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銳這倒不是在拍許燕清的馬屁,而是說了句實話。
他雖然和對方接觸時間不算長,但也能夠看出來,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而露天心同樣也是這樣的人。
她們行事全憑內心指引,根本不去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活得很灑脫。
如果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就會活得很累很累,關于這一點,前些年的蘇銳可謂是深有體會的。
許燕清竟是笑了笑。
沒有女人不喜歡別人夸自己,尤其是蘇銳此時這種下意識就說出來的話,所起到的效果更是不一般。
許燕清之前一直都沒有笑過,始終清冷著臉,頂多在面對蘇銳的時候,面部的線條變得柔和了一些,可是現在,她是真真切切的露出了微笑。
蘇銳一時間覺得自己好像眼花了,于是又盯著許燕清的臉多看了幾眼。
也許是“微笑”這種表情對于許燕清本身就已經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了,她笑了一下,便旋即感受到了不自然,于是又把唇角的那一絲弧度給收起來了。
而且,被蘇銳這樣以“探究”的目光一直盯著看,似乎讓她更不自在了。
蘇銳看到許燕清的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燕清姐,你多笑笑,還是挺好看的。”
這真的不是在撩,蘇銳說的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實話。
不過,許燕清真的很多年沒有聽過這樣的話了,她搖了搖頭,收起了一些涉及過往也涉及到現在的心緒,目光飄向遠方:“好看又有什么用呢?世間所有紅顏都是虛妄,終究有一天會變成骷髏。”
的確,她是最有“資格”說出這句話的人,好看又有什么用呢?她認定的男人還不是一樣和別的女人亂搞在一起了?
事實上,許燕清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要跟一個認識了還沒一個小時的年輕男人說這些話,也許是鬼使神差,也許是很多心情在心里面憋了太久,需要有一個傾訴的出口,也是宣泄的出口。
“不,不一樣。”蘇銳聽出了許燕清話語里面隱藏的意思,立刻對這種說法進行了否定,“我在大部分的時間里面都是很樂觀的,人生短短幾十年,還是要活得精彩一點,讓自己快樂一點,這才是重要的,所以…燕清姐,多笑笑吧,你笑起來真的挺好看的。”
蘇銳扭頭看向許燕清,目光之中滿是真誠。
他雖然和許燕清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也本能的覺得對方很投緣,更何況,還有露天心這一層關系在。
“我的年紀已經很大了,笑起來好看不好看這種話不適合來形容我。”許燕清又說道:“我之前說你我可以姐弟相稱,可事實上卻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以我的年齡,你叫我一聲姨,也是理所應當的。”
“不不不,我可喊不出口。”蘇銳連連擺手,“燕清姐,說實話,你的外表也就是三十來歲的樣子,你讓我對著擁有這樣外表的女性喊‘阿姨’,打死我也做不到啊。”
聽了這句話,許燕清又笑了起來,這一次,她微笑的弧度甚至比起之前要更明顯了一些,不過,笑歸笑,她嘴上卻說道:“油嘴滑舌。”
真是很容易引起誤會的四個字。
蘇銳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燕清姐,我必須要對你說的是,女人也有追求夢想與愛情的權利,這和年紀無關,你更不能在意自己的年齡。”
蘇銳覺得許燕清的這種思想可真是要不得,這種想法已經不僅是傳統了,甚至是刻板。而且,以許燕清的外表來看,她不說,誰知道她多大了?
時時刻刻在意自己的年紀,那就是自卑的表現了,而這種表現,絕對不應該在許燕清的身上發生。
不過,道理歸道理,很少有女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哪怕是許燕清也不例外。
“你說的這些話太新潮了。”許燕清又說道。
她從小時候起便在江湖門派中長大,之后又隱居了二十九年,在這種情況下,蘇銳所說的一些“夢想”、“愛情”之類的詞語,讓許燕清聽起來有點陌生,也有點接受不能。
還好,蘇銳并沒有想著怎么去改變許燕清,他只是覺得雙方關系比較投緣,所以才多說了兩句而已。
這一次來到南方,總算把內奸揪出來了,蘇銳也算是了卻了一個心愿。
當然了,這歐陽冰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被人當槍使,蘇銳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幕后黑手。
不過,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接下來會由國安和軍方來繼續進行聯合追蹤。
對于最終的答案,蘇銳并不確定,如果沒有幕后黑手當然是最好的,把事情的句點畫在歐陽冰原的身上,從此也不用再擔心內奸的事情了。如果還有一些人在幕后把歐陽冰原當槍使,那么在如此嚴密的排查之下,應該也是能夠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只要做了,就會留下痕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幕后黑手終將無所遁形。
蘇銳算算時間,和許燕清吃完這頓飯,再過上幾天,也就快到了巴托梅烏港落成的日子了。
這一次,蘇意會親自參加落成儀式,蘇銳自然也會去。
有些記憶不能忘卻,回去看看,也好。
在歐陽中石的別墅院外,停著好幾輛越野車,都是那些核心成員的,而且清一色的豪車,鑰匙全都在車上。
幸好如此,否則蘇銳要前往許燕清的住所,還得多費一番周折。
蘇銳挑了一輛林肯領航員,說道:“燕清姐,你坐后面吧,舒服一些。”
沒想到,許燕清卻主動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我坐這里,方便指路。”
“好的呢。”蘇銳說道:“燕清姐,山路顛簸,你把安全帶系上。”
“好。”許燕清答應了下來,把安全帶扯到胸前。
蘇銳看了一眼,便把目光轉移開來,他的思想還是很純潔的。
剛剛啟動,蘇銳便咳嗽了兩聲。
一股腥甜之感涌上了喉嚨,被他生生壓了下去。
“你受傷了?”許燕清看到蘇銳的面色有點不太對,于是立刻問道。
“還好,之前被張玉寧打了幾拳,可能受了點傷,沒事的,養養就好了。”蘇銳滿不在乎。
“到我那里溫養兩天,會加速傷勢痊愈。”許燕清說道,不過她并沒有詳細說明自己那里究竟有什么東西可以幫助蘇銳恢復。
“不用燕清姐費心了,真的只是一點小傷,這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蘇銳笑呵呵的說著,又咳嗽了兩聲。
他也知道,自己之前在非洲受了重傷,還沒有完全痊愈呢,這一次就傷上加傷,估計想要徹底好利索,又得花去一些時間了。
對于蘇銳來說,這也是一件挺頭疼的事情。
“不行。”許燕清卻不由分說的拒絕了,“不能徹底痊愈,就會留下病根,若是體內留著這種病根兒,過上二三十年,等年齡大了可有你受的。”
蘇銳還想拒絕呢,沒想到許燕清卻不由分說的說道:“你要是真心把我當姐,那就聽姐姐的。”
“好。”蘇銳苦笑著應了下來。
“對了,燕清姐。”蘇銳又說道:“這一次,你為了幫我而出手,必然會遭到歐陽健等人的記恨,他們會不會對你有所不利?”
聽了蘇銳的話之后,許燕清搖了搖頭:“不會,不用在意。”
蘇銳卻知道,事情的發展絕對不會如許燕清所說的那樣。
張玉寧和束力銘或許已經翻不出什么浪花來了,而歐陽健可不一樣,這個家伙睚眥必報,如果能夠結束調查安然脫身,那么一定會第一時間對許燕清展開報復的。
而這,絕對不是蘇銳愿意看到的事情!許燕清心思簡單,直來直去,雖然武功卓絕,可是倘若歐陽健鐵了心的要給許燕清挖坑,那么孰勝孰敗,結果就是很明顯的了!
許燕清常年居于山中,和人接觸太少太少,很多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簡單,人心也遠比她認知中要深沉許多,也黑暗許多。
“說實話,張玉寧和束力銘應該是徹底完了。”蘇銳搖了搖頭,“他們所做的事情性質惡劣,估計要重判。”
許燕清說道:“雖是舊相識,但是他們一些行事方式我看不慣,也不喜歡,這兩人在前半生已經風流夠了,后半生找個地方約束約束他們,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沒想到許燕清竟然看的如此之開,蘇銳看來也無需去刻意安慰她了,如此甚好。
在蘇銳到達歐陽中石的山中別墅之前,發生在張玉寧和束力銘之間的那一番對話,足以說明這兩個家伙確實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壞人自有天收。
不過,蘇銳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歐陽健了。
他知道,這個老家伙今天雖然已經把他的立場給放在了國家的對立面,可是以他的能量,很難通過這件事情治得了他的罪,能夠將之扔進去關上幾天,對于蘇銳來說,都已經算是巨大的成功了。
歐陽健一定會以某種理由安然出來的,蘇銳可以肯定這一點。
在首都苦心經營這么多年,天知道歐陽健的權力觸手已經遍及到什么地方了,他就算是保不下歐陽冰原,也能保住自己!
而蘇銳所要做的,就是讓歐陽健“保住自己的過程”變得艱難一點!
既然被抓進去了,蘇銳就絕對不能讓這個老家伙如此容易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