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秘書?這事兒還真得慎重。”李明哲進了楚揚的辦公室,知道他找自己是為的這事,沉吟了片刻之后說道。
他本身就是秘書出身,而且是中辦的大秘書,本身自然對秘書這個職業,有著更加深入的認識。
雖然說在這個小縣城,所謂的“秘書”根本就沒有正式的編制,因為無論是他還是楚揚,兩個人的級別都不夠資格配秘書,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專職的服務人員罷了。不過本質上,兩者是一樣的。
秘書是華夏官場上很有特點的一個存在,本身的級別不高,但由于其工作的特殊性,使得秘書與領導的關系非常密切。
一個好秘書,可以幫領導分擔許多工作,甚至可以在一些重要問題上面提供參考意見,讓領導的工作更加順利輕松。很多人說秘書是“二號首長”,這話不是沒有一點道理的。
同樣,一個壞秘書,也可以讓領導陷入萬劫不復之中,這一點已經在官場上無數次的被證實。無論是打著領導的旗號干壞事,還是不小心泄漏了領導的秘密,這些對于領導來說都是相當致命的。
所以說,選好一個秘書,相當關鍵。
而楚揚本身就是官場小白,到了中縣更是兩眼一抹黑,對于這里的人事情況完全不熟悉,自然對選秘書這件事情沒有主意。不過有李明哲在,楚揚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
“你在這方面的主意多,想個辦法吧。反正我是不想用他們安排的這些人,誰知道他們都有誰的關系?”楚揚嘿嘿笑著說道。
“那是肯定的,老大,你能這么想,說明你在政治上又成熟了不少。”李明哲嘿嘿笑著說著。隨即隨意的翻起了桌上的這些資料,漫不經心地說道:“能夠出現在這里的名字,沒有一個不是有關系的,我敢說不管老大你挑誰,都肯定得掉圈里去。”
李明哲說完,又沉吟了一會兒道:“其實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如果不想用他們的安排,那就擴大范圍,把水攪渾。”
楚揚聽了李明哲的話,看了他一眼,饒有興趣地說道:“哦?你倒說說看,怎么個攪法?”
“辦法多了,比如說搞個主題征文之類的,范圍擴大一些,這是最簡單的辦法。搞演講也行,通過活動最能發現人才了,只不過就是費點神。”李明哲說起來頭頭是道,可見這些東西就是存在他腦子里的,隨便想想就有不少。
“這個辦法好,我看主題征文就不錯,文如其人,通過這種辦法挑選還是比較靠譜的。”楚揚想了想說道。
“那就照老大你說的辦。”李明哲見楚揚拿了主意。立刻點頭說道。
雖然此行有些跟著楚揚玩票的性質,但到具體的工作上來。李明哲還是一點也不含糊,表現出了一個世家子弟應有的基本素質。
兩個人三言而語之間,便把主題征文比賽的事情敲定了下來,隨即通過政府辦,迅速落實了下去。
由中縣縣委宣傳部、縣文化局、縣教育局聯合主辦的“春雨杯”主題征文比賽,于四月初正式開始。活動開始之初。便在幾家單位的聯合推動之下,掀起了不小的動靜。
一些消息靈通的內部人士,早就得到了小道消息,這次征文比賽背后的意義非同尋常,是兩個剛剛到縣里任職的縣領導。要檢驗一下中縣才子們的筆桿子。如果有人的文章能夠入得兩位領導的法眼,搖身一變就能成為領導身邊的大秘。對于那些在基層一線的年輕人來說,這可是一次不可多得的難得機會。
于是乎,全縣在機關單位、學校都聞風而動起來,特別是那些自忖有一些文筆的年輕人,更是每天潛心苦思,研究題目,雄心勃勃想要一展身手,搏取這個天大的功名機會。
縣委辦公樓,二樓最東側靠南端的書記辦公室里,何天禮正在悠然地喝著龍井,手上夾著一支軟殼中華,煙霧裊裊,他一張臉龐隱藏在煙霧之后,有些看不清楚。
在他的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縣委辦主任徐啟來半坐著,正在和他匯報著工作。
“何書記,新來的那兩位玩的這一手,可是有些不按套路啊。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想到用這種方式選秘書,這樣一來,原來的安排都被打亂了。”徐啟來說道。
何天禮抽了一口煙,擺了擺手說道:“不礙事,讓他們折騰去好了,一個秘書的人選而已,還能折騰出什么大風大浪來?兩個年輕人是從京城來的,腦子活些,想法多些也是正常的。對了,這兩天下面的同志們有什么動靜?”
雖然何天禮話里并沒有指出是什么方面的“動靜”,不過徐啟來也心領神會,笑著匯報道:“這段時間全縣正在開展業務大練兵活動,估計各局和鄉鎮的一把手們,都把精力放在這項工作上了。”
業務大練兵活動是何天禮提出來的,也是今年工作的重點方向,聽到徐啟來的話,他的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神色。
徐啟來看著何天禮,笑著補充道:“聽說新來的兩位縣長,這兩天的日子過得很清閑,每天在辦公室里喝茶上網,估計也是找不到事情做了,才搞出了這么一個征文比賽。”
何天禮聽到這話,呵呵樂了起來,手指敲打著桌面,半晌才悠然道:“這些家伙們也是不像話,新領導來了,也不去匯報匯報工作,就算是做做樣子,也要表示一下嘛,不然豈不是讓新來的同志寒了心?”
他這話里雖然有批評的意思,但口氣卻全無責備之色。
徐啟來笑著說道:“書記說的是,有機會我會說說他們的。”
何天禮笑著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么。對于這個大管家,他是比較滿意的,這么多年磨合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對方會意起來還是很快的。
為領導者,想要把這個“官”當出味道來,并不是坐上那個位置就可以的,還需要籠住一群手下的心,要掌控住局面。而在這一點上,何天禮顯然做得很不錯。雖然說書記管組織人事,抓大方向,政府負責具體工作。但在中縣,何天禮卻把自己的權威延伸到了中縣大大小小的每一個角落。這一點,從他不點頭發話,底下那些人連匯報工作都不敢去找兩個新來的縣長,就可以看得出來。
特別是楚揚那里,分管著那么多的部門,但來到這里已經兩天了,卻沒有一個分管部門的主要負責人登門,這其實已經是很嚴重的打臉行為了。
不過,何天禮雖然嘴上說著責備的話,心里卻對這樣的局面很是滿意。這說明,中縣的大多數干部,“政治立場”還是堅定的,沒有被來自京城的光環所誘惑,這讓他很是欣慰。
與此同時,中縣勞動人事和社會保障局的辦公樓里,局長何天禮的辦公室內,已經年過五十,有些謝頂的局長何天禮,正在看著手里的一份份征文稿件。而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兒。女孩兒一頭大波浪卷發,一身黑色職業套裙,一張瓜子臉,顯得很是嫵媚,可惜就是妝化得有些濃了些,有股風塵味。
勞人局的局長也叫何天禮,和縣委書記重名。這在中縣,已經是一個人盡皆知的巧合了。不少同何天禮相熟的人,私下里都開玩笑地叫他“何書記”,何天禮大多數時候,也都是置之一笑,不予辯解,有的時候甚至還有些享受這個稱呼。
“舅舅,好歹我也是江城大學文學本科畢業吧,用得著這樣嗎?”坐在何天禮對面沙發上的那個女孩子看著對面的一局之長,絲毫沒有敬畏的表情,反而顯得很輕松自然。
女孩兒叫許麗麗,今年二十四歲,剛剛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一年,通過招考考上了老家中縣的教師,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借調到了勞人局。而局長何天禮,正是她的親舅舅,也難怪兩個人說起話來這么隨意。
何天禮放下了手里的一疊稿子,瞪了自己這個外甥女一眼道:“你知道什么?這次的機會不同尋常,如果你能把握住了,那就一飛沖天了,不慎重點怎么行?嘿嘿,別以為上了個大學出來,就什么都行了。在這個大院里,藏龍臥虎,能人多了去了。你的文筆雖然不錯,但看問題的眼光看淺了,也太嫩了,這東西怕是入不了人家京城來的領導的眼啊。”何天禮說著,從手里的眾多稿子里挑出了一份,丟給她說道:“回去把這份稿子抄一遍,寫上自己的名字再交到我這兒。”
何天禮丟給許麗麗的,是單位里一個叫韋杰的小伙子的稿子,后者是中縣有名的才子,只是性格不太好,不太喜歡秦迎領導,搞吹吹拍拍那一套,所以錯過了不少機會。不過韋杰的文筆,那是公認的,不說別的,就連華夏最著名的華夏日報,都發表過他的文章。至于平日里,韋杰給一些新聞網站寫評論,光是稿費收入都能抵得上工資了,所以雖然在官場上混得不怎么樣,但韋杰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哼,要我抄別人的東西,我才不呢!”許麗麗皺著小鼻子,不服氣地說道。
“讓你怎么辦就怎么辦,舅舅還能害你不成?”何天禮把眼睛一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