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黃金血脈的未來
總而言之，隨著一大群負隅頑抗的獸人被憋死，雷霆崖要塞所有成建制的抵抗也就此宣告結束。這也意味著長達半年之久的雷霆崖要塞圍城就此落下了帷幕。
在城墻被攻破了之后，獸人們在最高領導層突然“失蹤”的情況下，依然抵抗了大半天，倒也真的是不愧戰斗種族的稱號。然而，正是因為這幫人實在是太剛烈了，這樣的負隅頑抗自然也遭到了聯軍的報復性屠殺。等到聯軍高層真的想起來是該認真約束一下麾下士兵的時候，被屠殺的普通平民已經超過了五萬人，這還不包括在戰斗中死亡的戰士，以及投降之后卻又被瘋狂的聯軍士兵報復性殺害的。
隨后，為了搶奪雷霆崖要塞中的戰利品，列國的士兵還發生了規模不小的武裝沖突。主要的參與者是黑土丘陵和龍爪半島的國家軍隊，他們的軍隊畢竟還極為封建化，軍紀軍令就那么一回事，一旦殺紅了眼，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令行禁止了。相比起來，聯邦和維吉亞的軍隊要好一些，但是卻好得有限。相比起完全沒有參與屠殺和搶奪的奧克蘭、精靈以及矮人的部隊，當然就顯得有點現眼了。
在這里，陸希不得不敬佩一下。論起職業化，這5000名來自奧克蘭中央禁軍的騎兵，確實整支聯軍中紀律性最好的部隊。和他們相比，自己一造的第四軍團其實還是有不少稚嫩的地方——自己一段時間不在，居然有士兵為了搶奪戰利品和赫納斯血族的軍隊沖突了起來。其中一名出生豪門的中校軍官不但開口罵對方是“卡贊的余孽”，“骯臟的蝙蝠”，“惡心的飛天耗子”云云，在沖突中更是大發神勇勇冠三軍，當場打殺了好幾個血族軍官，并且還把一個女性血族軍官用咒文困住，做了許多不可描述之事。
讓陸希稍微有點欣慰的是，這位軍官并非出自自己的第四軍團，而是帕斯卡阿姨的第十三軍團。既然不算是嫡系，陸希的處理就很簡單了。于是，當這個勇猛的中校先生的首級被掛在大營的旗桿上，聯邦士兵們迅速理解了命令的含義。
阿爾托莉婭隨后也開始將諾德皇家騎士組成的執法隊伍派了出去，以雷霆手段處理要塞內所有還在持續的屠殺和混亂。即便是這樣，等到整個戰場的秩序完全恢復，也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了。隨后在打掃戰場中，大家從雷霆崖要塞的各處至少清理出了超過十萬具的獸人尸體，以及幾乎是同等數量的巨魔、半人馬和牛頭人等其余族群的死者。相比起來，聯軍的戰死者還沒有超過五千人。
原本以為將要是絞肉機一般的傳奇要塞，但在更傳奇的新世代武器面前，卻脆弱得仿佛一只雞蛋殼。然后，隨著雷霆崖要塞的陷落，奧格瑞瑪大荒原也就從此迎來了新的時代…不過，在新時代到來之前，陸希還得先和某個從久遠古老的舊時代穿回來的“幽靈”好生地道別呢。當然，這告別也得是秘密的。否則，真要讓他出現在眾人面前，那場面光是想想都覺得特別混亂呢。
“呵，舊主人失去了權柄，但離新主人到來還遠著呢。以后就會是一片動蕩和變亂的時代了，這片廣袤的大地，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非常有趣吧。”
在陸希面前，傷痕累累的遠古比蒙并沒有特意掩飾自己的嘲諷。他的意思其實也很明確——獸人族群失去了他們的軍隊、君王、神祗以及國家，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淪為二流勢力甚至奴隸，奧格瑞瑪大荒原也不再是他們的勢力范圍。然而，擊敗了他們的征服者們，卻并非單一的勢力或個人。在共同的敵人倒下之后，所謂的盟友也就不存在了。組成聯軍的列國之間的間隙便會瞬間放大，即將發生的大撕X注定這里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成為諸勢力角逐的混亂舞臺，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穩定下來的。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反正我對奧格瑞瑪的未來也不用負什么責任，您也是如此。”陸希看了對方一眼，冷笑道：“另外，這種話對我說也沒什么用。您要是能說給所有的聯軍高層，或許還能起到那么一丟丟的小作用吧。”
“我可沒什么心思挑唆你們的關系。在我看來，要搞清楚你們自說自話建立起來的國家和勢力關系，實在是浪費時間。我只是好奇，像你們人類、獸人這樣的短命種，雖然整體羸弱，但其實是相當好斗的種族呢。犧牲了那么多性命，讓整片大地化作了血肉磨盤，僅僅只是為了不過百年的利益或榮耀。有意義嗎？”
“同感吧。我也覺得這世界的大多數斗爭是無謂的。在你們這些上古黃金種看來，凡人們的利益和榮譽似乎也是虛妄而愚蠢的，可問題在于，數萬年過去了，短命的凡人幾乎已經占據了整個世界。諸神都已經遠去。而您和您的族群，現在又在哪里呢？”
比蒙巨獸瞥了陸希一眼，確定口舌之爭毫無意義，幽幽地嘆了口氣：“是的，我們這個族群的命運和未來，現在卻取決于你的一己之念！我誠懇地期盼你能夠遵守諾言。從我們那個時代開始，奧術的施法者都是不敬天命，不遵神意的家伙，相信的唯獨只有自己。可正因為如此，你們才比他人更重視自己的承諾和名譽。”
明明是黃金血脈的遺留，明明是曾經向火神赫薩發起過挑戰的“背誓者”，明明是在火獄里面掙扎了兩萬年還依然保持了自我的偏執狂，明明是拼著一身殘廢也要懟死嗜血之王的“真漢子”，沒想到還這么識時務啊！
對方這么識趣，陸希表示很滿意，決定給予對方應有的尊重，于是便回頭向小伙伴們使了一個眼色。布爾走到了一輛大型板車邊上——這是一輛由兩頭科多獸才能拉得動的大型車輛，是被聯軍征用來運輸給養的。牛頭人和格蘭特拉開了帷布，露出了板車上的大鐵籠，以及正在鐵籠里呼呼大睡的幼年比蒙。他只有成年棕熊那樣的大小，以比蒙巨獸的標準來算，那當然就是徹頭徹尾的嬰幼兒，然而卻長了一身至少萬歲以上的遠古種比蒙才擁有的雪白色皮毛。那并非那種毫無色彩感的蒼白色，卻接近于陽光照耀下的雪山的顏色，明朗卻又肅穆，威嚴中更帶著幾分神秘的純潔。
在這一刻，似乎永遠都不可能動搖的“真漢子”比蒙，終于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狂喜之下的激動，密布傷痕的龐然身軀開始顫抖，滾滾雷鳴一般的聲音中更是多了幾分不可置信的顫音：“…天生的王種，果然是天生的王種！偉大的創世意志并沒有放棄我們！這就是命運，呵呵呵，這就是永遠不可捕捉的命運！哈哈哈哈，比蒙不會滅絕，比蒙不會滅絕！向神祗掀起的叛旗，兩萬多年的監禁和折磨，卻為我們的延續保留了一線生機嗎？是的，只有一線生機，嗚嗚嗚嗚嗚…這也就夠了！完全夠了！感謝命運！哈哈哈哈，感謝冥冥中的一切！比蒙不滅！比蒙不滅！我還活著，他還活著，我們就絕不會讓族群步入格爾薩拉人的結局。”
他就仿佛是瘋了似的，一邊哭一邊笑，涕淚橫流，雙目之中流出來的分明便是血淚。陸希覺得，再這么下去，這家伙隨時都有可能大喜大悲的就這么直接過去了，便道：“這孩子的催眠咒二十個小時之內就會解開，你把他帶走吧。最好是在亞特拉斯的深山之中隱居起來，千萬不要被發現。一百位比蒙是能威懾一國的黃金族群，值得被當做圖騰供奉起來，但只剩下兩名，便一定會引來太多的覬覦了。”
“是的，為了族群的延續，我們必須要好好地活下去。我還至少得多活上三五千年呢。”比蒙伸出了自己僅存的手，打開了鐵籠，將正在沉睡的幼生體小心翼翼地抱了出來，托在自己的手爪上，溫柔地就像是對待一個易碎的瓷器娃娃。然后，他深深地看了陸希一眼，扭過頭，開始奔跑，接著便是一個縱躍直接跨過了好幾個山峰，就這樣消失在了群山之中。那么龐大的身軀，行動起來快得就像刮起了一陣飆風，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他的身體的周圍就像是包著一層光影的迷霧屏障，如果不是陸希這樣靈覺超卓的超凡實力者，便根本無法捕捉到對方的位置。
于是，世界上最后的一大一小兩頭比蒙，便這樣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壓根就沒有驚動附近的要塞和二十幾萬聯軍將士。
“我們大約是最后一次看到他們了吧。呵，真是位干脆的女士啊！”陸希對小伙伴們道。
“女士？”阿爾托莉婭頓時吃了一驚。不過，在驚訝之余，她一邊紅著臉，一邊還想起看看大家的反應，發現除了疾風和妮可，其他人也都不比自己淡定，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是啊，那是一位女士呢。如果見到了她和嗜血之王鏖戰的英姿，大家現在可能更不敢相信呢。不過，這就是比蒙啊！最豪勇的黃金種族！”疾風笑道。她是通過對方的生命能量性質來判斷其性別的，這是屬于超凡實力者們的特權。
“要不然怎么能說是族群延續呢？那邊的是個男孩子，當然就需要一位女士咯。不過，那明明是位很漂亮的女士呢，你們怎么會以為是男的呢？…呃，抱歉，陸陸。”妮可道。
“你不道這個歉我會更欣慰的謝謝！”
精靈公主直接是通過長相來判斷的。好吧，人類覺得比蒙無論公的母的都差不多，但精靈就是能看出明顯的區別來，這是不科學的天賦能力，想學都學不了。
“可，可是，那個遠古巨獸…呃，那位女士，不是已經被關押了兩萬多年了，就算是以比蒙來說，也進入晚年了吧。這這，這之間的年紀差距也太大了。那還是個孩子啊！”阿爾托莉婭咋舌道。
“要在意的是哪方面嗎？我還以為你想要問的是，只有一對應該如何延續族群呢。”陸希無奈道。
“…這是不是因為，他們是黃金血脈，也就是所謂完美的物種？”賽希琉問道。
陸希點了點頭：“正是如此了。所謂完美的黃金血脈并不存在衰老的狀態，身體機能只會越來越強大，即便是在晚年也都擁有孕育后代的能力。這就是為什么像龍啊比蒙啊泰坦啊凡塵精靈王裔之類的東西，活得越久就越強大…”
“陸陸你那個說法讓人家很不爽呢。什么叫‘之類的東西’啊？”在場唯一的凡塵精靈王裔忍不住抗議道。
“除此之外，黃金血脈也不存在基因病啊遺傳病之類的問題。普通的物種，如果數量下降到一個地步，因為基因庫有限，若沒有更高等的手段干預，遲早是會滅絕的。而黃金血脈就不存在這方面的問題。”
“嗯，我是知道普通人如果血脈過近，誕生下來的后代畸形或帶有先天性疾病可能性很大。不過，陸希，你說的那些什么基因庫啊遺傳是什么意思啊？是這方面的系統理論嗎？”
陸希就當成聽不到，繼續道：“所以說，對于黃金種來說，我們這些凡人種族由于自身缺陷帶延伸出來的倫理問題，便根本不存在了。舉個例子吧，你們看，以前的凡塵精靈帝國時代，國王和王后是兄弟姐妹的情況可是很多的呢。呃，極端的時候連母子或父女都有呢。真是亂啊…”
“所以說啦，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呢。為什么陸陸老是要拿我們精靈來舉例啊！”
“總之，只要那位女士再活上幾千年，等到那個小家伙性成熟生下女兒，那么再多玩上幾次愛莉什么的，比蒙一族就算是能續回來了。不過，這這期間，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引發最惡劣的后果。要想拯救自己的族群，他們還有的是千難萬苦需要克服呢。”陸希道。
“個體的生命都是一場艱難的修行，更何況是種族呢。”賽希琉嘆了口氣，似乎有千絲萬縷的愁緒和感慨。別忘了我們的學生會主席小姐的夢想其實當一個游記旅行作家，本質上其實是有非常文青的一面的。
“嘿，不管他們能不能續得回來，我們在有生之年，應該也不太可能再聽到比蒙的消息了。等到數千年后，他們真的續回來了，那時候大概會赫然發現，除了老老實實地當見證各個紀元的活化石吉祥物之類的，也沒別的出路了。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們還來不及靠黃金血脈的自然能力繁衍出族群的新丁，世界上所有的所謂文明禁區都會被凡人們征服。在他們甚至有可能被當做最后的珍惜物種，被視為弱者的人類小心翼翼地呵護起來…哎呀呀，只要想到比蒙們那時候的表情，我就特別想發笑呢。”陸希道。
小伙伴們面面相覷，一部分覺得陸希“又”瘋了，一部分卻覺得那個未來說不定還真的很有可能。
“看起來，你對這個世界的未來，對我們這些凡人的未來很有信心嘛。”疾風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微妙地越來越有boss范兒了。
“世界歸根結底還是普羅大眾的，而像你我這樣的肉食者，只要注意吃相，也是可以長時間居于社會層次的頂端，并且自欺欺人地說服自己和眾人，自己這樣的存在才是讓世界越來越好的根本。嗯哼，我要是連這樣的未來都創造不了，那就應該把自己剁碎了去喂斯大…呃，總之，這不是重點，我們倆最好還是不要在大家面前說這種特別肉食者的剝削階級大反派對話了，很討人厭的。你看，阿爾托莉婭都已經懵圈了呢。”
“…那個，我只是覺得，陸希的話咋一聽好像很有道理，只是有點晦澀。要是能詳細地寫出來，一定會成為列國君王和領主們治國的綱要宗旨吧？要是那樣的陸希，不服你亞瑞爾全境守護者封號的領主們，也都不敢再說些什么了。”
“這種道理還是由未來扛起赤旗之人來闡述吧。我這種小布爾喬亞注定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階級…呃，你的懵圈似乎越來越厲害了，那就說點聽得懂的吧。阿爾托莉婭，我把那個小比蒙放了，你爸爸沒有說什么吧？”
“這是你和那位，呃，女士的承諾呢。父皇當然不會反對。而且啊，知道你和他們聯手做掉了嗜血之王，他好像也挺感慨的，說這樣的種族值得我們尊敬。現在，既然知道已經不是我們的敵人了，讓他們安靜地隱居修養，也是應有的敬意呢。”
嘖，瞧這說的那叫一個冠冕堂皇啊！您這只能叫順水人情好吧？搞得好像您才占著主導地位似的。
總之，可以確定的是，奧托皇帝算是默認了陸希關于比蒙的處理。后者原本以為，這件事就此便算是正式告一段落了。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切的后續麻煩這才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