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幸存者

　　是的，戰神真眼如實地告訴陸希，所謂的戈加圣山之內，不說紅點，藍點半點黃點什么點都沒有，空無一物，完全就是一片死寂之地。

　　而現在，肉眼也確實地向他展示了這個事實。

　　越往內部走，里面的空間當然便愈加的開闊。內里的山路呈現著梯形微微起伏的階段，慢慢通完了更高和更遠的深山之中。山道之中，當然存在著大量格爾薩風格的建筑遺跡，倒是很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歷史沉淀感。如果忽略掉山嶺中那些巨大的，明顯是由大型生物徒手挖掘的洞穴，這里說不定是一個很有文化品質的觀光地呢。

　　這些洞穴明顯便是比蒙巨獸的住所了。這種生活習性特別粗獷的洪荒巨獸，雖然也是智能超卓的黃金血脈，卻依然保持著這種“自然淳樸”“天人合一”的生活方式。要不是陸希知道這群大家伙由于太高傲了所以從來不參加任何生產活動，每天要食用的肉類更是天文數字。光是供養戈加圣山內這不到三位數的比蒙，大約便讓各大氏族的生活指數至少下降了九個百分點吧。

　　“不過，從今天開始，獸人氏族們再也不會因為這群大家伙而背上額外的生產負擔了…”站在山嶺之中一處開闊地旁，看著眼前的一幕，陸希覺得自己應該是想要說個笑話，但口氣卻不由自主地唏噓了起來：“前提是，在今年過往，獸人氏族們還能繼續存在。”

　　他倒是還有心思講笑話，但其余的小伙伴們卻都一個個僵直在了原地，就仿佛是被石化了似的，過了良久，也依然連別的反應都做不出來。

　　就算是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精靈少女，也咬著自己的嘴唇失神了好久，過了好一會才露出了一個復雜的笑容，聲音中似乎帶著一點點慘然的顫音：“所以，陸陸，這就是比蒙滅亡的現場了嗎？”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個黃金血脈的種族，最終的墓地。”

　　在開闊地中，躺著大大小小十幾頭比蒙的尸體，全部都已經僵硬冰涼。高緯度的嚴寒氣溫甚至給巨獸的皮毛上掛了一串晶瑩的冰珠。仔細看看它們的毛發，要么是黑色，要么是非常沉重的深褐色——若是能多活上一萬年，黑色的皮毛便會突然褪色，化作和雪山同色的皓白，這便是能夠和真神直接角力的遠古種了。不過，遠古種比蒙啟明戰爭時期便已經死光光了，這些黑色和深褐色的壯年，便是族群中最強大，最睿智的長者了。

　　這里的死者當然不可能是比蒙的全員，但如這些強大的長者都死在了這里，其余的，能活下來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小伙伴們尚且沒有從震撼中恢復過來，繼續呆滯中，陸希和妮可則一時間相顧無言。唯一表現得比陸希還要淡定的便是莉姆了。在三無四刀流洋娃娃劍豪的心目中，死掉的不管是比蒙還是巨龍，死了便是死了，既然對自己沒什么影響，那么和西紅柿土豆有什么區別嗎？于是，莉姆便這樣走到了最龐大的一頭比蒙的身前。這家伙的毛發漆黑得如同墨一般，若不是因為死亡失去了光澤，應當會有一種黑得發亮，黑得炫目的感覺吧？

　　“這里有路。”莉姆道。然后，她跑到了這巨獸的身側，雙手用力推攘著…然后，更加反物理的事情也便這樣發生了。目測不過一米六多一點點體重頂天了也就是40多公斤的小女孩，在用盡了全力之后，還真的將這目測體重應該在百噸以上的龐然大物推開了一點點，露出了其身后的一條通道。

　　第一次看到這場景的人，估計感受到的震撼程度大約不會亞于方才看到這一堆尸體的時候吧，但陸希的內心卻毫無波動。這妹子的實力飆升到現在這個地步，怪力屬性的表象也已經越來越明顯了，單論力量，她說不定拿著一根繩子就能把一艘戰列艦拽著走呢。

　　總之，如此一來，開闊地便有了兩條路，一條目測是通向山谷的更深處，而比蒙巨獸身后的這一條路，則是狹窄的山道階梯，直接通向了山巒的更上層。

　　“兵分兩路吧。我帶著莉姆和妮可走這邊。”陸希指了指山道：“瓦萊里烏斯先生，你帶著其余人繼續往里面探索。另外，也可以讓山外的大隊人馬進來了，繼續小心保持警戒就可以了。我想，這里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了。”

　　陸希的指示被迅速傳達了下去，很快便有一批諾德士兵外加上一百名導力槍手也隨即進入了山谷內和大家會和。不過，在此之前，陸希便已經率先上了山道。直覺告訴他，這既然是條比蒙用生命來掩護的山道，里面的內容應該比另外一條還要多很多。

　　這是典型的山間小道，階梯的高低很不規則，也并不算平整。有的地方過窄，有的地方又過陡了一些。小道非常狹窄，兩個成年人如果并排走在一起，大概就會蹭到兩邊的山壁了。要是有人躲在山壁上埋伏，哪怕是丟上幾塊石頭，也夠陸希喝上一壺的了。當然，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畢竟開著中二眼，巖壁上面還有安吉在飛檐走壁地探路，要是這都還會中埋伏，那就是大宇宙的意志一定要和本主角過不去了。

　　陸希并沒有特意放緩步伐。以他和兩個妹子現在的步伐，完全可以不耗體力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在陡峭崎嶇的山道上前行。大約十幾分鐘后，三人便應該到達半山腰了。眼前的山道終于到了盡頭，仔細看看，那邊應該是一座洞穴。洞穴的入口當然不算小，絕對能夠一頭成年熊出入，但放在這里就顯得有些小得格格不入了。

　　“陸希，聽到我的聲音了嗎？”賽希琉的聲音在陸希的心頭響起。這還是學生會主席小姐在幾天前建立心靈鏈接成功之后，第一次和陸希這樣遠距離通話，所以還有些遲疑。她知道這種超凡施法者才有的“永動對講機”的難度有多大，以前可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那么輕易便進入了“超凡”的世界吧。

　　“你們已經順利回合了嗎？”陸希問道。

　　“嗯，阿爾托莉婭殿下還在谷外待命，是由我帶隊進入了…我覺得，現在也可以讓她進來了呢。”

　　“聽你這口氣，似乎是有什么很大的發現啊！”陸希道。

　　“…非常震撼的場景！”賽希琉嘆息著道：“越往里面走，比蒙的尸體便越多。除了剛剛大家在廣場找到的那八頭成年和壯年比蒙之外，我們已經找到78具尸體了。其中青年種有29具，其余的都是幼生體。最大的不超過十米長，最小的也并不比成年的棕熊大。”

　　比蒙一出生便有成年棕熊的大小，能跑能跳能爬山能游水，也能夠捕食獵物，只是智能還停留在蒙昧的野獸階段。至少要上千年以上的歲月成長，度過了嬰兒期之后，他們才會慢慢地覺醒屬于黃金血脈的高等智慧。

　　“…從數字上看，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比蒙確實是滅種了呢？”

　　“也許是這樣吧。”賽希琉的語氣也有些悶悶的，似乎帶著一絲唏噓。她停頓了一下，嘆道：“嗯，發現了一個被掩藏好了的山洞，里面還有十頭幼獸，也都死了。陸希，你是對的，我們可能真的見證了一個種群的滅亡呢。”

　　“在海龍、仙靈鳥、戰靈、格爾薩人滅亡，泰坦巨人離開之后，又一個黃金血脈的種族告別了世界嗎？”精靈少女也用心靈鏈接插了一句話。同樣作為黃金血脈的一員，妮可的心情大約是最為復雜的吧。

　　她看了看山道盡頭的洞穴，停下了腳步，藤蔓精靈早已經將她的靈覺引導了過去。

　　“陸陸，不用再往前了，里面只有兩頭幼獸的尸體。”

　　“不…或許，并沒有全部滅亡。”陸希卻搖了搖頭，走到了山洞邊，卻并沒有往里面走。他打量了一下洞的周圍，微微地伸出了手，肉眼幾乎無法探知的光暈覆蓋在他的手掌上，這是空間震蕩之力。我們都知道，空間和空間的扭曲相碰撞，必然會引發次元領域上的紊亂。下一秒鐘，陸希的手就仿佛是碰到了湖面上似的，就這樣在空氣中帶起了一圈又一圈空氣的波瀾漣漪。

　　“這竟然是個亞空間，雖然規模不大，但卻做得非常隱蔽呢。”陸希道。

　　“嗯，要不是陸陸，我根本沒有察覺呢。”

　　“唰！”周邊的空間隱約地顫動了一下，空間門隨即便在洞展開。在那一刻，和整個戈加圣山內的，仿佛墳墓一般的死寂完全不同的活力氣息，忽然撲面而來。

　　“有活物！”妮可掐了一個法印，在她周圍活動著的藤蔓精靈全部鉆進了地下，更加強大的野火精靈和月光精靈則同一時間顯露出來。

　　莉姆更是直接四劍出鞘，用眼神向陸希示意。感覺后者只要同意，她立馬會持劍率先沖進去了。

　　“不必在意，并不是什么值得我們大動干戈的目標。”陸希道——隨著這隱蔽空間門被他破解，這一處小小的亞空間，也自動進入了戰神真眼的探視范圍內——他直接穿過了空間門，內里也依然是一個規模不小的洞穴，目測也至少有個四五百平的樣子。洞穴的一邊堆滿了各類肉食，而最里面則鋪著一層厚厚的毛皮和干草，做成了一個看上去還算舒適的大床。在那大床之上，一頭比成年的棕熊還要小上一圈的比蒙幼獸在趴在上面呼呼大睡——這體型以比蒙的標準來說完全可以看成是不足月的新生兒。

　　陸希和妮可都吃了一驚，對視了一眼。

　　這或許是整個加戈圣山，或許全世界唯一一只還活著的比蒙吧？可是，這還并不足以讓陸希和妮可這樣吃驚的。他們吃驚的是，明明便是一只出生沒多久的，理論上應該是淺棕色毛發的幼獸，通體卻是如雪山一般的皓白色。

　　是的，就是那種必須活過了萬年歲月，成為古老種比蒙之后，才可能出現的皓白色。

　　“基因變異？”陸希問道。

　　“不，我以前好像聽過這方面的傳說…王者之血什么的。”妮可道。這個時候，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是慶幸，還是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