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她和他的國度
是的，陸希以前就覺得很奇怪了，蒂朵姐完全沒有理由會在十二英雄之外。要知道，除了最后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悲嘆之湖戰役和劍灣戰役——那時候帕恩已經去世，其余的大小戰役和戰斗，只要是上了史書有明確記載的，她基本上都參加了，而且都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不管是最早的鐵布拉兄弟會的創立，亦或是毀滅一元教總部的斷罪之戰，還是著名的希廷斯戰役、霜語森林戰役和黑土丘陵戰役，只有認真地去研究當時的第一手資料筆記，你便會發現，蒂德莉特林歌的存在感是完全無法忽略的。
至于說到實力的話呢…嗯，一千年前的蒂德莉特，或許比不上艾蕾娜、拉克西絲、蒂法里奧、泰蘭德這樣十二英雄中的武力值擔當，但標準平均值應該還是有的…至少肯定是比帕恩能打得多便是了。
“哼，單輪劍術，在一千年前我便在伊萊雅和理查之上了。而若要論對各種幻術，我也有信心和菲菲一較長短。只論德魯伊魔法的造詣，我同樣敢和泰蘭德談笑風生。最后，對魔法和力量本源的認知，就算是拉克西絲，也不敢說完全能勝過我。”
在某一次，蒂朵姐是這樣說的。當然了，那時候陸希覺得這吹嘴的嫌疑是大了點，可現在想想，就算是吹嘴…至少也是有三四分真的。
那么，這樣的蒂朵姐，為什么沒有位列十二英雄之列呢？難道就是因為在帕恩去世后，她便回到了諾爾達家鄉離群索居，之后的重要戰役都沒有參加過了？
陸希覺得自己大約是猜到了一些什么，不由得幽幽地嘆了口氣。
“所以，不希望她的名聲太過于響亮的，不僅僅是奧克蘭人，泰蘭德、伊萊雅、菲拉蒂爾、凱爾莉安娜，甚至包括老爹，都是如此吧？”
“誰知道呢？”貝拉特梅婭諷刺地一笑：“至少他們也沒有反對，是嗎？”
“就算是承認了她的名聲又如何呢？黎明同盟變成了十三英雄，蒂朵姐也不可能有重建精靈帝國，成為至高王的可能的。林歌家并不比另外十六個王家更高貴，王脈的直系已絕了！”
“是的，但是蒂德莉特林歌，再加上黎明同盟盟主帕恩呢？”噩夢之王道。
“帕恩不是王者，而是一個理想主義的英雄。蒂朵姐瘋了，他也絕不可能陪著她瘋。堂堂的黎明騎士其實是個天然系的直男，和跪女的草食系差距很大的好的伐？”
“是啊！帕恩確實不是王，像那種天真得幾乎沒有什么陰暗面的理想主義者，只能在特定的歷史環境中成為偶像和英雄，卻永遠不可能為王呢。不過，那又如何呢？蒂德莉特林歌想要建立的，本來就是一個不需要王的新國家嘛。”
“不需要王的國度…像聯邦那樣的國家嗎？”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眨眼間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一個沒有王的共和國。呵呵，娜蒂婭聯邦的建國之父們并不是最早提出這種國家，聯邦也不是歷史上的第一個共和國。”貝拉特梅婭瞥了陸希一眼。
“…明史記載的第一個共和國出現在神話紀元，一群費米爾人的難民在陽戟海灣建立起了一個城邦國家。這個國家雖小，存在的時間卻很長，超過了兩千年，算得上是那個神權和王權高高在上的時代中的一股清流。類似于這樣的古典共和制的城邦國家，在當時有好幾個。后來才在諸神大戰的混亂中滅亡。另外，有小道流傳，他們國家的建立，是受了菲茵女神的指引。”
“不是小道消息，而就是事實。那丫頭總是喜歡搞些特前衛的事情，完全不知收斂。要不是這樣，她也不至于那么不遭人待見…天可憐見的，雅梵娜那個裝模作樣的老疫婆，可是時時刻刻都在想著要拿她來開刀的呢。”說到這里，貝拉特梅婭又看了看圍繞著自己神國的閃爍群星，似乎是有些緬懷：“在那個老疫婆的群星光耀籠罩之下，還能夠談笑風生的，就真的只有那個無法無天的丫頭了。她新奇的想法總是那么多，卻似乎又總是那么有道理。正因為如此，才會有那么多敵人呢。”
陸希卻道：“也正因為如此，即便是兩萬多年后的今天，也依然有那么多人懷念她。”
貝拉特梅婭瞥了他一眼，停頓了一下，微微頷首：“你說得對。”
“我不知道蒂德莉特是不是菲茵的信徒，但若她當時的想法能夠成功，說不定是那個瘋丫頭最想要看到的吧。至少啊，比起現在這個不倫不類的天空聯邦要有趣得多。沒有王，政權就不是通過血脈和家族來傳承的，嗯，至少名義上不是這樣。這樣一來，也就不存在誰向誰宣誓效忠的概念了，當然也就回避了精靈幾大家族之間的齟齬了。此外，新國家的根基也并不是立在諾爾達、暮光島以及海加爾之類的任何一個地方，而是選在了辰海的一個群島上。嗯，沒錯，就是現在被稱為了涅奧斯菲亞的地方。在很早以前，被詛咒的圣白樹精靈衛士們就在隱居，并且將遠古的精靈秘寶翡綠之心種在了那里，以此來維持他們作為生者的理智和良知。呵呵…真是一群執著的家伙啊！不過，你們得知道，所謂的翡綠之心，說白了就是世界樹的一枚生命果實罷了。經過那種東西長達萬年的影響，涅奧斯菲亞周邊的生命氣息其實是相當濃郁的，你們不覺得嗎？”
的確，涅奧斯菲亞群島，除了因為其身處辰海中央交通便利，先天便有成為天然商貿中心的條件之外，其周邊的水產也是異常的豐富。其大大小小的附屬島嶼上，土壤也都極其肥沃，于是也就有了許多經濟作物的種植園——當然，還是那句話，除了疾風這樣的商業笨蛋，沒人會在海島上種糧食，不是因為種不活，而是因為不劃算。
“受到了世界樹果實影響的土地，自然環境和生命氣息已經無限接近于當年永綠之地了。當然也就有了種植精靈圣木的可能性了。”
所謂的精靈圣木，說白了便是世界樹六兄弟的子嗣，那些天生就帶有各種神秘天賦的種子，經過精靈們的特殊培育，便形成了各種具備強大力量的參天圣木。譬如說，那些巨大的戰爭圣木，戰斗力和普通的哨兵樹精相比，大約是相當于小學生比之殲星艦了。再譬如說，領域圣木，只要扎下根來，便能將魔力籠罩到方圓數十里甚至上百里的森林中，對其中所有的友方單位提供魔法支援。另外，甚至有傳說，高精靈的那六艘先祖神舟，其實也就是一種特殊的精靈圣木。
貝拉特梅繼續道：“當然了，不管是戰爭圣木還是領域圣木，對一個海島的意義都不大。況且，精靈們分家了那么長時間，要想集合起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過，在黑森林戰役之后，一起又完全不同了…”
所謂的黑森林戰役，是黎明同盟聯軍在取得了黑土丘陵戰役的大捷，徹底把亡靈打到不敢出門，將獸人追過了納摩亞山之后，又發動的一場戰役。其目的也很簡單，顧名思義，收復精靈們的家鄉，以前被稱之為“永綠之地”，現在被稱為黑森林的地方。
當然了，這場戰役的主導方自然是精靈一方，三大地表精靈族幾乎是全體動員，集結了超過五萬人的精銳軍隊。作為盟友，人類和矮人也調動了三萬多精兵聯合進攻。這么一次浩浩蕩蕩地聯合作戰，結果卻并不如人意。的確，以精靈精銳為主力的聯軍的確是給躲在黑森林中的敵人予以相當沉重的打擊，除了滅掉了成打的狗頭人和黑旗翼人部族之外，甚至還打垮了三個滿編的惡魔軍團，干掉了兩個魔將軍。然而，對方同樣也給聯軍制造了相當慘重的傷亡，同時還讓精靈們明白了一個很現實的道理——失去的東西再想要拿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那的確是一場失敗的戰役。”陸希道。他認識的精靈朋友和長輩，參加過這場戰役的不在少數，但凡只要一提起來便都會大搖其頭。
“是的，對黎明聯盟來說的確如此。然而，對蒂德莉特卻并非如此。她所帶領的部隊深入到了幽暗密林的深處，居然很幸運地找到了當年凡塵精靈時代的神殿遺跡，然后更加幸運地，找到了五枚還活著的圣白樹種子。嗯，就是一般人所說的空間古樹了…嗯，你這時候的表情很傳神，大約是明白什么了呢。”
精靈圣木的種類不少，而其中最神秘，最稀少的，便是所謂的空間圣樹了。精靈們將其稱為“圣白樹”，正是古代精靈帝國時代“圣白樹衛士”的稱號來源。因為其造型是純白色的，仿佛用無瑕疵的極品白玉雕琢而成的十余米高的柏樹。
它只能種植在受到自然和生命的神力祝福的圣林之中，在數十數百萬郁郁蔥蔥的密林簇擁之下，散發著比陽光更為溫潤，比月光更為皎潔的光芒，的確是夢幻般的美景。不過，這種圣白樹的功能，除了美觀，除了給整片森林加生命和自然領域的buff之外，顧名思義，起到的便是空間穿梭的效果了。說得直白一點，被稱為“圣白樹”的空間圣木們，就可以看做是一個幾乎永久性的傳送門。
在遠古的凡塵精靈帝國時代，凡塵精靈們幾乎給每一個精靈的定居點里都種上了圣白樹。從世俗層面的概念來看，精靈居住的森林們似乎相隔甚遠，仿佛是灑在廣闊世界中的一粒粒沙子。然而，要考慮到這些圣白樹的存在，從神秘學的緯度概念上來理解，精靈們的國土從來就沒有分離過。駐扎在永綠之地的精靈禁軍們，瞬息之間便能抵達這世界上任何一處栽種著圣白樹的森林中。
只不過，這種特別超自然的神秘學福利也就只存在于神話時代了。諸神之戰之后，永綠之成了幽暗的黑森林，而幾乎每一個大型的精靈聚集點也都無法逃過戰火。所有的圣白樹都倒在了湮滅紀元的滅世浩劫之中。等到戰后的精靈們回到了家園，開始一點點地在廢墟中慢慢試著復蘇著家園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那些圣潔的白樹了。
于是乎，凡塵精靈的王裔們失去了白樹，似乎也漸漸失去了維持一個統一精靈帝國的希望，便這樣形成了所謂的各不統屬的三大精靈族，到現在也已經是萬年的歲月了。這是一段長到足可以讓大多數人忘卻的歲月。
“不過，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忘記的。尤其是精靈，他們畢竟是一個相當注重歷史的種族呢。蒂德莉特的想法，其實也是得到了相當一部分精靈貴族們的支持呢。當然，蒂德莉特本人想要建立的，也并不是一個純粹的精靈國家。在那個持續了百年的戰亂時代，有太多流離失所的悲慘故事了。好在，若受到了圣白樹的影響，自然領域將會慢慢滋養森林周邊的土地，形成沃土。她希望能接納盡可能多的難民，將他們安置在諾爾達、暮光島和涅奧斯菲亞的周邊，這樣便可以漸漸地形成人類或其余種族的定居點，也將他們接納入這個新建立的國家之中。這樣，只要有一段時間，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多民族多種族共融的嶄新國度，也就會出現了吧。”
“…是的，而且一定比天上的本國要靠譜得多。”陸希嘆了口氣。
“帕恩本人對這個能夠寄托自己理想的新國度，當然會很認可的啦。”貝拉特梅婭攤開了手：“于是，后面的狀況，你那么聰明，應該也猜到了吧？”
開國的君王必須是理智的政治家，這是政治領域的客觀規律，但一個憲政式的國家，其元首卻完全可以是一個吉祥物偶像，無論其本質是君憲還是共和制。像帕恩這樣一個功勛卓著，極有威望的黎明騎士，戰爭英雄，在政客和貴族眼中或許成不了一個可靠的國王，但在普通人民眼中卻一定是值得追隨的領袖。難民們也一定會信任他，接受其庇護，也接受這個新國度的領導。
總而言之，建國的一切必要條件，都是充分的。
“那么，這樣的國家如果真的有出現的可能，告訴我，奧克蘭的小女皇，還有諾德人的小公主，你們真的會接受嗎？如果有將其完全扼殺在萌芽中的機會，你們會放棄嗎？”
阿爾托莉婭漲紅了臉，大約是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質疑和侮辱，然而氣歸氣，她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從這個角度來說，已經成了皇儲的騎士公主，還是大有長進呢。
相比起來，要聰明“成熟”許多的世界第一女皇陛下，卻也只能苦笑了。
“…這個國家的未來發展前景遠在諾德蠻子，已經那群變戲法的家伙之上。抱歉，親愛的，我沒說你。好吧，雖然不想承認，但如果是我的話，是無法坐視這個國家出現的。”卡琳沉重地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