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最后的十二英雄
在同一個時間，位于涅奧斯菲亞某私人島嶼的一處隱蔽洞穴之處。外面是很不起眼的海島巖壁，有小山，有沙灘，也有棲息的海鳥和棕櫚樹。可是，穿過巖壁，內部卻已經完全人工了。船塢、天橋、吊車、工坊等等一應俱全，矮人和人類的技師圍著一艘整體為天青色涂裝，艦體修長的小型導力艦忙碌不休——那赫然便是久違了的七曜極光號，這個世界上第一艘導力艦。
疾風站在天橋上，看著已經完成大部分改裝工作的七曜極光號，剛想要滿意地點了點頭，卻不由得下意識地按了按胸口，臉色一下子便沒了血色。
“疾風，我們已經弄得差不多了，那個大玩意還需要最后測試…疾風，你怎么了？”菲特剛剛上了天橋，隨即看到的便是好友這么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不，我沒有事。”疾風微微地立起了身，揚起臉來便已經恢復了無懈可擊智珠在握的笑容，便是聲音似乎都沒什么太大波動：“裝上那個東西，導力引擎和蒂斯魯核心可以維持得上嗎？”
“測試了幾次，都非常順利。雙核的同時運轉也沒有發現排斥反應。等改造完成，我們還計劃把船開出去試一試，目前看來問題應該不大…疾風，你真的沒事嗎？”
疾風用無聲的笑容表達了同樣的意思，隨即便轉移了話題：“娜諾卡那邊怎么樣了？”
“聯合海軍的編組已經確定了，她作為游擊士協會的代表，將率領50名游擊士參與此次行動。當然，就像大家最開始預想的那樣，聯邦辰海艦隊只留下了兩艘小型巡洋艦象征性的參與，其主力也已經于昨日離開塔圖加了。”
“嗯，一切順利呢。那么，這里就交給你了唷，我先走一步。”
“…嗯，那個…”菲特看著疾風打開了次元門，忍不住欲言又止。
“安心啦，菲特。你只要明白，無論發生了什么，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就行了。只要我們不先亂，他便不會亂。這種事情，他既然決定要單獨面對，我們不給他制造額外的精神負擔，便是對他最大的支持了。”疾風如此地道。她看到菲特沖著自己勉強地笑了笑，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解釋，這才留下了一個微笑，邁步進入了次元門中。
“我們都認識快二十年了，你有什么心思，又瞞得過誰呢？”菲特嘆了口氣：“還有，我其實是想對你說，這個狀態，還是盡量不要用次元門了嘛。”
菲特擔心疾風的狀態，但她自從成功來了一次跨位面直達神國的超遠程傳送之后，便算是徹底放飛自我了，完全迷戀上了這種感覺。從一個小島出發，掠過幾十海里跳到另外一個 小島的傳送，對她來說已經相當于是散個步了。
當疾風從次元的隧道中離開，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卻是站在海邊的淺灘，穿著漁婦的普通衣裙，拿著網兜給自己的珍珠池除藻的女性。她的動作很是干練爽利，明顯是進行過多年勞作的熟練工，乍一看便真的像是一位普通涅奧斯菲亞珍珠養殖戶家中的女主人。若對方不是一位擁有紫膚月眸和墨綠長發的暗夜精靈女性，說不定便真的信了呢。
暗夜精靈的女性大約是感受到了身后不遠處的空間波動，動作停了下來。她回過頭，正好和剛剛走出了次元門的疾風視線相遇。。
“真是稀客啊！”暗夜精靈女子滿臉笑容，語氣中卻帶著一絲惡作劇的促狹：“可你一定不會是專門來問候我的吧。”
“確實久疏問候了，可是我確實沒覺得愧疚。”疾風也同樣露出了笑容：“您說得對，沒有正經事，我才不會專門跑來看望您呢。”
“嘖，我就知道，別看平日里總是要掛著雅量高致的圣母笑，但骨子里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心眼呢。”暗夜精靈的女性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上了岸，走到旁邊放著茶點的小桌子上，對疾風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這才坐了下來。
“說說吧，你又想知道一些什么？”她給疾風倒水，但后者隨即而來的話卻讓她的動作停到了空中。
“我想要知道，啟明戰爭時期，黎明騎士帕恩、克諾烏斯大帝，以及現在的諾爾達大祭司蒂德莉特林歌冕下，當年的故事。蒂德莉特殿下為什么會在后來離開聯軍，返回諾爾達隱居，深居簡出？真的僅僅是因為帕恩大人戰死之后的悲傷嗎？”
她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地道：“…現在問這些，其實沒什么意義了。黎明騎士是把所有的勢力和國家統合起來的英雄；克諾烏斯大帝則是繼承了他的遺志，將世界徹底從滅世危機中拯救出來的英雄。他們是親密戰友，他們都是偉人，光是知道這些不久足夠了。當年發生的最大悲劇，我只能說是各種巧合和誤會醞釀而成的，反正逝者已逝，啟明戰爭和十二英雄的時代也早已經結束了。現在已經是你們的時代了，那又何必糾纏于過往呢？”
“可并不是每個人都這么認為的。對于我們人類來說，一千多年前的啟明戰爭確實已經是上一個紀元了，對長生種來說或許也就只是生命中一段小小的插曲。我們是歷史，他們卻是過往，歷史的后遺癥還往往會成為紛爭與動亂的策源，何況又是這種狀況。如果…菲拉姐，如果這真的是我們的時代了，為你們這些先人們搞出來的歷史遺留問題收尾，那是不是也是我們的責任呢？”
“…歷史遺留問題，就應該去圖書館和檔案庫里尋找線索和證據。”
“這時候繼續裝傻就沒意思了，菲拉蒂爾阿姨！當年的當事人，現在能找到的也只有您了。是嗎？啟明戰爭十二英雄中，現在唯一還在世的一位，第一代夜天之王，當初被稱呼為‘虛夜導師’的神秘魔劍士。”
“…你應該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吧？”
“從我正式成為夜天之書的主人時就隱約猜到了。當時的情況雖然危險，但現在想想似乎許多巧合的地方，總覺得，就像是設計好了的是的。到了最后，我突破了自我，得到了巨大的成長，也收獲了夜天之書。呵呵，就像是英雄騎士小說中的主角套路似的。”
“你這個人，就當自己是騎士小說的主角不就好了嗎？”
“一個糊里糊涂就欠了一億五千萬的的十歲小女孩，我得要有多粗的神經，才會認為自己運氣不錯呢？”疾風道。
菲拉蒂爾頓時覺得這姑娘說的實在是太有道理了，而且真要較個真的話，她對那所謂的“一億五千萬”的債務也是要擔負一定責任的，只得啞口無言了。
“不過，真正讓我確定了自己猜想的，卻是因為…那次，德倫斯搞出來的亂七八糟的所謂測試。”
“哼，果然是奧魯賽羅貝倫卡斯特的那個小家伙啊！”暗夜精靈微微搖頭，笑容卻并沒有什么沮喪或無奈的情緒：“我啊，注定就是要和拉克西絲那家伙吃得死死的了。當年她掛掉的時候還覺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卻萬萬沒想到，一千年后，所有欠了那家伙的，卻都得還在她后人身上呢。”
說到這里，暗夜精靈菲拉蒂爾女士，這位明明身為啟明戰爭時期最偉大的英雄之一，卻從未見自己的名字留下來的老牌傳奇，在沉吟了片刻后，慢慢地道：“你的先祖拉克西絲對我有救命之恩，而且，我能夠制造出夜天之書這樣堪比神器的寶具，也有一大半是她的功勞。一千年間，夜天之書換了好幾個主人，我觀察過，卻沒一個讓我滿意。雖然我也從不干涉他們便是了。一直到遇見了你。無論是天賦、心性、意志還是三觀，都還是挺對我的口味的。正好上一任夜天之書的主人掛掉了，我便收回了那件寶具，設計了一個局面，讓她名正言順地到了你的手里。所以，你別多心，這些都是你應得的。那些孩子現在宣誓效忠的也是你。”
“嗯，我確實算是史上最強大的夜天之王，就算是沒有了夜天之書，那些孩子也會對我不離不棄，這樣的信心我還是有的。”疾風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
果然這才這丫頭的本性啊！為什么人人都覺得這是個乖巧和善的好姑娘呢？菲拉蒂爾露出了這樣的表情，但還是忍不住沒有把捏好的拳頭砸上去。
“另外，關于拉克西絲和您當年的故事，我也挺好奇的，您為什么會跑到家師那里打工我就更好奇了。不過這次就不提了。咱們還是回到黎明騎士和克諾烏斯大帝的故事吧。”
菲拉蒂爾橫了對方一眼，沉吟了片刻，嘆了口氣，總算是換了一副歷史講述者的正經口吻：“我認識帕恩和克諾烏斯的時候，他們倆已經是20歲的青年了，距帕恩和蒂朵相遇相識，也有一年多了。那個時候啊，他們倆組建了一個小型的傭兵團，記得是叫‘鐵布拉兄弟會’什么的。別誤會，雖然聽起來像是吃的但其實不是，那是為了紀念帕恩和克諾烏斯相遇的地方，一個叫做鐵布拉的小山村。”
“克諾烏斯是當時的迪瑪希亞侯爵的次子，而帕恩只是一個小騎士莊園的繼承人，但有趣的是，若能才能、聰穎、天賦乃至于手上的劍技，克諾烏斯都要優秀得多，但團長卻偏偏是帕恩。”
“嗯，這我在了歷史書上是讀過的。官方說法是，天生就擁有大無畏的英雄氣概和悲天憫人的圣賢心懷，所以感染了一大批英雄，愿意為其效死。”
“所以啦，官方說法做不得準嘛。”菲拉蒂爾笑道：“大家只是覺得這是個單純的笨蛋，天真的老好人罷了。遲早有一天是會死于他的天真。由于這家伙實在是太單純了，單純到大家都覺得這種家伙要是死了便實在是太可惜了，于是便愿意幫助他。當然，這是在力所能及的條件之下。”
“別不承認，你們其實已經被感染了呢。”疾風忍不住笑了。
“是啊，等到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莫名其妙地變成萬人贊頌的英雄了。譬如說，賽摩那家伙，可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說‘我可是戰爭野狗’啊，‘攢夠了錢要去招兵買馬的’，‘勞資連下克上的對象都造好了啊’之類的…”
疾風默默地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位叫做賽摩的人，雖然并沒有位列十二英雄，但其實在史書和傳奇中的出場率都還是蠻高的，全民叫做“賽莫里昂”，一位傭兵出生，卻戰死于掩護平民撤退的斷后戰斗中。他是那個鐵布拉兄弟會的第一批成員，也是帕恩和克諾烏斯最初的小伙伴之一。
當然了，那批最初的小伙伴中，也包括了后來的諾爾達最高政教領袖，生命女神最高祭司兼大圣堂樞機主教，蒂德莉特林歌冕下。同樣的，也包括了面前這位神神秘秘的暗夜精靈，也即是后來的“虛夜導師”。
“之所以那么叫我，是因為我確實是導師啊！鐵布拉兄弟會后來擴大重編，成為了黎明騎士團、圣羅蘭騎士團和圣劍兄弟騎士團，這一批骨干啊，可都是我訓練出來的。否則呢，單憑帕恩當年那點三腳貓功夫，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
“帕恩、克諾烏斯還有您，當時起到的就是團隊支柱的作用。不過，當時的蒂德莉特冕下呢？”
“她，她從來就不是鐵布拉兄弟會的成員啊。”菲拉蒂爾笑道：“她是凡塵精靈的王裔，不但是德魯伊教團的核心成員，而且年紀輕輕就得到了生命女神艾露恩的眷顧，于是也入選了光耀林會，而且還有世界樹月曜衛士的稱號。”
所謂的光耀林會，乃是三大地表精靈族的高等貴族們，組成的類似貴族元老院之類的會議組織，算是精靈族們最高的裁定機構。其達成的共識，在權威度上更高于所謂的精靈王們。而所謂的世界樹衛士，則更是精靈社群和軍事體系中最有范兒的稱號，非得有大功大能大威望，亦或是家系極為高貴不可。區別是，有大功大能大威望的是“日曜衛士”，擁有極高貴背景的則是“月曜衛士”，加起來一共也只有六人，對應位于主物質位面中世界樹六兄弟。
“她是這樣的身份，若是參加了人類傭兵團，終究是不合適的，而且還有可能為帕恩他們帶來麻煩。蒂德莉特看上去是個無法無天的不良少女，可實際上是個很細心很體貼的家伙呢。”她笑道：“不過，說是沒有加入，但一直都和我們行動。我們那個最開始只有三十來號人的小傭兵團，我和蒂朵，便是團隊中唯二的施法者了。當然了，為了不讓諾爾達和德魯伊教團得知她的行蹤，她也隱藏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執行任務期間，也都特意掩蓋了自己的存在。于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當帕恩和克諾烏斯已經聲名遠播的時候，大家都還不知道她的存在呢。”
轉戰大陸南北東西，越來越壯大的鐵布拉傭兵團，以不到一百號人的兵力在寒灣戰役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帕恩和克諾烏斯率領戰友們直入敵本陣，將當時的琉火教北方大教長貝萊恩當場斬殺，其所募集的數萬邪教徒大軍隨即成鳥獸散。
鐵布拉兄弟會聲名大噪，并且被當時的寒灣國王艾登三世所賞識，總算是得到了一個屬于傭兵團自己的駐地。短短一個月內，遠近來投的勇士超過了一千人。為了完善管理，作為副團長的克諾烏斯最終制定了一個名為“兄弟會法度”的東西。
“是的，那個法度不是傳說，而確實是存在的。那由于那東西，帕恩和克諾烏斯也的確是發生了第一次，也是最激烈的沖突，就發生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