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希慢慢地走進,映入眼簾的參天的大木,陽光穿過了樹冠的縫隙,落在了大樹下的草地上。在那仿佛是被鍍上了黃金的松軟草地上,一只體型比棕熊都絕對不小的白色巨狼正趴在那里。她半瞇著雙目,乍一看和所有那些假寐安歇的動物都沒什么區別,然而姿態卻凜然而肅穆,氣勢十足,宛若一位儀表堂堂的王者,亦或是一位姿態優雅而英姿勃發,高潔而威風的騎士。
當陸希慢慢走近的時候,白狼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雙宛若流淌著晨曦之光的雙眼——那是神之后裔的標志。
白狼王莫法娜,諾爾達的守護圣獸,月之原狼神的女兒。陸希的心中很快閃過了這個傳奇的名字,但他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到了一個躺在白狼王懷中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著樸素的白裙子,臉上蓋著書本,半身倚靠在白狼王松軟的皮毛中,正在酣睡。
記得蒂朵姐對自己說過,因為身份和性格(陸希覺得后面這個才是重點)的原因,她年輕時候沒什么太貼心的好友啊閨蜜啊什么的。諾爾達的守護圣獸便是她最好的朋友,亦師亦友還亦母亦保鏢。在離開森林前往外面的世界冒險之前,和白狼王的相處時刻便是童年和少年時期最美好的回憶了。
陸希猶豫了一下,又往前踏了一步,白狼王的雙目瞇了起來,似乎是在警告陸希不要接近。而同樣一時刻,躺在白狼王身邊的女孩子卻已經醒了過來。她忽然地站起了身,拿下了蓋在了臉上的書,看向了陸希的方向。隨即,她一雙翠玉般的美眸綻開了喜悅,露出了明朗宛若晴天一般的嫣然笑容,然后向著這個方向跑了過來。她幾乎每一個步子都充滿了歡快幸福的情緒,輕盈得像是一只穿過花叢的蝴蝶。
“妮可…不,是蒂朵姐?”陸希恍惚了一下,這才認出,這個和妮可有八九分相似的絕美精靈少女,眉眼要顯得更柔和,氣質卻要更硬朗一些,應該是年輕時候的蒂朵姐吧?
當然,說是年輕一些,其實在五官上的變化幾乎不存在,最大的區別便在于,面前這個蒂德莉特小姐確實是少女感十足,和陸希所認識的那個氣場飚到八米外的蒂朵姐完全不一樣,那滿臉的歡欣愉悅,分明便是一種戀愛中少女的羞澀和雀躍狀態呢。
再仔細想一想,真從外表年紀來看,蒂朵姐其實也就比妮可大上最多兩三歲的樣子呢——以人類的標準來說——非要說還在少女階段其實也是勉強說得過去的。可是,似乎一直以來,自己理所當然地都是把她看做是“老輩子人”了呢。
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呢?難不成就是那個所謂的青春洋溢的少女感?傳說,只要有了這種感覺,就算是老太太去扮演妙齡少女也是沒什么違和的呢。
不過,不管怎么說,看著少女感滿滿的蒂朵姐像自己跑了過來,陸希一時間都不知道是應該張開雙臂迎接,還是一劍砍過去了。
事實證明陸希實在是想多了,少女感滿滿的年輕版蒂朵姐卻像是壓根就沒有看到他似的,就這么直接從他身邊穿了過去。
陸希順著蒂朵姐的動作回過了頭,但映入眼簾的并不是來時的路,卻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一條花園小徑。方才應該已經變成了斑駁點點飄灑到了空中的帕恩,正站在白玉石鋪就的小路上,平平無奇的俊朗臉蛋搭配著一身平平無奇的便服,沖著向自己沖過來的蒂朵,同樣露出了正處青春期的人生贏家的羞澀、幸福卻又志得意滿的笑容。
嗯,真想燒死他!
少女感十足的蒂朵姐如同乳燕投懷一般撲入了青澀少年般的帕恩懷中,兩個人抱在一起,一個笑得像幾千歲的孩子一個笑得像一米九的孩子然后開始打轉…呃,真是好特喵古典的玩法,你們兩個是在演80年代的酸掉牙愛情劇嗎?干脆再配上點雪花飄飄和梅花一剪吧。
陸希實在是太想吐槽了,然而沒等他開口,眼前的景致便又是一變。
那是一池潔凈的湖泊。池水清澈,波光粼粼,遠處的湖光山色在一片霧氣的朦朧之中,雖然看不真切,卻美不勝收,大有一種如夢似幻之感。
一個恍惚之后,陸希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是站在一座青石砌起來的碼頭棧橋上的,而就在他不遠的地方,帕恩正站在棧橋邊,呆呆地看著湖水中。樣貌平平無奇的他擺出這個表情,那樣子可真的是傻爆了。
一葉扁舟…嗯,實際上是一葉精靈形質的翹頭小舟,通體精益剔透,仿佛是用白玉制成的,造型雅致和優美,與其說是交通工具倒不如說是精雕細琢的船型大號擺件。當然了,精靈都是這個操性,任何工具都會整出一點沒啥生產力的觀賞性,我們必須要理解對方的民族習慣。
然而,最美的卻并不是這艘白玉藝術品般的小船,而是船上的人。卻只看見一身白衣長發披肩的蒂朵姐坐在船尾,嫣然一笑。隨著船慢慢接近,在波光映照之下,少女時代的蒂朵姐便更顯得肌膚勝雪,明艷不可方物。
嗯,真是好有既視感的場面啊!雖然帕恩老哥和第朵姐的美好人生依稀已經既視感好多次了。
再緊接著,陸希看到了第朵姐和帕恩背靠背面對千百敵人的圍攻嵬然不動,最終取得勝利的場面。一直似乎都智珠在握,萬事都在掌握之中,扮演著優雅的智者和領袖角色的蒂朵姐,那一刻渾身血污,和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老兵沒什么區別,更是難掩臉上的疲憊。唯獨只有那雙眼睛在熠熠生輝,宛若寶石。陸希表示,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那么光彩奪目,充滿了生命活力的蒂朵姐。
然后,她又看到了第朵姐和帕恩坐在酒館來大口大口灌著酒的樣子。那個被稱為“諾爾達的明珠”,以精靈的標準都是絕色美人的她,坐在小酒館中,和一群滿身汗臭的大漢坐在一起,按理說便連畫風都應該不一樣呢。然而,她卻甘之如飴的坐在這個隨處可見的鄉村小店中,大口喝著低劣的摻水麥酒,用力地拍著桌子,哈哈大笑,笑得像一個好幾千歲的小太妹。她一個人放倒了帕恩和所有的伙伴,最后將一大杯幾乎快要頂上她半個身子的麥酒一口氣喝光,然后得意洋洋地擺出了“老娘是世界之女王”的樣子。
在皎皎明月的見證之下,已經上了些年紀,應該有超過四十歲了的帕恩,卻羞澀地笑得像一個沒談過戀愛的愣頭青,小心翼翼地把一枚戒指戴在了外貌沒有任何變化的蒂朵身上。嗯,四十幾歲的大叔和十幾歲的小姑娘這么含情脈脈桃花盛開是要干什么…有責任感的好市民看到這一幕一定要記得去報警哦。
當然了,十幾歲(雖然只是外表)的“小姑娘”在四十歲的“愣頭青”大叔面前,露出了滿溢著幸福和憧憬的笑容,這種細節問題其實就不用太在意了。
…這就是帕恩和蒂朵的愛情故事呢。哪怕是一千年后的今天,也都是被稱頌的愛情典范。陸希知道,帕恩最終倒是沒有說出“打完這一仗我們回老家結婚”這種話出來,但是這個行動便表明了態度。然而,當蒂朵姐戴上了這枚戒指的一個月后,便是隨后的血色之夜了。
在隨后的一千年歲月中,她一直都沒有再把這枚戒指摘下來。
“原來,這就是您內心深處最寶貴的東西嗎?和帕恩老兄的幸福回憶?”陸希喟然一嘆,唏噓不已,心中甚至有些隱隱作痛。
他雖然很想要揍帕恩一頓,但這只是中二病沒畢業的熊孩子都會有的口胡罷了。實際上,他很清楚,這個“平平無奇”的黎明騎士或許有些笨拙,但無論是作為領袖、戰友、朋友和愛人都幾近完美,無可挑剔。因為失去了他,蒂朵姐之后的歲月便失去了光彩。
若是他能夠再早生一千年,一定要做到的,便是避免“血色之夜”的出現吧。
“這個蒼空上的螺旋要塞,這個迷宮,這個花園和哨兵樹,都是蒂朵姐心靈世界的具象。在她的心靈世界中,這些回憶便是她最珍貴的寶物。所以,才需要想象中的,最完美的黎明騎士守衛最后一關嗎?”
“不,最寶貴的不僅僅是回憶啊!”熟悉的清澈聲音,伴隨著熟悉的溫潤體香,以及熟悉的輕盈腳步,在陸希的身后響起。
陸希回過身,向出現在身后的人微微地頷首:“蒂朵姐。”面對著這個自己最親密的人,陸希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笑容,卻客氣得像是在面對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似的…不,不僅僅是如此,他右手依然搭在劍柄上,左手則依舊握著世界樹權杖。他握杖的動作是有些講究的,手背、虎口和食指與拇指指尖正好了權杖的直線形成了大型咒文的法印,熱河時刻都能暴起攻擊。
好吧,這么一看,他這個頷首致意與其說是打招呼,倒不如說是開打之前的禮儀性動作。
咱們都是文明人,就算是要準備決生死,也必須要裝模作樣的敬個禮表達一下禮貌。
“…我以為,不管發生了什么事,你都不應該在我面前做出這種反應呢。”她沉重地嘆了口氣,臉色有些黯然,雖然還掛著笑,但是卻非常勉強。
“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會對蒂朵姐擺出這樣的態度。哪怕是她想要殺我,我也會讓她先攻三招,絕不會反擊。”陸希坦然地道。
“為什么是三…”對方似乎有些好奇,但話還沒有說完,陸希卻搶先道:“可是,我沒有理由對您一個假貨客氣嘛。”
“蒂德莉特”的笑容頓時僵硬了下來,而陸希又指了指旁邊,那個少女感十足,正在表演偶像愛情劇“年輕版”蒂德莉特,道:“相比起來,她才要更加真實一點呢。”
“你并不是真的。”陸希沉聲道:“然而,我必須要干掉你,才可能見到真的。”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你又不是真的(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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