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賽通王坐在王座上,目光陰沉的看著下面的一幫文武。○他心里嘆了口氣,知道這些人已經被遠東的強大艦隊嚇破了膽,這個時候已經不能指望他們出什么主意了。
于是他又把眼光放到了幾位他最依重的幾位華人官員的身上,笑著道:“據說遠東眾人也是華夏血裔,只是不知諸位可否了解遠東?”
一名老者搖了搖頭,苦笑著道:“遠東雖是我們華夏一脈,可卻是海外遺族,遠離中原已經有幾百年,行事卻與海外蠻夷無異,與當今的大明天朝完全不同。他們的武力強悍,船堅炮利,連紅夷和佛郎機人都被他們趕出了南洋。”
另一名中年人則是滿臉憤怒的說道:“什么華夏遺族,不過是一群海外賤民蠻夷。自稱宋人后裔,卻不著漢家衣冠,反逼所屬家奴剃發易服。只知殘暴嗜殺,不懂教化萬民,先屠遼東數百里,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后寇呂宋,血洗佛朗機王城,入南洋更是接連屠城,殺人盈野尸積如山令人發指。
天朝體恤他們偏居東海苦寒之地,特遣天使前往遼東,冊封其酋為東海國主。可東海蠻夷卻粗鄙無文,無視天朝浩浩皇恩,冊封幾年都未曾上表謝恩。其治下更是不收士人之心,不尊圣人教誨。興偽學壞科舉屠戮士人,待士紳之嚴苛,千古未有之。行商賈征重稅與民爭利,遺民淚盡夷塵里,天高三尺無止境。東海蠻夷必無百年之運。”
這個人經常去大明,才從大明回到暹羅,他所說的其實也是目前大明士人階層,對遠東公司的普遍評價。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到了這幫士人的嘴里,就能大義凜然的顛倒黑白。只要他們看不慣誰,必然會往死里黑,反正歷史是他們寫,歷史上那些轟轟烈烈的事跡,雖然大都有據可考。但也有很多,也就是那么回事,全看文人如何妙筆生花。
暹羅群臣聽了兩人的話,全都是一幅滿臉驚懼之色。看來遠東這幫人還真是殘暴兇悍啊,若是他們真的欲染指暹羅,阿瑜陀耶王朝只有傾舉國之力,方能抵擋遠東的入侵。就即便遠東退去,暹羅也會變成一片瓦礫焦土。
巴賽通王的心里也是比較驚怖,他皺著眉頭道:“以兩位先生的意思。遠東可有染指暹羅的意圖呢?”
那名老者想了下道:“大王不必擔心,據我所知,至少幾年之內,遠東必然沒有染指暹羅的意圖。遠東一口吞下了南洋諸島,少則三年五載,多則十年八年,方能消化完全。此次遠東前來,應該不會開啟戰端。”
“大王。我與鄭老也是不謀而合。此次遠東船隊看似氣勢洶洶,其實無非是恐嚇而已。若是真想開戰。何必弄得如此大張旗鼓,必是想逼大王簽城下之盟。”
巴賽通王和暹羅群臣聽了兩人的話,都松了口氣。只要不是侵略暹羅就行,其他的都好談。那名中年華人官員,看到他們的表情,不禁搖了搖頭。
“大王。暹羅雖然無法撼動遠東,也必然會簽署城下之盟。可此時決不可軟,越是如此,恐怕遠東逼得越甚,也不能輕起戰端。大王可親率舉國之精銳發兵曼谷。做出一副魚死網破的樣子,只要遠東沒有開戰之意,我們與遠東簽署城下之盟的時候,付出的就會少得多。”
巴賽通王點了點頭,心里也是深以為然。和遠東開戰,他連想都不敢想,他在馬尼拉和南洋很多探子,遠東在南洋和呂宋的所作所為,他都非常清楚。若是惹惱了遠東,馬打藍蘇丹國就是例子。但適當顯示一下武力也沒什么不好,怎么也不能任人宰割,不能讓他們覺得暹羅軟弱可欺。
想到這里,他滿臉凝重的說道:“我決定聚集兵馬,兵發曼谷。兩位先生可否先行一步,負責與遠東交涉,這次能否度過危難,就仰仗二位先生了。”
巴賽通王開始召集重兵精銳,甚至從重兵防守緬甸的西線調回了大批的精銳和戰象部隊,僅用幾日就湊足了數萬精銳的大軍,以及一千余頭戰象,然后浩浩蕩蕩的向曼谷挺進。雖然弄得殺氣騰騰,但巴賽通王和暹羅的群臣心里都捏了把汗。
一旦遠東真的發動了攻勢,暹羅即便占據地利優勢,可依然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而且據說遠東水師縱橫大洋,日后暹羅阿瑜陀耶王朝勢必片板不得下海,對暹羅的經濟貿易肯定會造成顯著的影響。
最讓他們擔心的是西線的緬甸,歷史上16世紀中葉至19世紀初暹羅與緬甸之間為兼并土地掠奪勞動力和取得中南半島政治經濟優勢而進行的長期戰爭,從1548年一直打到1810年。1767年4月7日緬王孟駁的軍隊將阿瑜陀耶城攻破。暹王阿迦達身亡,金銀財寶被掠一空,3萬居民淪為戰俘,滅亡了400余年的阿瑜陀耶王朝。
如果阿瑜陀耶王朝和強大的遠東發動戰爭,西線的緬甸必將趁機發兵暹羅,阿瑜陀耶王朝必將陷入滅亡的境地。所以巴賽通王也是小心謹慎,只要遠東沒有滅亡暹羅的意圖,就算簽訂城下之盟也在所不惜。
兩位華人官員提前離開了大城,前往曼谷與遠東進行會面,主要是試探遠東的真正意圖,然后將情況報告給暹羅的巴賽通王。
那位老者叫鄭桐,家族已經在暹羅延續了數代,一直為暹羅王室代理海外貿易。中年人叫馮圖,也是出自世居暹羅的華人家族,他目前在阿瑜陀耶王朝擔任外交官員,雖然身居海外,卻一直心向大明天朝,經常出使大明,并主持暹羅歷年的朝貢貿易。
兩人一路來到了曼谷,還沒進城呢,就發現大批驚慌逃難的暹羅百姓。他們頓時大驚失色,難道遠東軍登陸暹羅了嗎?他們緊趕慢趕來到了曼谷,到了碼頭以后,兩人也被遠處海面的情景震撼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