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樞機主教的支持
一座小小的湖光劇院，位于寶石海岸劇院區的最外層，最多的時候也不過只有兩百人不到的客人，而且大多都是普通的市民階層。一個小小的湖光劇團，簽約的演員不過十余人，其中有那么一兩個可以被演藝圈視作希望之星，但也僅此而已。在寶石海岸這個全世界戲劇藝術的中心，他們只是無數“中堅劇團”的其中之一，是如此的平凡，如此的不起眼。
現在正在給做音樂總監，負責大多數配樂的海琳女士，外加現場的樂隊指揮的赫爾德先生，這兩位涅奧思菲亞鼎鼎大名的音樂家，便已經是湖光劇團平時完全高攀不上的人物。實際上，若不是得到了這樣一部夢幻傳世級的神作劇本，團長特默先生根本無法想象能有和這兩位合作的那一天。
然而，比起兩位大牌音樂家還要厲害的超級大人物，卻在今天來到了劇場中。
要不是這位大人物確實非常低調，把所有的隨從都留在了門外，然后又將自己矮小的身影隱藏在了劇院角落的座位中，幾乎沒有被任何人發現，恐怕正在舞臺中排練的大家都會工作不下去吧。
在七海之都涅奧思菲亞中，到底誰才是最有權勢的大人物，這是一個很值得討論的話題。
涅奧思菲亞自治領政府的最高執政官？那只是一位很有名望，在奧克蘭帝國上層中也有很好人緣的退休老學者，平時就是個點頭簽到的吉祥物橡皮圖章，就想要調動警備隊一個班的兵力都必須通過被各家豪商壟斷了要害位置的“部下們”，自然談不上任何權勢可言了。
那么，會不會是涅奧思菲亞海軍總司令羅德納爾提督？要知道，他可是麾下那支稱霸整個辰海的海軍艦隊的統帥，即便是連海族帝國、暮光島高精靈和奧克蘭帝國的海軍都遠遠不敢溺其鋒芒…好吧，嚴格意義上，涅奧思菲亞海軍也算是奧克蘭海軍的一份子，但實際情況怎樣，我們其實都懂的。
然而，我們必須要知道的是，涅奧思菲亞海軍是屬于涅奧思菲亞的，并不是羅德納爾提督的私兵。在真正掌握著涅奧思菲亞命脈的財閥大人物眼中，羅德納爾，這位光是名字可以將大小“海盜王們”嚇得失禁的海軍名將，也不過是一個隨時都能替換的守戶之犬罷了。
我們都知道，涅奧思菲亞是資本的世界，在這里，財富便代表著權勢。那么，現在的涅奧思菲亞商界理論上的首富，盧克西亞梵亞修特伯爵又如何呢？他可是先代奧克蘭帝國皇后“圣光之艾絲蒂爾”的親兄弟，也是剛剛登基的奧克蘭女皇卡特琳娜陛下的舅爺爺，光是爵位、家系和血脈便甩了和他同級的大商賈們好幾條街。他手中掌握著四大商會，近百條武裝商船，背后“控股”了火吻傭兵團，本人還是標準航運協會的理事長。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這高高在上富可敵國的亞修特家，這個有著千年歷史的奧克蘭傳統貴族，反而和其他的豪商家族，和這些漁民、商船主甚至海盜的后裔們拉開了距離。
很多人將他們視是奧克蘭皇家用來控制涅奧思菲亞的道具罷了，再牛掰再裝逼再高高在上也不過迪瑪希亞家養的狗，不配代表我們自由的涅奧思菲亞。
好吧，這種想法咋一看其實相當地狹隘，但其實不少警惕亞修特家財富權勢，又嫉妒其高貴家室的本地豪商，還真的是那么想的，也是這么在背地里宣傳的。他們很擔心，總有一天，已經控制了涅奧思菲亞不少商業命脈的亞修特家，會成為最大的帶路黨，將整座七海之都作為禮品送給奧克蘭。
這種擔心，在亞修特家族旗幟鮮明地支持卡特琳娜公主取得奧克蘭內戰勝利之時，也發酵到了極致。
于是，在這座城市中，亞修特家族的后啊不，錢雖然很多但朋友卻很少，受到的制約和掣肘當然也非常之朵。家族現在的族長盧克西亞伯爵，當然算得上這座超級大都市最有權勢的人之一，但和另外一位同樣很有錢很有實力很有話語權很有威望，但人緣卻比其好得多的大人物一比，似乎就差了一點什么。
大圣堂樞機主教，貿易和財富女神渥金的最高祭司，阿克圖圣格爾西諾安冕下，身高只有普通人類和精靈的一半，留著花白的頭發和絡腮胡，擁有圓滾滾的身材和圓滾滾的臉，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球，臉上時時刻刻都洋溢著一團和氣，慈祥溫厚，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憨厚沒脾氣的微笑。他穿著一身很樸素的便服，襯衣馬甲和略帶喜感的吊帶褲，沒有穿鞋，露出了一雙長滿了厚厚角質層，無論是踩在寒冰還是滾燙的流沙，甚至刀刃上都不會有分毫損傷的大腳。
看看著營養充沛的體型，看看這和氣生財的笑容，最后再看著這知足常樂的氣質，如果不說的話，誰都會以為這是某家路邊家庭式餐廳的半身人大廚…嗯，亦或是某家帶星的豪華餐廳的半身人副廚，還是那種因為太老好人不會鉆營打點踩著人向上爬所以一輩子都當不上主廚的那種類型。
此時此刻的他，正用相當端正的姿勢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用認真的眼神看著舞臺上的表演。他就和所有勞動人民一樣，平時認真努力地工作，但到了休息的時候，也一點點都不會浪費自己的閑暇時光，充滿熱衷著感受著生活中每一刻的美妙和感動。
這一次排練已經到了最高潮的一幕中，臺上扮演格里澤貝拉的疾風已經開始高唱那首注定將會比這部大戲還要有名的。
疾風雖然是科班出身，但其實并沒有認真地學習過舞臺演唱。不過，這樣一位邁過了傳奇大門的超凡強者，無論是中氣、體力，亦或是對自己身體每一個器官甚至細胞的掌控能力，都遠遠超過了凡人的想象，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聲帶。身為一個各方面條件都相當出眾的女主角級好妹子，她本來就擁有一副黃鶯出谷般的好嗓音，而憑借自身的天賦和聰明，要掌握最高難度的唱歌技巧也花不了多長時間。等到這個時候，她已經可以相當完美地演繹最頂尖的歌喉了。
已經深深沉浸在格里澤貝拉命運悲劇之中的半身人樞機主教，現在是真的被這悠揚婉轉，憂傷深情動聽的歌聲感動到了，默默地擦了擦眼淚，誠心誠意地感慨了一聲：“天才！真正的天才！無論是這部戲和這首曲子的作者…還是臺上的主演姑娘！感謝吾主，感謝阿芙洛狄忒女神，感謝所有的一切！”
半身人本來就是一個很感性的種族，情緒很容易進入大悲大喜的狀態。在人類和精靈看來，這是不穩重、孩子氣甚至有些傻白甜的表現。可讓人覺得有些矛盾的是，這群“傻白甜”同時又被視作一個相當精于算計的商人種族。對于半身人一族來說，生活歸生活，感動歸感動，生意卻又是生意，只有將這些情況的區別和平衡做好，才是一個合格的社會人呢。
于是乎，這位貿易女神渥金的最高祭司，這個或許掌握著全世界最多財富的半身人，這位幾乎相當于整個涅奧思菲亞最有權勢的超級大人物，也并不準備板著一張臉，顯示自己身為大人物的喜怒不形于色，而是坦率地向這部動人的舞臺劇表達自己的喜愛。
“您的已經是劃時代的偉大作品了，但到底會有多少人懂得欣賞這樣相對比較前衛的題材，我一直都有些拿不準。不過，此一出，您在世界藝術史的歷史地位便徹底不可動搖了。其實，如果您愿意將大多數的精力放在藝術上，無論是文學、音樂還是戲劇，你都會在十年之內成為全世界最閃亮的那顆星。”半身人的樞機主教終于從美妙歌聲帶來的感動之中平復了過來，毫不吝嗇地表達了對坐在自己身邊年輕人的贊美。
“我現在已經是全世界最閃亮的那顆星之一了，也不指望著能靠一部小說，一部舞臺劇刷出多少聲望值來。只不過啊，身為一個有情懷有思想有良心的青年歷…啊不，青年文藝愛好者，有些創作欲望便會如梗骨在喉，不吐不快，能得到如此多的喜愛，包括冕下您的認可，那實在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陸希表現得很謙虛，但卻刻意在眼神和表情中表現出了足夠的“傲然”出來。要指望像他這樣的穿越主角會有什么謙遜的優良品德，那你就實在是想多了。身為一個真正的穿越主角，陸希堅信只有裝才會有逼格的道理，哪怕你是一個文抄，也必須擺出文豪的氣場出來。
半身人樞機主教或許是被唬住了，就這樣用毫不掩飾的欣賞和喜愛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陸希。當然，這其中并不包括任何低級趣味的欲望和惡意，于是，面對這樣的目光，陸希不但沒有任何地反感，卻相當地受用。
“原本是應該敵視你的，尊敬的小天才。至少，有不少我的‘好朋友’在試圖讓我相信，您為涅奧思菲亞帶來了相當程度的危機。”樞機主教的笑容顯得有些微妙，還將“好朋友”這個詞的發音刻意咬得很重：“他們還一直在游說我，讓我阻止你對達勒斯特家的‘暴行’！理由是，既然是在涅奧思菲亞做生意，就應該遵從涅奧思菲亞獨有的商業規矩。可是，我卻又是一個藝術愛好者，喜歡讀書，喜歡音樂，當然，也喜愛小說和戲劇，如何又能敵視一個堪稱世界瑰寶的天才呢？”
“我就算是沒有這些作品，光憑顏值也斯堪稱世界瑰寶的。”陸希面不改色地道：“可是，這個所謂的涅奧思菲亞獨有商業規矩又是什么鬼呢？呃，如果沒有一些明細的條紋，咱書讀的少，悟性有限，可實在是領悟不了的。”陸希眨巴了一下眼睛，滿臉都是無辜。
“是啊！規矩到底是什么呢？悲哀的問題在于，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樞機主教冕下嘆了口氣，露出了比陸希還要無辜的迷茫表情：“不過，要是照著他們的說法，要是我不出面阻止你狂亂的行為，自由、和平、繁榮和富裕的七海之都，文化和時尚之都，全世界最先進的地區，便將會被來自野蠻大陸的血與火說毀滅什么的。哎呀呀，聽起來可真是太可怕了！”
“血與火什么的，這種三流舞臺劇式的臺詞真的沒問題嗎…話說，尊敬的冕下，您不會就真的這么接受這種毫無根據的詆毀吧？”陸希道。
“沒辦法啊，涅奧思菲亞今天的局面來之不易。到了我這把年紀，又是處于這樣的立場上，唯一所追求的，便是所謂的穩定了。”渥金女神的樞機主教將自己的上半身倚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懶洋洋地看著陸希：“從極端道德主義者的角度來說，有些勢力是不應該存在的。可是，從無法回避的現實來說，他們的存在也并不是一點正面意義都沒有。”
是的，必須要承認的是，達勒斯特家的貿易網絡，為整個涅奧思菲亞提供了為數不少的就業崗位。而這么一個黑道霸主的存在，只好也為七海之都的地下世界，帶來了一種起碼能夠穩定的灰色秩序。
可現在，達勒斯特家滅族了。他的販奴、麻藥和走私網絡隨即會煙消云散，涅奧思菲亞的世界也會進入真正死我活的戰國時代。對于真正的資本家來說，當然可以毫不猶豫地在世界各地制造混亂和死亡，因為這同樣也是制造商機的方法，但若是這混亂和死亡若是發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可就當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這就像你的劇中故事一樣，游走在城市陰影中的貓咪們，也都會為了爭奪話語權而斗得你死我活，更何況是區區的人類呢？”樞機主教唏噓地嘆了口氣：“啊，麻煩，真的是很大的麻煩啊…而且這還不僅僅是唯一的麻煩。天才的小朋友，如果沒有了達勒斯特，以及他們經營了百年的走私網絡，僅僅是往奧格瑞瑪的走私貿易的斷絕，涅奧思菲亞的商人們每年損失的金幣就將會是在上千萬貝克。”
“嗯，會哭的男子才有糖吃，但聰明的家長可不會吃這套的。”陸希聳了聳肩：“缺乏了當中間商的達勒斯特，其余的商人就接管不了走私網絡了？我可不記得自己把清洗擴大到了所有給達勒斯特家做事的‘普通’工作人員身上，也不記得七海之都的商人們會沒用到了這個地步。”
居然沒有在意給奧格瑞瑪的獸人走私這個問題嗎？半身人的大主教看了陸希一眼，略微有些吃驚。這是他在今天的第二次驚訝了。
“您是貿易女神的大祭司，涅奧思菲亞是個金錢的世界，當然，金錢是手段，是工具，而非目的。若是善于使用這樣的工具，那會比刀劍和魔法更加有用。這其實也是渥金姐…圣座的教誨吧？”陸希笑著道：“涅奧思菲亞的商人可以鄙夷獸人，女神們的信徒自然也會排斥嗜血之王的信徒，不過，我們卻無法拒絕獸人們的錢。當然了，說不定這么交往下去，理智的獸人自然而然就會脫離野蠻和嗜血的教誨，自己求著來擁抱女神的懷抱呢。”
樞機主教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笑容，卻笑得相當欣慰。他沒有正面回答，卻拿起了手上的書，卻是一本精裝版的：“所以，這就是你準備在送給涅奧思菲亞，乃至整個世界的未來？”
“只是其中一個想象而已。”陸希笑道：“所以，為了向女神圣座證明這個決心，我希望能夠獲得5000萬貝克的貸款。”
有的事情，不用說得那么透。是吧，冕下？陸希用眼神向對方傳達了上述的意思。
“女神會賜福你的，尊敬的小天才。無論是吾主渥金，還是偉大的阿芙洛狄忒，當然也包括所有偉大而圣潔的女神圣座們。”他站起了身，如同所有的高等神職人員一般，笑得慈悲而神圣，和藹又高潔：“5000萬貝克的貸款，我會在三天之內讓人送到未來科技商會的。當然，還有三套不同的還款協議讓您來斟酌。”
“感謝您對未來的支持…另外，等到公演的時候，還請您務必光臨。我會為您準備好最后的特等席的。”陸希又道。
“這可是我今天聽到的最讓人歡呼雀躍的好消息呢，小天才。”半身人大主教微笑著，停頓了半秒鐘，卻把手中的精裝版遞了過來：“另外，還希望您能簽名。我真的是您的書迷，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好讓您知道，神職人員，從不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