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混亂中立和混亂善良都不是褒義詞
按理說，這兩人應該算是打了一次極好的配合，干凈利落地清除掉了對方在倉庫區最重要的一批伏兵，但彼此的第一次見面，卻完全沒有什么和諧感。
好在，現在也并不是考慮其他情況的時候，安德莉爾只是不冷不熱地瞥了對方一眼，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她看到了天空中呼嘯而過的飛天騎兵，也聽到了遠處宛若雷鳴一般的炮聲，外加上港口區的沖天烈焰。
安德莉爾知道導力炮的威力，知道港口上的戰艦恐怕是逃不走幾艘了吧。可是，她完全都沒有“敵艦”被擊毀的快意，情緒百感交集。畢竟，幾個月以前她在那支艦隊中服役，這期間過得也還算充實愉快。
“你們準備得可真是充分。”她瞥了夏魯一眼，道。
“因為閣下很有前瞻性地在軍團每一個獨立單位中都組建了炮兵，都是和北方工業的矮人工程師們學習過的棒小伙子，雖然還算稚嫩，但安裝和開炮是沒什么問題的。”夏魯笑道。
而且這些會安裝和開炮的棒小伙子，明明應該是工兵屬性了，一個個去都弓馬嫻熟得很。真的爬上飛獸去砍人也是絕不會露怯的。這一句話法師倒是沒有說，但兩人都知道。
大火蛇對兩人的對話毫無興趣，它扭過了自己的身子，很快便發現了更值得自己在意的目標，沖著那個方向張開了大口，又是一發大火球噴了過去。熾熱的氣浪很快便形成了火海，蔓延開去。
“…你就沒辦法讓它聽話嗎？”安德莉爾道：“我只是想在這里大鬧一場，可并不想要毀掉這座要塞的。”
“這個，其實我也是不想的。”夏魯大師滿臉慚愧，這一次是真的慚愧。畢竟，一個專精召喚的法師居然指揮不動自己弄出來的“武器”，就相當于是廚師做飯放多了鹽把自己咸死，那是能被訂到歷史恥辱柱上被人嘲笑到下下個紀元的。
作為一個很有責任感的聯邦軍官，安德莉爾猶豫了好幾秒鐘，在看到大火蛇開心地把好幾個倉庫化作火海，看著大量寶貴的糧草物資在火焰中融化，她終于硬著頭皮走上前，道：“偉大的馭火之蛇法薩曼德哦，我需要你的幫助！”
燒燒燒！我燒的很開心！大火蛇燒掉了幾個倉庫的糧草，開心地向煉金藥品的倉庫爬去。
這只瘋爬蟲！安德莉爾咬牙切齒，但想大批增援的敵人應該正在向這個方向涌來，想到塞希琉應該正在那邊的禮堂里孤軍奮戰，只能又跟了上去，大聲道：“馭火之蛇哦，崇高的神之子，請您聆聽我的請求！”
我的態度已經夠端正了吧，完全符合《召喚魔法注意事項》（學識聯盟出版社987版）的第四冊第五章的要求啊？說白了，就是早召喚出強大的外層界生物的時候，要在言語和態度上對其保證最大的尊重，哪怕是卑躬屈膝也在所不惜。
嗯，記得遠古就有一個擅長利用寶石施法的魔法師，為了參加一個什么很有邪教性質的選拔儀式，為了強化己方戰力，便召喚出了一個更遠古的，好像是神話紀元時期的強大王者英靈。
那個魔法師那叫一個態度端正啊，順從自己的聲音到了無可附加的地步，時時刻刻以家臣奴仆自居，給自己的召喚物供應最好的酒最好的吃食最好的住所，言必稱臣行必大禮。要不是人家據說是個基不好那一口，估計就把自己老婆和五六歲的女兒獻上去了。
傲慢的王者英靈果然吃這一套，愿意為那個魔法師作戰。于是，這件連野史都算不上的軼事就這樣堂而皇之地上了教科書。
…呃，當然了，那個魔法師和王者英靈最后是什么結果，有沒有勝利，書上倒是沒有說。
古人都行，沒道理我不行吧？安德莉爾想。然后，便看到大火蛇已經慢條斯理地爬了過去，然后揚起尾巴，惡狠狠地抽了過去。那倉庫頓時倒塌了一半，昂貴的各種魔藥，紅的綠的藍的紫的灑了一地，混合著發出了奇怪的氣味，但居然還沒有點燃。
大火蛇對自己的超微操很滿意，發出了大笑聲。可惜了，就算是很軟的七八歲蘿莉音，擴大了一百倍也就和杠鈴笑差不多了。
…我說，我的態度都那么端正了，你怎么還沒反應啊？
“貝倫卡斯特閣下有沒有交過你？在遇到這種情況下的時候，我們怎么辦？”
“瞧您說的，安德莉爾小姐，閣下又不是能看到未來的智慧女神圣座，哪可能想到這一步啊？也不會布置到這一步的？”
也就是說你承認今天的事情是他布置的了吧？
就在安德莉爾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先把這條大火蛇弄死的時候——雖然幾乎打不過——然后，便聽到那邊的拐角響起了呼喊聲。
“停下，馭火之蛇！法薩曼德之子！”
大蛇停了下來，倒不是說認出了對方的聲音，而是對方的聲音實在是太頤指氣使太無禮了。嗯，雖然對常人來說很正常，但對于這個傲慢的神性生物來說，沒有跪舔就是極大的錯誤啊！
“無禮的凡人！”大火蛇嬌哼啊不，傲然地冷哼了一聲，視線的余光瞟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接著編看到了一個披著墨色軟鱗甲，戴著漆黑兜帽斗篷的卓爾精靈站立在屋頂上。
這卓爾姑娘雖然是站在高處，但卻精確地選擇了火焰和月光交錯的陰影之中，再加上包括臉都是一身黑，普通人很容易就會將其忽略掉。她左手按著腰間前臂長的短劍，右手則提著一個血淋淋的首級。
“哦，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一個卓爾！記得上一次，我被凡人的巫師喚下來的時候，他給我的祭品就是一個卓爾。味道可真是不錯，去掉了頭和尾就能吃，嘎嘣脆…”大火蛇一邊碎碎叨叨地念著，一邊用危險的目光打量著卓爾。
要是被一條幾層樓高，光是腦袋就能頂得上一輛四輪馬車車廂的大火蛇當食物念叨，普通人要么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要么為了死的有點尊嚴直接沖過去拼命了吧。不過，這卓爾精靈只是冷笑了一聲，將手里的首級隨便扔在了地上。
“祭品嗎？這個怎么樣？”卓爾精靈笑吟吟地道。
“維恩少校…”安德莉爾借著火光認出了那首級的身份，忍不住繼續唏噓中。那是辰海艦隊的資深戰斗法師之一，實力不錯，態度端正，工作也還算敬業…或者說，性情爽利長得又漂亮的安德莉爾，和辰海艦隊上下的關系其實都很好。這才是她現在糾結的原因。
剛才，那個次元禁錮法陣就是維恩少校在運轉吧？不，他自己肯定沒有這能力，應該是有三到五位法師和他聯合施法的。現在，應該是都被干掉了吧？安德莉爾想。
這個卓爾，就是那個叫艾梅爾的吧？第四軍團的斥候長之一。那家伙的部下怎么都特么是這種畫風吧？個頂個的不討人喜歡。
暫且不提安德莉爾的心理波動，那邊的大火蛇倒是被艾梅爾的舉動搞愣住了。她當然不是被嚇住了，而是完全沒有想到這世間居然會有這般作死的凡人。
艾梅爾看了看地上的首級，又抬起頭來，直視著馭火之蛇的豎瞳：“看樣子，你不喜歡。可是，我依然需要您向那個方向前進，去接應我的女士。”
馭火之蛇覺得這家伙應該是個傻子吧，不過傻子應該也不影響口感，于是當場張開了大嘴俯下身去。相比起剛才那個已經快把自己變成一團腐肉的亡靈巫師，這卓爾妹紙應該要好吃得多吧？
“我的女士是塞希琉·摩爾小姐。”
那么，我是應該把她烤到三成熟再咽下去還是直接生吞還是咬掉一伴著她的慘叫吃呢？
中立混亂陣營的生物其實也是很暴虐的。因為中立，所以不存在自己人和敵人的概念；因為混亂，所以也能一言不合就開咬。終上所述，好孩子也千萬別以為混亂善良就一定是褒義詞呢。
“好吧，我宣誓效忠的主人有兩位，雅歌米·哈亞特大人和陸希·林歌·貝倫卡斯特大人。”卓爾又道。
…大火蛇停下來了，沉吟了半秒鐘，然后又仰起了頭，慢條斯理地看向了遠方。
“會和？在哪里會和？哦，那邊有大范圍的魔法波動，應該就是那里了吧。”
艾梅爾臉上掛著矜持的微笑，高冷地點了點頭，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實際上她的背上早就布滿汗珠了。
“對了…”大火蛇忽然又回過頭來，擴大了一百倍中的蘿莉音里多出了相當危險的殺氣。
“什，什么？”卓爾小姐的心開始噗通跳個不停，但她總算還是維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靜。
“往那個方向，會遭遇相當規模的人群哦。他們散發出來的氣場可不怎么友好。”大火蛇道。
“可以…直接攻過去嗎？”卓爾用商量的口吻道。
她估摸著，對方若真的覺得不合適，也是可以繞路的嘛。可是，誰想到那馭火之蛇卻像是得到了最高指示似得，居然真的在自己這張爬行動物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扭過身子便向著大禮堂的方向游了過去。
我們都知道，蛇在地面上蜿蜒游動的時候，速度其實并不慢，最高時速能達到二十公里。而一條光是腦袋就有馬車那么大的巨蛇以這個速率急速爬行的時候，其威勢可是像極了一輛十六輪的超重載貨卡車飆出了法拉利的速度呢。
在那個瞬間，安德莉爾就明白，敵方這隊倒霉援兵的命運，就這么決定了。好在，倉庫的損毀并不大，里面的軍資糧草，都可以算作是己方的戰利品了。
“…留下一個人，和瓦萊里烏斯上校交接一下，清點一下這里的物資，好交給第四軍團的大部隊吧。千萬別否認，夏魯大師，司令官閣下既然已經算計到了這一步，他的軍團主力，現在一定已經在路上了吧？”安德莉爾對夏魯道，然后一言不發地跟著馭火之蛇，向大禮堂的方向走去。
夏魯訕笑了兩聲，終究是沒有把“那不是閣下的軍團，而是國家的軍團”這種傻子都忽悠不了的套話說出口，但看著安德莉爾背影的目光，卻總有些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