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繼續前進
所謂的“船只獵場”，是卡得因島之外的一處水溫適中，物種豐富的海域。這里的海水溫度相當舒適，海底離海面也并不算遠，能夠沐浴到充足的陽光，這便構成了物產豐茂的必要條件。我們都知道，植物和微生物長得好，食草動物就會越聚越多。食草動物多了，食物鏈更上端的動物也便會慢慢地聚集起來。這就是所謂的生態圈了。同樣的，由于其遠離辰海兩岸的大陸區域，人跡罕至，并沒有國家級勢力會來這里定期清繳棲息在此的大海怪們，漸漸的，這里便成了這些海中巨獸們的樂園。
當然了，對于這群生活在海洋食物鏈最頂端的大型海獸們而言，在它們身邊經過的一切事物都是自己的獵物，無論是船只，還是普通的海洋生物。所有經過這里的船只，都仿佛是行走在群狼環伺的黑暗森林中的小羊羔，至于你到底是喜羊羊還是別的，那就只能以結果而論了。
好在，事實總算是證明了，無論是寒鴉號和半人馬號這樣的老司機，亦或是七曜極光號這樣的亂入者，都是偽裝成小羊羔，但是能把群狼當獵物捕殺的洪荒巨獸。然而，“狼群”歸狼群，像之前這種明顯有準備，有組織，有計劃的襲擊卻是另外一回事了。在三艘船隨便找了一個島礁停靠下來休整的時候，陸希便把另外兩位船長又喊了過來。
“要去卡得因島上參加海盜會議，甚至是要上去朝圣的，這一片船只獵場都是必經之路。能不能突破這里，直接關系到你的實力…或者說，只有能突破這片船只獵場，你才會有登上卡得因島的資格。”半人馬座的船長，著名的“破戒僧”，或者“海盜神官”烏魯基是這樣對陸希說的。
“然而登上去又有什么實際意義呢？那島上總不會有那么一兩個海盜大宗師，亦或者海盜工會的藏寶庫什么的，只要你能登上去，就會教你一點奧義大招，送你一點神器什么的。”
看得出來，陸希的這種問法應該還是帶有非常明顯的惡意的，但對方就當是自己聽不出來，面不改色的用理所當然的口氣繼續回答：“能夠上島的人，都是在大洋上證明過自己的力量的強者，必然將聲名遠播！招募船員的時候會遇到人才，遠近的豪杰也會來投，在搶奪獵物的時候若是遇到了同行，也通常能有優先權。除了自己的海盜旗，還有資格在桅桿上掛上帶有刀劍和頭骨的黑旗，對于一名海盜來說，這可是至高的榮譽啊！”
…榮譽？海盜？嗯，這是多么微妙的形容詞啊！
“別露出這么驚訝的表情啊！尊敬的大人！”“男爵”羅蘭迪修有些慚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慢吞吞地道：“我們雖然是殺人越貨爭奪財帛的海盜，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很虛榮的。跑到海上找活路的大家，要么是真的活不下去了的可憐人，要么就是謀求一種刺激，以及一種虛榮吧。能有資格掛黑旗的海盜，說明在這片大海上混出頭了！另外，有資格參加幾位海盜王們召開的大會，這在將來的行業地位上，也能夠享有更多的資源，占據競爭的優勢…嗯，以大人的這般睿智，應該是明白的吧？”
是啊，一個行業，若是沒有一個帶會議和組織性質的機構來約束其基本的行為規范，一定會因為惡性的競爭而使得整個行業都陷入消亡…才怪啊！你們是海盜啊！那些殺人越貨銷贓換錢醉生夢死的海盜啊！難道還真的準備把這個很有前途的行業當場終身事業認認真真地做下去嗎？你們是不是已經有了行業規范，五年發展規劃，還特么在琢磨怎么培養外加上擴大市場啊？
“…我的確是聽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海盜工會之類的東西。怎么，那地方不僅僅是負責銷贓以及緊急聯絡，還要負責制定行業規范，劃定業務范圍，制定最低工資，外加還幫助海盜們舉辦失業互助工會啥的，是這樣嗎？”陸希不由得嘖嘖稱奇，但隨即又對本世界的未來表示了深深的疑慮：“如果是真的，那我必須要說，未來的赤旗就算是在海盜界首先飄揚起來也一點都不奇怪！喂喂，這樣一來，未來的有一天，當統治階級開始反攻倒算——我相信這一天肯定是會到來的——不是有了充足的證據來證明布爾什維克都是流氓無產者，社會的渣滓嗎？天下大同的那一天到底什么時候才能來到啊？”
好吧，如此這般對未來世界的深深憂慮，大概也只有陸希自己才能夠理解了。反正大家也只能用迷茫的眼神看著陸希，特別是那些和他還不怎么熟悉的新伙伴和海盜們，一個個都不明覺厲。
當然，實在是太過于熟悉陸希的疾風卻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才對兩位船長道：“也就是說，海盜工會的組織者，其實是那些海盜王，以及你們這些威名赫赫的大海盜了？”
“不不不，塔圖加城里的那個所謂的海盜工會，說白了不過就是那些黑市商人們搞出來的一個中介機構罷了，供我們洗錢、銷贓外加上一些對外的聯系。事實上，涅奧思菲亞的大商人，索斯內斯沿海的城邦，還有風暴海角上那些小王國，可都是雇傭過我們攻擊競爭對手的。這樣一來，一個站在暗處”破解僧烏魯基露出了譏誚的表情，慢吞吞地道：“我們都是一群海盜們，和那些人也就是現實的合作關系罷了…塔圖加島的那個勞什子工會，不可能約束得了我們的行為呢。”
“不過悲哀的是，我們總是自詡為無法無天自由自在的逍遙法外之徒，可是這說白了也是在臉上貼金罷了。那些被公認為‘海盜王’的一方霸主們，他們之間的約定俗成的潛規則…這便成了這片大海上的規矩！做什么都是要有規矩的，哪怕是我們這些被世人看做是惡人的海盜。”羅蘭迪修故作瀟灑的攤手一笑，可惜露出的兩顆被莉姆打掉的門牙，卻讓他的笑容顯得尤為猥瑣：“而卡得因島，就是大海盜王們會面談判，并且決定這些潛規則的場所了。當然了，為了保證會面的公平，所有登上了那個島嶼的海盜，哪怕是有滅門之仇，也決不允許在島上動手！這就是這片大海上最公認的鐵律了！也正因為如此，在平時沒有會議的時候，我們這些海盜也偶爾會跑到那上面休息補給一下。”
“休息？補給？也就是說，那上面已經有了一個城鎮了？”陸希看著海平線上輪廓越來越明顯的島嶼，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問道。
“不不不，當然沒有！依然是非常原生態的島嶼，只是留下了一棟開會用的石廳而已。外海全部都是船只獵場這樣的環境，怎么可能有正經的商家和市民進出呢。”前貴族現海盜趕忙搖頭道：“只不過卡得因島啊，我們在這里看似乎并不算大，但上去以后卻完全不是一回事。不但面積超乎想象地大，而且地貌多變，原始叢林、草場、河流、湖泊和山脈應有盡有，動植物非常豐富，甚至連礦山都能找到。就算是沒有村鎮，憑著一雙手，也是能充分補給一番的。”
“可是，你們每次要進島的時候，都需要和海族，以及大海獸們搏斗一番嗎？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這戰斗烈度可不低啊！要說是為了補給就得這么大戰一場…嗯，我想，向你們這種能混出頭的海盜，應該都不至于做這種虧本生意吧？”
“或者說，你們所謂的船只獵場，其實是某個相當大規模的黑海勢力范圍？”疾風補充的問了一句：“海盜王們和黑海聯盟，讓他們來負責保護卡得因島，并且清理那些不夠格的登島者？”
“這怎么可能呢？黑海和我們這些在水面上趕海的漢子從來就不是一路人…好吧，或許有些開明的黑海還比較能聽得進話吧。我們也會幫著對方做做走私，給他們提供一些禁品，就算塔圖加城的海盜工會也有那些家伙的一份子，可是啊，大多數黑海都是狂熱的瘋子，完全沒辦法交流！就算是遇到了，也是大戰一場吧！”羅蘭迪修道。
破戒僧烏魯基到：“…那些黑海都是被嗜血之王的邪惡極端教義洗腦了的狂信徒，認為殘酷的殺死敵人，才是戰斗榮譽的真諦。沒有敵人，他們也會生生地制造敵人，比獸人都還要殘忍兇戾，也是大海上最臭名昭著的敵人。我們雖然是海盜，但還沒有墮落到和魔神信徒同流合污的地步。”
“然而事實是，黑海出現了，他們驅趕著的大海獸們也出現了。”陸希聳了聳肩。
兩位海盜船長面面相覷，彼此交換了一個可能只有他們自己能懂的眼神，羅蘭迪修這才道“…我們也正在奇怪呢，這一片的海域和航線，在金胡子德雷克干掉了七個黑海娜迦王之后，就早已經屬于我們海盜了。在加上這幾年配合著那些人魚領主們的聯合清剿，黑海們早已經被打成了喪家之犬…”
“等等，你剛才說？配合人魚領主的聯合清剿？”陸希奇道。
“是啊…呵呵，在下不是說過了嗎？別看我們是海盜，但還是經常通過海盜工會接一些正經的外來工作的。”海盜船長笑道：“這其中亞特蘭蒂斯城邦發來的聯合清剿任務最有賺頭呢…那些人魚領主付賬的時候可真大方啊，都不是金幣，而是珍貴的珊瑚、海底寶石、珍珠什么的！”
“是啊！若是有門路送到涅奧思菲亞賣，這樣不用被海盜工會刮油，賺上一筆就能三年不開張了！”烏魯基也點頭附和：“人魚領主們都是好顧客，比那群從來不付尾款的涅奧思菲亞奸商有誠意多了！愿女神保佑人魚領主們健康，并且一道雷劈死涅奧思菲亞的奸商們！”
…嗯，看樣子，這里的大海也是一個相當有活力的世界啊！而且特么的這即視感實在是滿滿的。
“總之，現在的黑海勢力已經大不如前了，基本上會在更北方，或者西方一點的區域活動，別說是跑到卡得因，他們就算是連塔圖加都不敢越過。另外，您看到了船頭上的黑旗沒有？那其實就是用卡得因島上某種植物的絨線編成的，具有某種神秘的力量。當懸掛著黑旗的船只行駛在卡得因島，通過這片船只獵場的時候，基本上是不會受到海怪襲擊的。而且現在又是夏天，大海怪們基本上不會在這種地方行動的。”
“我剛才之所以發旗語警報，其實也只是想隨便提醒您一下而已。生怕還會有什么漏網之魚什么的，而且，這里的海況也確實很復雜，一不小心很容易擱淺的。”烏魯基道。
“他說的是真的。”最擅長于和動物溝通，博物學知識堪稱學宗級的合法蘿莉小姐道：“除了船只，這些海王和海皇級的主要捕獵對象，都是那些大型動物，比如鯨魚啊，大型烏賊啊等等。而辰海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大型動物，都會在七八月份，也就是最熱的時候，到深海去生產，這也給他們提供了充裕的食物。襲擊船只是有風險的，哪怕對于海皇級的超大海獸也不例外。它們不傻，當然明白這一點。”
女巫小姐的意思很簡單，哪怕是實力超卓的海皇級，也懂得趨利避害。比起裝備著武器，以及時不時有高手坐鎮的船只，大鯨魚和大烏賊才是軟柿子。如果僅僅只是為了捕獵，已經具備了初級智能的大海怪們當然沒必須冒這種無意義的風險——就像家鄉那些愚蠢的人類天天在爭辯老虎和獅子誰厲害，老虎和熊誰厲害等等，但其實這相當地無聊。那些萬獸之王之所以那么狂拽酷霸，也僅僅只是為了生存捕獵而已，又何必要冒著受傷乃至于死亡的風險，去帶著硬剛另外一頭同量級的對手呢？
當然，搶老婆的時候除外…
從這個角度來說，大自然其實已經說明了，下面的嘴其實比上面的更重要呢。
陸希的思維非常套路化地就這樣拐到了另外一個方向去了，而對于這一點早已經習慣了的小伙伴干脆不去理他，繼續討論。
“總之，按照兩位船長先生的說法，在這個時節，卡得因島的外海還算…嗯，平靜，理論上應該是不太可能大海獸的襲擊，更不用說是這些明顯有組織的黑海匪團了。”在陸希之后，理所當然擁有團隊指揮權的疾風這樣地對大家道：“那么，現在就希望大家坦率地發表自己的意見了。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前進？”
莉姆當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的，陸希在哪里她就在哪里，而精靈少女妮可則托著腮幫子蹙著眉頭認真地想了一想：“前進倒是可以前進，至少目前來說，我們遇到的突發狀況都沒有造成威脅，大家也都沒有什么傷亡…”
要是沒有人，兩位海盜船長先生一定會抱著一起哭暈在廁所吧。七曜極光號上自然是沒有傷亡的，但他們倆的船卻已經已經掉了半管血，損傷了至少三分之一的水手，給個“大破”的評價是完全不摻水分的。
“沒關系，就算是大破了，按照常理也是可以繼續前進作戰的，只要小心一點就是不會沉的。我當年帶著兩艘大破的船還推倒了瘋人院長呢，而且她們還都活到了最后。”陸希誠心誠意地安慰了一下對方，卻換了一個如喪考批的絕望眼神，外加上近乎于悲壯的笑容。
“嗯，船長先生們還是很有探險精神的嘛。”陸希拍了拍手：“能夠在這片大海上混出頭的，果然都是純爺們真漢子啊！”
“…兩，兩位，如果真的要前進，也請打起萬分的精神。離開了船只獵場，又會經過洋流迷宮和冰火地獄…那里倒是沒有海怪了，但危險性卻遠在前者之上，就算是第一等的領航員和操船手，甚至有美人魚坐鎮，忽然全滅的可能性也相當大。”烏魯基船長如此地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放心吧！”雖然你們的話一點建設意義都沒有，但反正在前面開路踩地雷的也依舊是你們的工作。如果想要借著復雜海況而逃跑，我會當場擊沉你們的！疾風給兩位海盜先生留下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微笑，以及一個毛骨悚然的眼神，同時又對旁邊的兩位專業人士道：“那么，您們呢？亞瓦魯教授，還有瓊斯教授？到目前為止，已經遇到了未曾想到的突發狀況，雖然只能算是有驚無險，但并不能代表我們在之后一定都像這次那么輕松。那么，教授，我希望您們以自己的專業素養來判斷，我們是不是一定必須要進入卡得因島？”
“非常有必要！我們雖然只有七張藏寶圖，并沒有完全拼接出全貌…但根據海況、坐標以及周圍的洋流記錄，卡得因島一定會是目的地！”在場，或者說整艘船上最不能打的亞瓦魯教授（是的，連小卡爾曼都學會了幾手防身的小魔法，收拾五六個草食系教授真的問題不大），這個時候卻表現得相當地堅定：“而考慮到金胡子德雷克當年作為大海盜王的身份，希望未來有一個同行的后輩來繼承自己的藏寶，也是說得過去的。”
“當然，這可能只是推測，并不能決定一切。可是，尋寶就是這樣，必須要從可能性最大的地方開始。”集儒雅和英武于一身的帥大叔瓊斯教授如此地笑道：“放心吧，疾風小姐，我到目前為止已經遇到過許多危險了，愿意參加這次活動，便對一切有可能造成的后果都做好了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