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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三清在上

  王巨推開觀門,里面很簡陋,一間小觀堂,供著三清塑像。

  這本來也很正常,現在無神論沒有市場,包括王巨也未必相信無神論,不過何謂神仙,王巨想法與其他人是兩樣的。

  因此百姓多有信仰。

  其實這本來是一件好事,許多人生活貧困,有了信仰才有了活下去的信心與寄托,特別是佛道兩教,崇惡揚善,某些方面多少起著教化百姓的作用。最少他們比南方許多山區的邪神黑巫強,那些黑巫術與蠱術不提了,有的地區殺人祭鬼,或殺小孩子來養鬼,宋朝許多官員屢教不改。

  但恰恰相反的是,百姓也許很信老釋,然而老釋門徒們未必相信,反而披著老釋的皮,為惡多端。

  史書上也許找不到他們多少印記,可不能小視他們的力量,比如丁謂的老師一代大儒王禹偁因為反對佛教,便被佛教徒們整慘了。還有王則、方臘,這兩個主是“黑道的”,宋徽宗時那些神仙是“白道的”。

  從傳統去分析,那是趙佶信神仙,神仙們下凡了,宋真宗也信神仙,不過朝中有王旦坐鎮,內宮有劉娥把持,所以邪神才不得入侵。趙佶內宮一無人把持,外又是蔡京,于是烏七八糟的一起來了。

  方臘更是生辰綱才得勢的。

  宋朝對得起王則,不過輪戍的士兵都是苦哈哈的兵士,加上將士克扣貪墨,下層士兵心中不平衡,這才給王則反叛土壤。

  不過剖開這些刻板的分析,說明有許多大師看到了信徒的力量。并且打起不好的心思。

  這個心思未必是造反,多是騙財騙色,騙富貴,而且膽賊大。

  他走了出來,又想到了那個“秋風吹三秦”。于是將那對楹聯扯下,說道:“二長子,將他們燒了。”

  全二長子燒楹聯,王巨來到那十幾名被捆綁的山匪面前,審問開始。想要瞞天過海,只有這個時間。

  王巨隨便點了一個人。讓他走出來問:“寨中那個道觀是誰修建的?什么時候修建的?”

  那名山匪小心地答道:“稟報明公,大前年建的,是寨主楊四一個好友黃龍道長主持建的,這個山寨也是他建議修的。”

  “那個黃龍道長呢?”

  “修建好山寨,他便走了。”

  “有沒有回來過?”王巨心中在說。這么重要的一條情報,張偕居然沒有反饋。

  為什么要全部殺掉?正是不能留下人證,不然如何能瞞天過海?所以王巨那天與張偕碰面后,讓張偕擔著一些風險留下,官府進駐鳳川鎮后拉練,由張偕建議楊四將寨中的手下全部收回來,以免驚動鳳川鎮的官兵,直到昨天晚上秦海他們出發時。張偕才與趙大井悄悄逃出寨子。

  然而一個黃龍道長逍遙法外,如何了得?

  所以王巨第一個便問這個問題。

  “回來過,次數少。”

  “今年有沒有回來過?”

  “三個月前來過一次。”

  “三個月前?”王巨想了一想。那時胡謙他們已經動手了。這是一個麻煩。

  “呆了多久?”

  “僅一個晚上,他便離開了。”

  “他人在何處?”

  “小的不清楚。”

  王巨又問其他人,其他人也不清楚,有清楚的,都被官兵干掉了。

  希望他時間逗留得短,對今年山寨中的情況不大了解吧。不過王巨還是有點擔心。說道:“子深兄,寫一道露布。全境捉拿這個黃龍道長。”

  王巨在審,葛少華在做記錄。不過是有選擇的記錄。

  “本官問你,為什么你們要殺害趙都頭一家三口,又殺害了李員外父子,還有馮員外。”

  “馮員外是大當家帶人做的,趙都頭李員外不是。”

  “還敢狡辨,陸平,將他殺了。”

  陸平手起刀落,將此人砍首。

  王巨又叫出一名山匪,那名山匪嚇得直哆嗦,道:“是,是大當家帶人做的,還做了龍蟠鎮何員外。”

  “還有何員外,為什么要做掉何員外與馮員外。”

  “馮員外以前與大當家有很密切的關系,他靠著大當家賺了不少錢,也做下不少惡事。大當家便派人上門向他借一些錢,馮員外不樂意,于是大當家親自帶著人馬潛入他家,將他做掉。”

  “馮員外做了什么惡事?”

  那名山匪一五一十的招供。

  葛少華將招供記錄,王巨又問:“為什么要做掉何員外?”

  “這個人與大當家倒沒什么來往,只是因為私貨略打過幾次交道,不過此人在鄉里做了許多惡事,大當家替天行道…”

  “不要再說了。”其實王巨心中很清楚,馮員外是張偕與野龍咩勝挑出來的,死有余辜的一個壞蛋,另外還挑了一個蕃人,然而楊四聽到是蕃人,慫了,將目標換成了何員外。不過這個大戶同樣也是死有余辜的人,而且家中很有錢,這才成了楊四挑選的對象。不過那屬于龍蟠縣管轄,案子未發到華池縣這邊,除了王巨,并沒有其他人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沒有太在意。

  “那為什么要殺趙都頭?”

  “替天行道。”

  “陸平,將他砍了。”

  又一人被砍了頭,遠處正在清掃寨中財貨的官兵同樣直哆嗦,這個小知縣果然是一個狠主哪。

  連續砍了三四個山匪,王巨才不耐煩地說道:“本官倒是聽聞一條,慶州李員外生性殘忍,曾經有一個百姓家中老母重病來求藥,藥費不夠,便向李員外家的管事乞求,可那管事偏偏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導致那人老母重病,于是化名秦五郎投入山寨。得到楊四重用。”

  “明公,那個秦五郎叫秦三郎,是邠州人氏,似乎殺馮員外…”

  “還敢撒謊,砍了。”

  那山匪還未說完。又被砍了。

  王巨又叫出另一名山匪,那還用考慮嗎,順著王巨編吧。

  一會兒審問出來,正是這個秦五郎得到了楊四重用,所以楊四想替秦五郎報仇。不過李員外在慶州城中,楊四他們不敢進城。于是楊四忍痛拿出一些錢。讓秦五郎將李員外誆出城外,然后下手,將李員外擊斃。整與胡謙一點關系都沾不到邊了。

  “帶我找那個秦五郎的尸體。”

  那人也不知道張偕二人逃跑了,但剛才寨中未看到,以為他們也被官兵殺了。便帶著王巨找。

  到處都是被擊斃的山匪尸體,王巨忍著惡心辨認,心里想,最好那人不要在逃跑的那群人中。找了一會,在林間終于看到一具尸體。

  “他不是秦五…”那名山匪還沒有說完,王巨手起劍落,又將他砍了,并且還是他親自動的手。

  姚兕啼笑皆非。俺在努力學文,這個小知縣倒好,卻在努力學武。

  王巨割了尸體的人頭。提回山寨。

  這便是最大的戲法。

  秦五郎是兩個大案的關健人物,必須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因此王巨再三叮囑張偕與趙大井留心山寨有沒有象他的人。

  不用完全相像,略有些相像就行了。

  還真有一個。

  雖有不小的區別,不過這是人頭,血也流了。臉上也劃破了,哪里能辨認得清楚。略有點象。就可以變出來戲法了。

  王巨提著人頭,問余下的俘虜:“這就是秦五郎?”

  不是也是啊。

  王巨這才長松了一口氣。開始清點財貨。

  楊四洗掠了馮何兩家貴重財貨,加上原來山上還有許多財貨,包括張偕送的厚禮,價值不菲,幾十名官兵一起歡呼起來。雖然有一半必須要上交的,可余下的一半將會均攤。

  山上的余寇也擊殺完了,姚兕帶著兵馬上山,將寨中財貨裝箱。

  看著這些箱子,一千多名官兵再次歡呼。

  宋朝官兵收入不能以發多少銅錢計算,還有布匹、米糧、草炭,蔡襄、張方平與陳舜俞曾統計過,一年朝廷給一名禁兵錢帛衣糧合計是五十貫左右,廂兵是三十到三十七貫。韓琦與范仲淹則是說七十多貫,那是慶歷戰爭,大量禁軍調到陜西,朝廷要給一些補貼,所以更多。一百多萬禁兵廂兵得要多少錢?這僅是薪水,還有器甲,以及馬費。所以僅是軍費一項,平均宋朝一年就得要花費近七千萬貫!

  但攤派到禁軍個人頭上呢?

  五十貫在開國初那是不少錢,那時一斗米在京城只有三十文,能買到近兩百石大米。但宋朝也鬧物價上漲,現在一斗米是七十多文。一個物價上漲,生生將禁軍的收入縮水了一半多。并且禁兵家屬多在京城,是物價最昂貴的所在。而這一戰,要么就是下等禁兵,要么就是保捷軍與蕃軍,收入更可憐。

  此次來剿匪的兵士很多,只分一半,一人不過能分到四五貫錢,那也不錯了,幾乎相當于他們一個半月的兵餉。

  姚兕笑咪咪地走過來。

  想要練成一支鐵軍,光靠軍紀與訓練還是不行的,必須得讓他們增加收入,這才能產生真正的士氣,這個士氣才是鐵軍的保障。

  “王知縣,問好案子沒有?”

  “問好了,子深兄,你再讀一遍。”

  葛少華將這些人的供狀重新讀了一遍,王巨問:“你們招供是否屬實?”

  “屬實,屬實。”八人連忙說道。

  “此人可是秦五郎?”王巨提著人頭問。

  “是。”

  “那么就畫押吧。”

  幾個上來按下手印。

  王巨等他們按完了手印,突然說道:“三清在上,除惡務盡,將他們砍了。”

  要的就是這份口供。

  王巨又說道:“一把火將這個罪惡之地燒掉吧,我們回去。”

  三軍押著貨物,返回鳳川鎮,又將這些人頭懸掛在鳳川鎮的城門口。

  這不僅是戰功,也是立威。

  鎮上的百姓開始莫明其妙,但聽說是楊四一伙盜匪,全部高興地跳躍起來。楊四要替天行道,但他自己首先就是一個大壞蛋,鳳川鎮百姓同樣恨死了。

  王巨讓一部分兵士押著余下的一半財貨趕向慶州,但他率先騎馬奔向慶州城。

  孫沔聞聽后大吃一驚,臉上表情更是五味雜陳。

  章楶前面不久剛剛說過要派人進山剿匪,但自己說山大林深不易剿,一直沒有同意。

  話音還沒有落呢,王巨便帶著華池縣的官兵一夜之間便將這群慣匪給剿了,干凈利索得象割麥子一般。

  這不是打臉嗎?

  孫沔一顆又老又色又貪的心綾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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