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辦公室政治并不見得全對
奧夫雷沙上校一直都覺得，如果是在維吉亞，他一定是可以憑借勇力獲得爵位封地吧？畢竟他可是諾德歷史名門奧夫雷沙家族的后裔呢，雖然這個家族早幾百年前就已經煙消云散了，他本人這個姓氏的來源也著實有點可疑。
不過，他本人雖然長著一副除了頭發和瞳色都特別諾德的超魁梧體格，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聯邦人。他當過家鄉小鎮的警備隊長，當過當地領主的家臣護衛，后來又和出生伊萊夏爾普通市民的妻子認識，便參加了聯邦軍。他以前的主君還算厚道，給了一筆不錯的獎金，足夠他在首都安下家來。
他沒有受過什么名師指導，但天生神力，而且習武的天賦也確實不錯，便憑借勇力成為了軍官，家庭也很和睦。雖然不算是什么大富大貴，但生活也沒什么不滿的地方。四十歲成為上校，以非職業組非魔法師的軍官來說，絕對是爬得很快的了。要知道，和他同期的人，能成為軍官的都不超過一成，還沒退役的現在也只是混成了軍士長而已。
他也算得上是有情有義，妻子去世后便埋在伊萊夏爾的市民公募，獨生女也一直生長在這里。雖然上校一直覺得自己能憑勇力成為真正的諾德貴族，卻也沒準備真的移民了。而且，是金子總是能發光的，這不，新上任的提督不就很賞識自己嗎？女人能到那所只有貴族高官家女兒才能上的白茶花女子學院，靠的不就是他的幫助嗎？
等到司令官閣下從涅奧斯菲亞回來，還是應該送一份禮物上去的。不過我這是在表示感謝，覺得沒有乘機和司令官拉關系的想法哦！嗯，上次看到的那套奧克蘭風格的銀餐具就很不錯。閣下好像挺喜歡這些東西的。嗯，雖然要花上幾個月的工資，但也是劃得來的。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還是能請司令官他老人家到家里來吃一頓便飯，這樣我就徹底算是閣下的“自己人”了誒嘿。
“真有這樣機會的話，可以帶我一起嗎？”他的副手邁斯利•凱米爾中校道：“其實啦，我也很希望和司令官大人處好關系的。我找到了一套炎龍皇朝時期風格時期的，而且還是白星商會出產的。價格倒是比您看中的那套是要貴一些，但我們可以各出一半。就相當于是我們一起送的。”
凱米爾中校是一位三十多歲的青年軍官，畜著短須，文質彬彬的表像中卻似乎總帶著三分灑脫和七八分放蕩輕浮。總體來說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美男子，同樣也是很一目了然的花花公子類型。
這樣出生名門的公子哥按理說是會看不起奧弗雷沙這個“四肢發達的野蠻人”上司的，但意外的是，相處一段時間，他們不但沒有鬧出什么矛盾，而且意外地相處得很不錯，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實際上，大多數艦隊軍官不知道的是，這兩位認識已經有些年頭了，而且是在伊萊夏爾某個中高檔次的夜總會認識的。一個是因為夫人去世總需要解決一些生理需求，另外一個則是天生的夜店動物，按理說不該是同路人，但男人這種動物，既然在那種地方認識了，成為好朋友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
“呃，這樣倒是可以…但為什么呢？”奧弗雷沙上校有些糊涂。
“上次您看中的那套奧克蘭風格銀餐具雖然很精美，但卻是圣泉皇朝的風格，差了點沉淀感。您知道的，這家的商會的祖先可就是為當年的德拉格爾皇家做典廄和大膳服務的伊斯梅家族呢。其制作的各種小器皿才更有古典的豐韻呢！而且價格非常適中，既不會太貴重到讓對方不不愿意收，也不會顯得寒酸，更重要的是，能體現我們挑選禮物時候花的心思。我們的司令官也是大富大貴之人啊！不會看重禮物的價格，卻更會看重禮物的實用性、美觀以及我們這些手下人對他的一片忠心啊！”
所以說，送禮果然是個技術活啊！和自己比起來，邁斯利簡直就是個藝術家，要是早認識他幾年就好了。
“師傅！”奧夫雷沙上校炯炯有神地看著對方，數秒后便準備納頭就拜。
“別別，這讓下官如何消受得起…”
“不不不，至少在這個方面，您絕對是當得起我的師傅啊！您出生貴胄，不比我這個大老粗，以后若有什么事情，可萬萬莫要忘了拉哥哥一把啊！”
“哥哥放心，以后我們兄弟合力，其利斷金！一起做一番大事業！”
一個出生鄉野的武夫，和一個出生名門的貴胄，此時卻微妙地對了波長，覺得彼此都找到了“情（lang）投（bei）意（ei）合（jian）”的好基友，現在既然成了工作場合的搭檔，自然也樂意精誠合作。一時間，奧魯賽羅號上的陸戰隊風氣幾乎成了聯邦軍所有部門和部隊中風氣最好的了。
不能說野蠻人一般的猛男便不能和名門出生的花花公子成為朋友，也并不能說一個部門的正職和副職的關系就一定會不好。總之一切皆有可能，辦公室政治的客觀規律也不可能總是客觀嘛。
而這一天，當大事件發生，蔚藍宮boom了，商業街boom了，據說元首大人也被boom的時候，兩個臭味相投的好基友第一反應居然是慶幸，他們昨天終于把準備給司令官大人送的禮買回來了。
“還好還好，要是拖到今天，城區戒嚴，我們怕是什么都買不到了。”
“是啊！發生了那么大事，提督閣下一定會很快趕回來的，到時候豈不是誤了大事！”
“不過，那邊還真慘呢。聽說死了好多人，而且連委員長閣下都出事了。”
“這豈不是意味著我們很快就要有仗打了？聽說現在謠言四起，說什么的都有，但大人物們應該很快就能查清楚真兇吧？這種邪惡殘忍的家伙，一定得派兵討伐，那就有我們活躍的機會了！”
“是啊，身為軍人，就是要在戰場上立功才名正言順啊！這方面，嘿嘿，可就得是哥哥您提點著我了。”
…好吧，邁斯利•凱米爾中校雖然擔任戰斗法師有些年頭了，而且因為女人的關系經常廝混于各個決斗場，名頭還蠻響亮的。那么多場決斗下來都活蹦亂跳的，而且不少被擊敗的對手還是家室比他還響亮的門閥子弟，此人的戰斗力當然也是做不得假的。所以能擔任奧魯賽羅號的戰斗法師隊長也是順理成章的。然而，不管本身實力如何，沒上過戰場的就是菜鳥。
當然了，作為門閥子弟中相當謙遜相當各色的一位，邁斯林中校可是一點都不吝于向自己的頂頭上司老大哥虛心請教的。
“好說好說！打仗什么的啊，嗨，最主要的就是要熬過最開始的不適應期呢。沒關系，以你的本事，很快就能立下軍功！我尋思著啊，這一次，就是我們兄弟名垂青史的機會了！”
“嗯，不知道為什么，我也是這么想的呢。”
于是乎，狼狽為奸的這兩位“好基友”便這樣對視著笑了起來，笑得很猥瑣，卻也笑得很憧憬。人畢竟是有夢想的，所以我們不能嘲笑憧憬夢想的人。
當然，我們也不能怪兩位這般沒心沒肺，遇到這樣的大事，首先想到的不是懷疑，不是哀悼，卻是能不能憑此而得到立功升官的機會。畢竟，他們的職務雖然也算是高級軍官了，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卻也只是可利用的棋子甚至是放著不管的圍觀群眾。他們和真正的權力核心并沒有什么接觸，于是也察覺不到這后面究竟存在著怎樣的洶涌暗潮。
事實上，絕大多數伊萊夏爾市民和這兩位的反應也是差不多了。
隨后，奧夫雷沙上校卻又想起來，自己畢竟還是一個單身父親呢。
“哎呀，如果要打仗，我豈不是又要很長時間不能見到我的小盧娜了。”
“那姑娘可是真懂事呢。要是我未來的女兒能有她一半乖巧體貼就好了呢。”中校道：“可正因為如此，才更是得應該好好珍惜啊！要不，老哥，咱們等戒嚴稍微松懈一點，就給小盧娜辦一個盛大的生日宴會吧！包一個豪華酒店，把她的朋友都請來一起慶祝！那孩子的十五歲生日不就是過幾天了嗎？”
“是啊，是應該好好慶…等等，你怎么這么清楚啊？警告你哦，別的都無所謂，但不準打我小盧娜的主意！”
“不要用那么齷齪的有色眼光看我好不好？你是知道我的，喜歡那種前凸后翹的。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小女孩完全不在攻略范圍之內啊！總而言之，禮物您選好了嗎？”
“…這個，那個…”
“小盧娜上次找我抱怨，就是說你上次過生日給人送了一個丑狗熊娃娃。”
“這，女孩子不都是喜歡這種款的嗎？”
“可小盧娜已經十五歲了啊，是大姑娘了。不是應該送名貴的香水、化妝品套裝亦或是高檔的洋裝首飾什么的嗎？”
“你那種送法才很奇怪好不好？我可是當爸爸的啊！”
從以上的對話就可以看出，這兩位的關系是真鐵，已經到了通家之好的地步，而且都在兢兢業業地扮演著好爸爸的角色…雖然貌似是讓青春期女兒很頭疼的笨蛋類型，但確實是好爸爸。于是乎，當一個士兵將一個信封送到兩人面前的時候，也就由不得他們不緊張了。信封很普通，但信封上別著的東西就讓兩人無論如何都淡定不起來。那是一個普通的發卡，上面的“寶石”其實也是玻璃碎片。不值錢，然而卻是小盧娜的東西。
奧弗雷沙上校一把抓住了將這信封送過來的士兵，目眥盡裂，仿佛隨時都準備把這個小兵哥撕成碎片。
“送信的人是誰？”他低喝道。
“…是，是一只貓。”
兩個人面面相覷，奧弗雷沙旋即意識到，對方一定也是個魔法師。他雖然自己只是個迷信肌肉力量的“野蠻人”，但畢竟身為聯邦軍官，這種魔法常識也還是有的。
“先看看寫的什么吧。”好基友道：“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我們一起扛！”
猙獰可怖如同魔獸一般仿佛要擇人而噬的上校終于冷靜了一點，威懾力總算是從魔物降成人正常類了，雖然依舊是有止小兒夜啼的功效便是了。可不管怎么說，他總算是放開了小兵的衣領，于是對方頓時便趴在地上，不斷地咳嗽。
奧弗雷沙沒有去理會，打開了信封，里面的信紙上卻只有寥寥兩行字：“軍港倉庫區，阿爾法11號。”
信上既沒有說盧娜在對方手中，也沒有讓奧弗雷沙一個人去，更沒有補充說明什么你敢叫人啊你敢求助啊你女兒就死定了之類的套路威脅話，這只是這么留下了這么一個小小的地址。對方甚至一點都不介意把所在位置告訴奧夫雷沙。
所謂的軍港倉庫區，乃是中央艦隊駐地的離島附近修建的大型倉儲區域，存放的大多都是軍事物資，也是由中央艦隊的后勤部隊管理的。當然了，這倉庫區建得極大，庫房幾乎都沒有屯滿過。于是乎，艦隊后勤部歷來都很樂意空出一部分庫房租借給民間商人，收的費用遠低于一般商用倉儲，再加上軍管安全性能得到保證，生意一直都不錯。這也是中央艦隊很大的一筆灰色收入之一。
陸希上任以后，后勤部當然也被動了大手術，但對這一層潛規則并沒有表示什么態度，似乎也默認了。
倉庫區的規模相當大，但隸屬于后勤部的守備部隊也只有幾百人。這點人手當然是可以守住幾個出入口和崗哨，確保倉庫區起碼的安全，但卻不可能關注到里面的任何角落。若對方真的是身懷絕技的魔法師之類，現在就藏在某個隱蔽的倉庫中。等自己送上門去，就算是將自己滅口了，估計守備人員也得花上好幾天才能發現尸體吧。
可是，猶豫了半分鐘，奧弗雷沙上校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孤身前往。他只有這么一個女兒，他賭不起。
“我走了以后，這邊的隊伍…”
“我們還是一起去吧。反正對方也沒說只能是你自己去，不是嗎？”凱米爾中校打斷了好友的話：“若你還有小盧娜都出了什么問題，我的人生也實在是太無趣了。說好了的，不管什么事情，都兩個人一起扛。”
“兄弟合力其利斷金…”
“哥哥！”
“兄弟！”
于是，兩個畫風完全不同的好朋友便這樣握緊了手，雙目對視，兩個人的決意交織在一起，就化作了更加堅定的意志和斗志，宛若熊熊的火焰。
小兵看著這讓人感動的一幕，覺得總覺得哪里不對，于是便盡量往角落里縮，寄希望于能變成一只草履蟲。
怪不得我們的上校在夫人去世之后一直沒有二娶呢。他這樣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