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遠東中原控制區也迎來了秋收,周通天沒亮就來到了玉米地,不顧清晨玉米葉子上的露水,瘋了似的從玉米秸稈上把一根根玉米棒子掰了下來。
他掰了一大捧玉米棒子出了玉米地,然后在地頭挨個撕開果穗上的葉子,直到他發現每個玉米棒子上長滿了飽滿的玉米粒的時候,這才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周通看到莊稼的收成不錯,于是就和家里的女人一起在玉米地里忙活了起來,就連幾歲的兒子也沒閑著。
一家人忙活了幾天才將幾畝地的玉米收獲完成,看著田間地頭碼著的一堆堆玉米棒子,周通興奮的雙眼通紅。
但是現在還沒到高興的時候,還得把玉米棒子上的玉米粒搓下來,然后才能每畝的玉米畝產量統計出來。
收獲玉米的時候,周通特意把一畝地的玉米棒子分好了,以便將這些玉米進行脫離,然后才能上秤稱重,最后得出一畝地大約的產量。
畢竟周通沒有種過玉米,雖然看著一堆堆的玉米棒子,感覺畝產量少不了,可是沒有確切的數字,周通哪能放得下心。
周通一家人和村子里其他農戶,現在都圍坐在一起,拼命的搓著玉米棒子,直到把一畝地的玉米棒子上的玉米粒兒統統搓下來,然后裝進了麻袋。
村口的一片空地,是去年中隊干部組織大伙清理平整出來的,是為了冬訓期間做為隊列訓練場使用的操場。如今這里已經圍滿了人,全村的老少爺們都來了。
操場的正中間安置了一副大秤,大伙紛紛把自家收獲的一畝地玉米粒子扛到了這里,挨個的稱量自家的畝產量。
周通扛著自家的一袋玉米粒子來到操場時候,就聽這里非常的熱鬧,歡笑聲已經連成了一片。他正趕上第一個農戶將自家收獲的一袋袋玉米碼到了大秤上。
“何四,你家的畝產出來了…”
隨著中隊長的一聲大喊,整個操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黑臉漢子,興奮的搓著手,緊張的看著幾個村里的青壯抬起秤桿。
“六百九十五斤…”
那個黑臉漢子聽了頓時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噗通”一聲,黑臉漢子跪在了地上,沖著站在那桿大秤旁邊的幾個中隊干部,“咣咣”的磕了幾個響頭,然后嚎啕大哭了起來。
周圍的一幫農戶聽到畝產將近七百斤,他們的眼睛也都紅了。這些年可把大伙折騰苦了,連著受災了七八年,好容易熬了過來。
這幾年雖然沒什么災了,可年景也不見好到哪里去。辛辛苦苦的忙活一年,每畝麥子最高也就兩百斤上下,田地差點的只能打一百多斤糧食。
打下的這些糧食還得向東家繳納幾成,剩下的余糧根本不夠一家老小填飽肚子的。每到秋收前的兩三個月,都是農戶們最難熬的時候,全家人都得四處挖野菜、樹根度日,即便如此全家人依然要挨餓。
如今一畝地就打下了將近七百斤糧食,去了繳納地租和貸款的三成,還能剩下四百多斤。大伙每家都種了幾畝的玉米,加在一起那就是一千多斤啊,光是玉米就足夠家里人吃的了。何況還有幾畝馬鈴薯和紅薯沒起呢,而且孩子每天還能在新朝開設的學堂了混一頓。
幾個中隊干部走過去把正跪在地上的黑臉漢子扶了起來,中隊長王虎幾步爬到了大秤的糧食袋子上。
王虎站在高處看了眼操場上的村民,然后大聲喊道:“每畝玉米只打了六百多斤只是小意思,我們在遼東每畝地最少能打八百斤,最高的能收近千斤。等明年大伙學會了熬農家肥,春耕的時候把肥上足,每畝最少還能多打一百多斤糧食。
大伙別忘了,你們每家還有幾畝地的馬鈴薯和紅薯沒起呢。這兩樣東西可都是寶貝,每畝的畝產量都要比玉米高多了。大伙放心,不管你們打了多少糧食,國家還是按照之前說好的,只收兩成地租和一成貸款,大伙的糧食管夠了吃,以后你們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大伙聽了中隊長王虎的話,全都大聲的歡呼了起來。他們一遍遍的喊著,喊得嗓子都啞了,有的人邊喊邊哭,最后也不喊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周通也在跟著大伙一起喊,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剛才他喊了好一會兒,嗓子都喊破了,可他不在乎。
這個夏天可把他折騰壞了,天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生怕地里打不出糧食。說實話,他真的被餓怕了。
剛才他的一番嘶吼,把淤積在他心中的所有憤懣,都一股腦的宣泄了出來。此時此刻,是他這輩子最痛快的時候,感覺神清氣爽,就連身體都好像輕了幾分。
接下來村口的操場變得熱鬧了起來,村子里就像過節了似的。男女老少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歡笑,一幫熊孩子在人群里四處亂跑。
中隊干部每一次報出每家的畝產量,都能迎來一陣陣歡呼。每名農戶聽到自家的畝產量,都會帶著一家人,沖幾名中隊干部跪下磕幾個頭。
雖然王虎和高林不斷的阻攔,可是根本無法阻止大伙的熱情。如果不讓他們下跪磕頭,連稱糧的工作都無法進行下去。
周通家的糧食也碼到了操場中間的大秤上,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什么驚喜了。畢竟大伙的畝產都差不多,畝產最高的也就七百出頭,一般都是六百七八十斤。周通也特意看下自家的幾袋玉米粒子,感覺和別人家的差不多。
中隊長王虎和指導員高林,仔細的看著大秤,反復的看了幾遍。王虎突然興奮的高聲喊道:“周通,你家的畝產是七百二十八斤…目前是我們中隊的畝產最高記錄…”
聽了中隊長王虎的話,周通一把拉過身邊的女人和孩子,幾步沖過去,“噗通”一聲跪在了幾個中隊干部的面前,咣咣的磕了幾個頭。
周通早年一直在外面廝混,還在明軍吃過幾年糧,所以他和村子里的其他農戶不同,屬于見過世面的人,早就看透了這個世道。可是今天這幾個響頭,卻磕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