對于陳叮當這樣的舉動,在場圍觀的人立刻就爆發出一陣不滿。之前陳羲處處被動受傷吐血的時候,陳叮當不曾有過什么表示,任由關澤出手。現在陳羲扭轉局面占了上風,陳叮當立刻就制止了比試。
而以陳叮當的作風,自然也懶得理會那些弟子們的抗議,他一掠上了高臺,伸手指著陳羲怒道:“老子之前才講過的規矩,比試之中點到為止,你出手太重了!這樣就是蔑視我的戒律堂,蔑視內宗規矩,我要是任由你出手傷人也沒有什么資格再做這戒律堂掌座,你給我退下!”
人群立刻沸騰起來,大家都被這樣明顯的偏袒刺激到了。本來所有人都不覺得陳羲能取勝,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現在陳羲居然贏了,他們都有一種自己贏了的快意。可是這種快意,都被陳叮當的不公正沖擊的消散無形,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公平!”
有人高呼了一聲:“我們要公平!”
“要公平!”
“要公平!”
喊聲立刻響起來,數不清的人整齊的揮舞著拳頭發泄著自己的不滿。陳叮當卻根本不為所動,而是擺了擺手示意戒律堂的人過去,把受了傷的關澤扶著下場。
陳羲一言不發,默默的轉身走向場外。陳叮當見陳羲對自己居然毫無敬意,立刻暴怒:“你他娘的這是什么態度?你給我站住!”
陳羲止步,轉身看向他語氣平靜的問:“請問掌座大人還有什么吩咐?”
陳叮當怒道:“你目無尊長,目無法紀,老子現在就能取消了你的資格。雖然你贏了,但你沒有遵守之前老子說的規矩,所以老子要判你…”
他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內宗宗主冷冷的說了一句將他的話打斷:“夠了…凡事適可而止。”
陳叮當愣了一下,顯然也沒打算和宗主鬧翻,所以他冷哼了一聲,伸手指了指陳羲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然后轉身走了。宗主沒有離開觀戰臺,也沒有站起來,只是遙遙的對陳羲微微頷首示意。陳羲對他抱拳行禮,然后離開。
“陳羲好樣的!”
高坡上觀戰的弟子們開始鼓掌,開始吶喊。在他們看來陳羲簡直就是一個英雄,贏下了一場本來絕對不可能贏下的比試。關澤的本身修為要比他強大,還有血河界珠這樣變態的本命,在加上戒律堂陳叮當明顯的偏袒,能贏簡直就是個奇跡。
“謝謝”
陳羲抱拳,往四周回禮。他此時只有疲憊和傷痛,不想再多說什么。道謝之后他快步離去,給所有人留下了一個落寞孤單的背影。而陳羲卻總感覺人群之中有一種不友善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后背。就好像四周埋伏著一群野狼,看著他的脖子那種感覺一樣。
他對接下來的幾場比試已經沒有興趣了,其他的比試還沒有結束,名次一時半會也出不來。按照正常的流程,接下來進入前五的人會有一輪專門的考核,從而確定名次。到了這時候就不是前五名之間再有什么對戰,而是由內宗教習出題來評判五人的實力。
陳羲回到翠微草堂之后,走到自己房間門口的時候腳步忽然頓住,他看了看旁邊緊鄰的屋子,猶豫了一下后往那邊走了過去。他推開房門,屋子里熟悉的香味飄進鼻子里。那是丁眉喜歡的味道,所以陳羲也開始喜歡這個味道。
屋子里的每一樣東西陳羲都很熟悉,因為這個屋子是他和丁眉一起布置的。立在一側的衣柜是他親造,雖然看著歪歪斜斜并不是十分規整,但是那天丁眉開心的摸樣依然在陳羲腦海里盤旋。
衣架上掛著一條紗巾,陳羲走過去把紗巾拿起來看了看。紗巾的一角上繡著一個很娟秀的小字…眉。
陳羲在椅子上坐下來,手里拿著紗巾,他看著屋子里的一切,似乎看到了丁眉收拾屋子時候略顯生澀狼狽的摸樣。陳羲攥緊了紗巾,長長的嘆了口氣。他把紗巾疊好放進懷里,然后起身離開。
這次一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再能想見。丁眉的傷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治好了,她是不是真的去了大滿天宗。而那個告訴陳羲這些事的老人到底是誰?為什么陳叮當卻說內宗從不曾有過這樣一個人?
紫氣東來閣 內宗宗主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陳叮當,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你是戒律堂的掌座,就算你和百爵的關系再好你也是戒律堂的掌座。有些時候還是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為靠著神司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陳叮當撇了撇嘴:“宗主大人的意思是我做的不公平?別人若是這樣想也就罷了,宗主大人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可能引起的麻煩?關澤是那個老怪物的后人,那個人能把血河界珠給了關澤顯然說明他對關澤很溺愛。若是因為陳羲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傷了關澤而引起那個老怪物的憤怒,宗主大人…你也承受不起吧?”
他往后靠了靠,翹起腿:“我在內宗的時間比您還要久一些,所以知道的事比您還要多一些。這和神司有關系嗎?一點關系都沒有…我這樣做都是為了宗門著想,要是您覺得我做的欠妥,可以廢了我這個掌座。”
宗主的手重重的落在桌子上,茶杯都被震了起來。他的眼神里有一種迫人的威勢,似乎下一秒這種威勢就能把陳叮當吞噬進去。
“這是干嗎?”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人走進來笑著說了一句話。宗主聽到這個人說話后冷哼了一聲,把手收了回去。
神司百爵緩步從外面走進來,挨著陳叮當坐下后笑著說道:“你們內宗的事別把我牽扯進來,你們之間有什么矛盾也別把我牽扯進來。不過我倒是覺得老陳的做法沒有什么不妥當的,普天之下能讓那個老變態心服口服的可能就兩個人,一個是圣皇陛下,一個是國師大人…至于你們小滿天宗,他根本不會放在眼里。”
百爵從桌子上的干果盤子里挑了幾顆無花果剝開,一邊吃一邊說道:“你不要忘了他給自己改的名字…他年少時候給自己改名關一,后來遇到圣皇,兩人大戰一場他輸得心服口服,給自己把名字改成了關二。再后來,他認識了國師,雖然沒有交手,但他主動把名字改成了關三…”
百爵笑了笑:“可是關三,已經很變態了,不是嗎?畢竟到了現在那么多人看他不順眼,卻沒人能逼著他把名字改成關四關五關六…江湖九門,關三為尊,這話沒幾個人可以挑戰。”
陳叮當板著臉說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吧,我知道你們兩個都很喜歡陳羲那個小子,我也沒打算真的廢掉他的資格。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再過問。我還是那句話,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宗門考慮。”
“老陳,何必這樣小心眼?”
百爵拍了拍陳叮當的肩膀,微笑著說道:“其實你們也都知道我的心思是什么…雖然我身為神司百爵,看起來很光鮮,你們這個內宗住著也不算不舒服,少了許多紛爭。但是我卻不想老死在這啊…若是有機會,我還是想回到皇都。神司要求每年從內宗選拔一百個優秀弟子送去皇都,我已經連續十年沒有讓神司失望,我接到消息說,千爵大人對我的表現還算滿意,已經準備把我調回去了。”
他看向宗主:“所以這十年來咱們幾個人之間如果有什么誤會,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就都過去吧。”
宗主一言不發,轉頭看向窗外。
百爵也不生氣,繼續說道:“十年來,內宗為神司培養了不少優秀人才,這樣的功勞神司是不會忘記的。我聽聞神司可能要有所安排,從明年開始不再從內宗選人了。留給內宗一段時間休養,鞏固實力。”
宗主猛的轉頭,語氣不滿的說道:“只怕不是想讓我小滿天宗休養生息吧!”
百爵聳了聳肩膀:“那還能是什么?”
宗主怒道:“如果我沒猜錯,不是因為你這十年來表現不錯神司才把你調回去,而是因為他們知道不久之后小滿天宗就會成為眾矢之的!神司不想牽扯起來,也不敢牽扯進來,所以在那樣的災難爆發之前,把自己人全都調回去。至于不再從內宗選拔人才…呵呵…只怕是神司覺著,這次之后小滿天宗已經徹底沒有意義了。”
百爵無所謂的笑了笑:“有些事說的太明白也就沒有意思了…你我都知道圣皇只怕熬不了多久,一旦圣皇駕崩,到時候諸位皇子自然不會放過改運塔里的神騰。誰能得神騰相助,誰就能坐穩寶座…不出意外的話,也許用不了多久各方勢力就沒耐心繼續看著,小滿天宗就是個戰場。”
他很平靜的說道:“既然內宗是個是非之地,神司又不想介入圣皇子之間的紛爭,所以提前把人撤出去也算是最好的選擇。這是很明顯也很水到渠成的事,你我都很明白早晚都是這樣,所以你憤怒什么?”
宗主道:“小滿天宗為十年來為神司選拔了多少人?為神司提供了多少關于無盡深淵的秘密?神司當年答應過的,若是小滿天宗有危險,神司會出手化解!十年前你們囚禁了陳宗主就是因為他不肯和神司合作,不肯將無盡深淵的秘密說出來,現在你們想毀約?!”
百爵道:“本就沒有什么約定,何來毀約?”
他站起來走到宗主身邊說道:“邱辛安,十年前的事我不想多說,當年出手的不是我,我只是后來被調來這的。至于當年神司答應過你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不是個小孩子,怎么會這么天真?”
他冷笑著說道:“若是一般的麻煩,神司替你小滿天宗解決也不是問題。可現在是圣皇子之間的博弈,你能確定誰是下一任圣皇嗎?你不能,神司也不能,神司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圣皇服務。既然不知道誰繼承寶座,神司難道會介入其中?萬一押錯了寶…那對于神司來說才是災難。”
“三十六圣堂,江湖九門,甚至國師都需要去選擇,去站隊。唯獨我神司不需要,因為不管是誰登上寶座,神司地位依然。神司只需要靜靜的看著,等著,什么都不需要做…邱辛安,你求了十年心安,現在可是心安了?”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