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承載著東域希望的年輕人,”站在一眾年輕人身前,宙天神帝期許的目光從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上掃過:“這段時間,你們應該都聽說了‘緋紅裂痕’的存在,也該明白,這對你們不僅僅是榮耀和機緣,更兼負著希望與責任。”
“當然,”他淡笑一聲:“也很有可能,那道混沌之壁上的裂痕,只不過是緋紅色的虛幻泡影。所以,你們也不必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更無須亂了心境,在宙天神境好好提升你們自己,不要荒廢了這場機緣。”
“宙天神帝請放心。”陸冷川出聲道:“作為東神域的兒女,若將來當真有災厄爆發,就算沒有這場宙天界恩賜的機緣,我們也定會全力以赴,哪怕要付諸生命。”
陸冷川這番言辭,在他人說來很可能是慷慨激昂的奉承,但出自他之口,卻是字字如鐵。
宙天神帝看了陸冷川一眼,點頭微笑,面露欣慰:“進入宙天神境后,你們都會擁有自己的獨立小世界,且除非你們自己允許,否則,任何人都無法進入他人的小世界中,欲獨立精修,還是合力修煉,皆看你們自己的意愿。”
“而宙天神境一旦關閉,要三年之后才能打開。而你們在其中的‘三千年’,將沒有任何辦法出來。若出現意外,亦沒有任何人可以相助,所以,若對這‘三千年’心生抗拒或恐懼者,現在還可以退出,無人會強迫于你們。”
無人回應…也不會有人會拒絕這亙古未有的天大機緣。
“好。”宙天神帝微微頷首:手臂輕揮,頓時,他們身后的世界亮起一道濃郁的白芒:“宙天神境已經開啟,一入便是三千年。”
“希望如今稚嫩的你們,三年之后可以為成就東神域另一股擎天之力。”宙天神帝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深深的希冀:“你們去吧。”
“等等!”宙天神帝話音剛落,四個急促的聲音同時響起。
陸冷川,火破云,還有水媚音。
另一人,赫然是洛長生!
火破云向前一步,急聲道:“云澈兄弟他…”
宙天神帝抬手,然后緩緩搖頭:“你們本該是今日辰時入宙天神境,而此刻,已是酉時。唉,天意如此啊。”
云澈,這個在封神臺上綻放出驚天光芒的神子,他無法入宙天神境,宙天神帝無疑比任何人都嘆息失落。
這些在玄神大會大放異彩的年輕人,他們的年輕都在一甲子以下。而不入宙天神境,意味著云澈將被他們拉開整整三千年的差距!
而宙天神境不但氣息層面極高,且會讓玄者修煉時真正的心無旁騖。而其中的三千年,堪比外界的六千年…甚至說萬年都不過分。
也就意味著,三年之后,原本凌駕于他們人所有之上的云澈,將在他們面前變得渺小不堪。其中哪怕最弱的一個,實力上,乃至層面上,都將遠遠勝過云澈。
他們會成為東神域的基石,而不入宙天神境的云澈,依舊只是年輕一輩的“神子”…而已。
“時辰已至,收起你們所有的雜念。從今日開始,所有東神域的玄者都會期盼著你們走出宙天神境的那一刻,希望三年之后,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綻放出照耀整個東神域的光芒。”
宙天神帝手掌一推,一股不可抗拒的清風頓時將所有年輕玄者帶入了后方的白芒之中。
后方的世界頓時白芒大盛,數息之后,隨著白芒的消散,宙天神境緩緩關閉,被送入其中的年輕玄者要三年后才會出來。宙天神境三千年后,他們每一個人都會發生無比巨大的變化。
尤其那些被寄予厚望,天賦超凡的人,他們極有可能會從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一躍成為東神域,乃至整個神界最高層面的存在。
卻偏偏少了被寄予最大期望的云澈。
宙天神帝自己倒是有自由進出宙天神境的特殊資格。但云澈不在其中,他意興闌珊間,已是毫無這個想法。
所有天選之子已入宙天神境,宙天神帝卻是沒有離開,面對著前方空無的世界,他忽然感嘆一聲道:“老祖啊,他今后來此,當真沒有辦法為他重開宙天神境嗎?此子的表現和身上的異狀,你都看得清清楚楚。‘成就真神’之說雖難以盡信,但他的極限,說不定真的可以突破目前所知的極限。如此,若未來緋紅劫難爆發,他會成為最耀眼的希望啊。”
對王界而言,他們渴望更加強大,但又絕不希望別人比自己強大。云澈的“九重雷劫”、“天道之子”、“真神預言”…無不狠狠撩撥著各大王界的神經,讓他們震撼、垂涎…甚至嫉妒和忌憚。
他們想知道云澈如此資質的秘密,若是可以,他們會不惜一切的奪為己有…若不能,待將來云澈真的開始展現出超越認知的強大的,他們絕對會想著將他從世上抹去。
作為混沌最巔峰的存在,王界絕對不會允許有比自己更強大的事物出現。
唯有宙天神界除外——這個從存在開始便秉承正道,受東域所有玄者敬畏的王界。作為宙天界的界王,宙天神帝真心的欣賞著云澈這個怪胎,也真心的希望看到他可以強大,成為東神域的榮光,也成為將來對抗劫難的最強力量。
而不會去嫉妒和覬覦,更不會想著將他抹殺。
反而在云澈光芒過盛之后,開始有意識的護他。
東神域對宙天神界的敬重從來非虛,就連茉莉也著重和云澈說過,要他在進入宙天神境前不得離開宙天界,因為宙天神帝絕對不會害他。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會在月神界突發如此意外。
但另一方面講,千葉影兒既已知云澈身上最大的秘密,且決定不讓他入宙天神境,哪怕不是月神界的意外,哪怕他寸步不離宙天界,他同樣會遭千葉毒手,宙天神界甚至很可能毫無察覺…這就是千葉影兒的可怕。
隨著宙天神帝消失的消逝,空無的世界,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一次開啟三千年,已是宙天之力的極致。以如今日益渾濁的混沌氣息,要恢復至足以開啟下一次,尚不知要何年何月。”
這個蒼老的聲音虛虛渺渺,似是來自無比遙遠的世界,又帶著厚重到無法理解的滄桑。
“唉…”宙天神帝又是一聲長嘆:“難道,真的是天意?”
“我本以為他在幾日內便會回到宙天,但至今卻是毫無音訊,應是已不再東域之內。我擔心他怕是已遭人趁機暗算…這世上能追及遁月仙宮者屈指可數,但這屈指可數的幾人,卻偏偏是最有可能覬覦他的人,唉。”
“這是他自己的命數,你無須再過于介懷。”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些年間,你須盡力籌備應對緋紅劫難。他們少有人信,唯有你,不得不信。”
從浩渺的聲音中,宙天神帝聽出了超出以往的厚重,他皺眉道:“莫非,又加重了嗎?”
“不安的感覺,每一日都在靠近。這種感覺非是來自于我,而是宙天珠。”
“哎。”宙天神帝一聲重嘆,憂心忡忡:“那緋紅裂痕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讓宙天珠都為之恐懼,究竟會是何種劫難…”
“…”空無的空間久久無聲。
宙天神帝深深一拜,準備離開,就在這時,那個仿佛來自遠古的聲音再次響起:“時至今日,‘那件事’,也該告訴你了。”
宙天神帝抬頭:“那件事?”
“在發現混沌之壁裂痕的第一年,宙天珠便告訴我,它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氣息,那個氣息很微弱,很模糊,但給了它一種極為遙遠的熟悉感。”
“熟悉?讓宙天珠感到熟悉?”宙天神帝再次皺眉。
“最初,宙天珠無法確信,但,隨著混沌之壁裂痕的不斷擴大,那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和清晰…強烈到它縱然不愿相信,也已不得不信。”
“究竟是什么?”宙天神帝問道。耳邊的聲音,每一個字都透著無盡的沉重。
蒼老的聲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徐徐說道:“在遠古諸神時代,七大玄天至寶——誅天始祖劍、邪嬰萬劫輪、鴻蒙生死印、宙天珠、天毒珠、乾坤刺、輪回鏡。其四在神族,其二在魔族,其一始終流落下界。”
“神族的四至寶,分屬四大創世神:誅天神帝末厄掌始祖之劍,生命創世神黎娑掌鴻蒙生死印,秩序創世神夕柯掌宙天珠,另一至寶乾坤刺,則屬元素創世神…也就是之后的邪神。”
“乾坤刺擁有著至高層面的次元之力,可穿梭任意空間。遠古記載中,神族那些可以跨越空間的神道玄舟,皆是元素創世神在其中刻印了乾坤刺之力。”
“在與誅天神帝末厄一戰后,元素創世神舍棄創世神之名,自封邪神,那之后,世間便再沒有了關于乾坤刺的任何傳說與記載。”
“終結諸神時代的‘邪嬰之難’,擁有乾坤刺的邪神本是唯一可以逃脫的神,但他亦中‘萬劫無生’而最終消亡。此時想來,乾坤刺,或許早已不在他的身上。”
蒼老的聲音讓宙天神帝臉上驟現越來越重的驚容:“老祖,你所言之意…難道…”
“不…錯…”本就沉重的聲音變得愈加低沉:“伴隨混沌之壁裂痕出現的,是乾坤刺的氣息。”
“…”宙天神帝軀體劇震,定了許久,才重喘一口氣,問道:“乾坤刺為何會在混沌之外?又為何…會讓宙天珠感到恐懼?”
“很顯然,乾坤刺的次元之力雖可穿梭混沌之內的所有空間,卻無法穿過混沌之壁。但…卻很有可能,足以在混沌之外開辟空間。”
宙天神帝一怔,一時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若當真如此,那么,當年本該隕滅在混沌之外的那個種族…很有可能依靠乾坤刺開辟的空間,存活到了現在。”
宙天神帝眉頭再皺,大惑不解…下一瞬間,他忽如被天雷劈中,全身劇震,臉色更是一瞬間變得蒼白,隨之雙手、雙腿、胡須、軀體全部開啟無法控制的發抖:“難…難…難道是…是…不…不可能!不可能會發生如此荒謬的事!”
或許無人會相信,堂堂宙天神帝,竟會被駭得一瞬間面無人色。
“這是比先前任何猜測都要可怕千萬倍的可能,卻也是…最大的可能。”
“…”宙天神帝臉色已經蒼白的嚇人,許久無法言語。
“宙天珠曾言,乾坤刺再無音訊。氣息全無的時間,和那一族被放逐的時間無比之契合。只是,屬于邪神的乾坤刺,為何會落在那一族人的手中…”
“緋紅裂痕徹底破開之時,爆發的或許不僅僅是一場災難,還有可能會揭開一個遠古的真相與恩怨。只是,這個已經沒有了神的脆弱世界,根本不可能承受的起那個真相和恩怨。”
“如今我們能做的,唯有盡最大的努力,然后祈禱一切只是不會發生的虛妄…”
宙天神帝定在原地,空無的世界,只能聽到自己劇烈無比的心臟跳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