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應禾菱的話,神曦再次手指輕點,一抹同樣的白芒徐徐飄下,碰觸在云澈的眉心上。
吼!!!!
白光潰散,又是一聲龍之咆哮響徹在這個純凈無暇的禁地空間,驚起無數的飛鳥蟲蝶。
“啊!”禾菱被驚的小退一步,她看著明顯異常的神曦,擔心的問道:“主人,你…沒事吧?”
“…”神曦的手緩緩的收回,身上的白芒如被輕風吹拂的燭光,出現了略為混亂的蕩動。
禾菱呆看著她,不知所措。她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她是世上最尊貴,最神圣的存在,她不問世事,不入凡塵,亦從不會為任何事而觸動,就似蒼穹之頂的悠云般輕渺如塵,不染七情六欲。
禾菱從未見過,亦從未想過,她的身上竟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在奇異的靜寂中過了許久,她才輕輕說道:“他的記憶,我無法封鎖。”
“啊?”禾菱手兒放在胸前,不知該怎么回應。然后,在她驚訝的眸光之中,神曦竟在云澈的身前緩緩的蹲下身來。
這是第一次,她看到神曦竟在一個人面前矮下身姿…雖然,是一個昏迷中的人。
她伸出手來,手指點在他的心口,然后輕輕的撫動,那團圣白色的光華也隨著她的手指而游移…感應到她的力量,云澈的心口泛動碧綠的光華,并釋放出木靈珠獨有的純凈氣息。
但神曦的手并未停留,在一種奇異感覺的牽引下,來到了云澈的左臂。
白光拂過,一抹朱紅的光華閃動,在云澈的左手手背上現出一個劍狀的朱紅玄印。
在劍狀玄印閃耀的朱紅光華中,竟忽然現出了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
她有著朱紅色的長發,紅的如水晶一般晶瑩剔透,有著一張如玉石雕琢般的面孔,透著少女的懵懂與稚嫩,一雙眼眸亦呈朱紅色,如星辰一般閃耀著璀璨動人的光華。
赫然是紅兒!
對于云澈而言,應該說對于這個世界的規則而言,紅兒是個極其特殊的存在。明明因茉莉所施的“魂命星移”而與云澈定下了本該是極為嚴苛殘酷的主仆契約,但她的意志卻格外獨立,絕對不會對云澈百依百順,反而會經常性的大哭大鬧逼得云澈各種妥協哄騙,好生伺候。
而且她還各種不受云澈所控,經常會自己就忽然出現。
不過,她至少還有足夠的“分寸”,從不會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存在。
但這一次,云澈處在昏迷之中,她竟然當著神曦之面,主動現身。
“啊…”禾菱一聲輕呼:“小…女孩?”
“呼…啊!”紅兒一出現,便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顯然剛才正在睡夢之中。一雙釋放著朱紅光華的眸子看向四周,然后定定的落在了神曦的身上…很認真的看著,奶白色的臉兒上逐漸浮現起疑惑的神情。
看著紅兒,神曦怔在了那里,兩人就這么對視了許久,她輕輕的出聲:“菀…蝴…真的是你…你…還…活著…”
“…”禾菱的手輕輕的掩在嘴唇上,她聽到了神曦聲音的顫抖,甚至…聽到了些許的泣音。
聽著她的話,紅兒腦袋一歪,疑惑道:“碗壺?大姐姐,你要吃東西嗎?剛好,人家也有些餓了。”
“對啦!大姐姐,你是誰呀?為什么人家一感覺到你的氣息,就忍不住自己出來了,而且…而且…”她看著神曦身上白光,眼瞳迷茫,下意識的咬了咬手指,才終于想到一個合適的詞語:“而且好懷念的樣子…好奇怪。”
說完,她又很小聲的自語了一句:“被主人知道的話,肯定又會生氣。”
看著紅兒天真無暇的眸子,神曦輕聲道:“菀蝴,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神曦…”
“神吸?”紅兒眨了眨眼睛,然后俏生生的笑了起來:“大姐姐,你的名字好奇怪哦。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人家忽然好喜歡你…和喜歡主人一樣喜歡哦。對啦!你要不要做主人的老婆呢,這樣,人家就可以經常和你一起玩啦。”
“…”神曦的目光落在云澈的身上:“你喊他…主人?”
“對呀!”紅兒欣笑著點頭:“主人對人家最好了,會給人家吃各種好吃的東西,還會經常講一些很奇怪的故事。”
“…”她怔怔的看著紅兒,一聲很輕很輕的低念:“主人…這世上,怎會有人配做你的主人…”
“你不記得我,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她輕輕問道,音若夢囈。平生第一次,她有一種墜入夢境的感覺。
那一聲直入靈魂的龍吟,還有眼前的朱紅身影…皆如夢中幻象。
“當然知道啊!”紅兒無比清脆的回答:“我是紅兒,是主人最喜歡的紅兒!大姐姐,你又是誰呢?為什么會給人家這么奇怪的感覺…唔,真的好奇怪。明明人家一直很聽主人的話,從來不可以忽然就出來的,卻好想看到你的樣子。”
“紅兒…”她輕念一聲這個名字,然后柔柔的道:“因為,我們本來…就是最好的朋友啊。”
一滴眼淚在白光中盈盈而下,滴落在地,為周圍的花草覆上了一層晶瑩的白芒,讓它們如煥新生,釋放出數倍的生機。
“唉?”紅兒唇瓣張開,臉兒驚訝:“朋…友?我們?咦?大姐姐,你怎么哭啦?”
“…沒有。”神曦輕輕搖頭,輕然淺笑,她伸出手來,緩緩的靠近向紅兒,但,沐浴在白光中的玉指卻是無聲穿過了那朱紅色的長發。無法碰觸。
靈體…
她竟真的成為了這個人類男子的劍靈…
“嘻嘻,只有主人才可以碰到人家。”紅兒彎眉而笑:“不過呢,要是主人愿意的話,你也可以碰到人家哦。”
神曦手掌收回,似是詢問,又似乎自語:“你明明中了黎娑大人都無法凈化的魔毒,為什么會活了下來?難道是…天毒珠嗎?”
“咦!?”紅兒眼眸一亮,很用力的點頭,嬌呼道:“哇!大姐姐你好厲害!人家就在天毒珠里面哦!里面很大,睡覺很舒服,而且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怎么都吃不完!就和紅兒的家一樣。”
“…”神曦氣息異動,她重新看了云澈一眼:“天毒珠…在他的身上?”
“對呀。”紅兒笑嘻嘻的點頭,面對神曦,她毫無半點的防備。
“原來…如此。”她聲音更輕,也更加柔和:“能被天毒珠認主,看來,你的‘主人’,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能和我…多說一說你‘主人’的事嗎?”
“好啊好啊。”紅兒不但沒有半點猶豫,反而顯得很是開心。但馬上,她雙手捂住自己的小肚子上,可憐兮兮的道:“可是,人家忽然有一些餓了。”
神曦莞爾一笑,玉手輕拂,一把玉白色的短劍現于她的手中:“這個可以嗎?”
顯然,她竟是很清楚紅兒喜歡吃什么。
“哇!!”紅兒眼眸大亮,歡呼一聲就撲了上來,抱起短劍,絲毫不顧傾向的大咬大吃起來,直驚得一旁的禾菱懵然許久…
她從未見到這樣的神曦,而她和朱紅少女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無法理解。
東神域,宙天神界。
月神界婚典的異變后,眾星界全部在大亂中傳回了宙天神界。除了那些有弟子被選做“天選之子”的星界宗門,其他星界也都匆匆告辭離開。
沐冰云讓沐渙之帶領冰凰神宗的所有人全速折返,但她自己全留了下來,全力探聽云澈和夏傾月的下落,但數日之后,無論云澈還是夏傾月,皆是毫無音訊。
這一日,沐冰云剛要去求見宙天神帝,她的身前,一抹冰影閃現,沐玄音從空氣無聲走出。
“姐姐!”看到沐玄音,沐冰云心中終于有了依托:“這幾天你去了哪里?為什么怎么都無法聯系到你?云澈他…他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月神界的事鬧得極大,王界的笑話,不用隔日便必定是天下皆知。沐玄音沒有理由不知道。
而月神界的憤怒,也自然會傾注在云澈和夏傾月的身上。
那可是王界的憤怒!
“他現在在哪?”沐玄音問道。
沐冰云搖頭:“我不知道,至今沒有任何的音訊。”
沐玄音月眉猛的一動:“他沒回來!?”
沐玄音的反應讓沐冰云微怔:“當然沒有,我這些天一直在探聽他的消息,卻始終毫無所獲。姐姐,你為什么會這么問?”
“…”沐玄音許久無言。怎么回事?他們明明已脫離千葉影兒的毒手,遁回宙天神界是最好的選擇,為什么會沒有回來?
毫無消息,也就是說…也沒回月神界。
甚至可能就沒回東神域!
他們去了哪里?到底怎么回事?
無論是她,還是茉莉,都并不知道云澈竟被千葉影兒種下了梵魂求死印。
“姐姐,究竟怎么了?”沐冰云急聲追問道。
“…”沐玄音微微搖頭:“沒事。他應該會回來的…咳!”
話音未落,她忽然猛的一聲重咳,雪顏也出現了一瞬的慘白。
沐冰云一驚:“你受傷了?怎么回事?是誰下的手?”
“一點很輕的傷,不用擔心。”沐玄音顯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臉色快速的寒下:“云澈既已決定入宙天珠,宙天神境開啟之前定會回來。你先回吟雪,我會留在這里的等待他的消息。”
“不行。”沐冰云拒絕:“你潛入這里本就風險極大,一旦被發現后果不堪設想。我在這里,行動上反而要比你方便的多。”
沐玄音默然一會兒,微微頷首:“也好。”
說完,她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姐姐,你去哪里?”
“月神界。”
聲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緩緩消失,只余一抹輕靈的冰影。
斷月拂影的匿影之境,在云澈身上便堪稱逆世的神技,讓一眾神主都為之動容驚嘆。
而在沐玄音的身上,真正可稱作“鬼神莫測”。
強如宙天神界,皆如入無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