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各自的戰場(黑)
“怒氣？諾德蠻子變的戲法而已。”看著莉姆身上騰起的能量火焰，蛇魔將軍還準備高冷地表示一下不屑。她并不認為在場劍技和實力最弱的小女孩渾身冒了點光就能忽然變成超級賽亞人威脅到自己。說白了，如果不是這小丫頭有著野生動物般靈敏的第六感和劍圣級的戰斗意識，外加上一身詭異的怪力，早幾章她就已經被炮灰掉了。
在黃金和傳奇的對決中，一個白銀巔峰或許真的只會是炮灰吧。
不過，當格莉莎背后背著的兩柄長劍仿佛被無形的立場拉拽著自動滑鞘而出，懸浮到了莉姆的身邊，劍鋒向外對著賽碧娜的時候，高冷傲慢囂張嗜血的蛇魔將軍終于第一次露出了難以掩飾的訝然。
“這是…立場劍？鋼鐵之舞？不…都不是。”
所謂的立場劍，是某些逗比施法者或者懂一點魔法的劍客，用奧術之手牽引武器進行攻擊，但奧術之手的聯系太容易被打斷，也很難做到如真手那樣自如靈便，充其量只能唬住一些沒見過世面的山賊地痞，在實力者眼中頂多不過是便戲法。當然，將奧術之手控制到和真手一樣靈動也是可能做到的，但一定是魔力控制能力到了大師級的頂尖施法者。這種人怎么可能用立場劍這種戲法攻擊呢？搓兩個火球的效率都要高得多。
另外，便是所謂的鋼鐵之舞了，為奧術系統煉金學派的咒法之一。造詣深厚的煉金學法師能夠比常人更輕易地控制金屬元素的導向和流動，當然也能夠將自己的精神力深入到金屬鑄造的刀劍中，如有臂助的控制。這樣的攻擊模式當然是比奧術之手模擬出來的牽引之劍有效一些，但依舊算不得靈活，攻擊軌跡依舊顯得單一直接。鋼鐵之舞的威力，更多其實是體現在施法者能一次性控制的武器數量上。
無論是哪一種，在蛇魔將軍面前都只是開玩笑的火花。可她望著那兩柄懸浮在莉姆身邊的長劍，表情從訝然變成了凝重，黛眉緊蹙，似乎是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似的。
除了一開始騰起的能量火焰漸漸緊縮，覆蓋到莉姆的周身化作了若隱若現的光幕之外，三無少女一直都安安靜靜地矗立在原地，兩柄長白色的長劍依舊懸停在她的兩側紋絲不動。她雙手依舊握著圣火流星，但也僅僅只是提著而已。這絕非是任何劍術的起手式，渾身上下仿佛都是破綻，卻偏偏有一種讓人無法呼吸的沉重儀式感，即便是蛇魔將軍一時半會都不敢輕舉妄動。
賽碧娜覺得自己呼吸沉重了幾番。她依舊沒有看出對方的手段跟腳，因為她感受不到任何魔力力量的波動，更感覺不到莉姆和那兩柄長劍之間的聯系。但那劍依舊如同擁有生命的護衛一般忠實懸停在少女的身邊，劍鋒指著自己，讓蛇魔將軍有了一種被兩頭遠古白龍盯上了錯覺。那蒼白的劍刃上似乎沒有一點金屬的流光，但不知道為何，偏偏讓周圍空氣的流動都帶上了一股犀利的金鐵爭鳴聲。
劍本身不但不凡，而且是賽碧娜乃至她們蛇魔族群有著刻骨銘心記憶的神兵，但這并不是讓她驚懼的原因。真正讓蛇魔將軍難以接受的，給她最大壓迫感絕非武器，卻是那個似乎渾身上下都是破綻的綠發少女。
這是她開戰至今第一次感受到明顯的威脅。方才的戰斗中，無論是女劍豪宛若海浪般的近千次連斬，還是奧克蘭公主的鳶尾槍術和斷魔圣劍，都沒有讓她有現在這般急迫的危機感。
“不對啊…明明就還是一個小菜鳥而已，為什么會給我這么大的壓迫感？這不魔法！”
蛇魔沉默了幾秒鐘，忽然意識到擺出這樣一個樣子會顯得自己的逼格一瞬間就掉下去了，當下便深調整了一下呼吸，擠出了一個笑容，她不知道自己這個笑容顯得有多僵硬，仿佛是被人用鑷子夾著肌肉提出來的，還自以為顯得很是云淡風輕智珠在握呢。
“那兩口劍，嗯，好像是雙頭白龍吧？用在上次大戰中隕落的白龍姐妹烏璐和妮婭玫絲的骨骼與牙齒打造的寶劍，隨著‘寒冰劍圣’菲妮絲的失蹤，它們倆也消失了半個世紀了。嘿，作為一個劍士，很高興能看到這樣的寶劍找到了新的傳人。”賽碧娜用欣然的口吻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這的確是我的真心話！”
“是啊，圣白龍姐妹在啟明戰爭可是你們蛇魔的克星呢。那位蛇魔的深淵領主，叫什么來著…哦，‘炎心女王’安卡希莉爾就是被她們干掉的吧？所以你有無數個理由瑟瑟發抖！”卡琳用充滿了惡意挑釁的口吻道：“對了，安卡希莉爾是你的親戚嗎？”
“遠房親戚而已。”蛇魔將軍的語氣又一次變得森然陰寒：“不過我卻很佩服她，在那個偉大的時代，她也是深淵領主中最具威名的那幾位之一，卻死在了那兩頭大爬蟲卑劣的圍攻之下。那兩只大爬蟲已經死了，但用她們骨骼牙齒鑄造的武器還在，我現在迫切地希望抹去她們一切的存在跡象，將這兩把破銅冷鐵撕成碎片！和它們的新主人一起！那個綠色的小丫頭，我本來還很期待你成長起來的樣子呢…不過很遺憾，誰叫你要激怒我呢？”
蛇魔將軍的意思是如果莉姆不亮劍她說不定就會放過她了。當然，這就是典型的睜眼說自己都不信的瞎話了。反正在場的人都露出了非常明顯的不屑，尤其是卡琳，那真紅色的眼眸中頭顱出的鄙視和譏諷都快要具象成實體了。
賽碧娜沉下了身子，六柄式樣各異的黑劍和兩只金鉤同時擺出了八種動態各異的架勢。
卡琳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扭頭看了看身邊的格莉莎。作為擁有“星辰眼”稱號的資深傭兵和大劍豪，她的武學知識也絕對是學霸級的。
格莉莎沉重地嘆了口氣，甚至都沒有掩飾去從雙目中閃過的明顯駭然：“兩把金鉤分別是墜星海的獨臂盜王藍胡子蒂奇的‘大十字漩渦’，以及精怪特種兵器大師撒克的‘風暴裂痕’。十字劍是深淵騎士通用的‘余燼’，闊劍是赫納斯死亡騎士們的‘灰霧’，單刃軍刀是來自南方大陸索斯內斯的‘赤砂’，斬馬劍是獸人的‘格爾怒嚎’，刺劍…刺劍居然是梵雅精靈太陽騎士的‘暮光劍術’，至于那雙手大劍，我也看不出來。這家伙，難道準備同時使用八種武技嗎？”
真不愧是“星辰眼”，她之所以能夠在別人出手的那一刻便相處破解方法，正是因為那如同電腦版恐怖的腦子已經記錄下了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武技了吧，但即便是這樣的學霸級武學大師，也難以想象同時使用八種武技的效果。
“…這家伙，難道腦子不會被燒爆嗎？”卡琳瞪大了眼睛，沉默了許久，這才憋出了幾個字。
“退后！”格莉莎卻大喝了一聲。這個時候她感受到了一股忽如起來的殺氣，仿佛具現化為可怖的刀劍穿透了自己的身體。身經百戰的女劍豪或許還看不懂對方所有的起手勢，或許還在懷疑對方是否真的能同時駕馭八種武技，但她至少能感受到，對方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個眼神所暗藏的血腥和危險。
這樣的喝聲卻宛若喊醒了沉睡的巨獸似的。蛇魔雙目一凝，那看似笨重巨大的軀體蹬地向前，化作虛影，八套武技同時從起手式變成了進攻式，毫無一點凝滯和僵硬，宛若八個戰士同時在出手。
不，絕對不僅僅只是八個。所謂“千腕的魔劍”，便是指普通揮劍所需要的時間已經足夠蛇魔將軍出一千劍了。在此之前，卡琳還以為這僅僅只是夸張，但在這一刻，在那蛇魔將軍舞動的劍影之中，她卻仿佛看到千軍萬馬向自己呼喝而來。
對于人類或者精靈這些只有兩只手的戰士來說，“雙巧手”，也就是同時使用兩種武技進攻，就已經可以得到一個天賦異稟七竅玲瓏的評價了。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戰士，都是天資聰穎心靈手巧的精英。在場的三位女劍客其實都應該在這個范疇之內，可蛇魔將軍卻在用非常殘酷的事實告訴她，爾等其實一個個都是圖用圖森破的戰五渣啊！
“…避無可避守無可守啊！”卡琳苦笑了一聲，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是絕望。
不，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也就在這個時候，嬌小的雙刀少女一個踏步擋在了卡琳的身前，周身那怒氣屬性的橙紅色光幕卻驟然變成了璀璨而華美的綠色，宛若一百顆純度極高的綠寶石在太陽下同歲發出的光芒。
在那綠光中，卡琳覺得周圍的時間似乎是變慢了，自己的耳目也漸漸明銳。她能夠更清晰地感受到空氣在身側的流動，遠處激戰正酣的兵器碰撞聲，火焰和硫磺的氣息，魔法元素在虛空中躁動的舞蹈。蛇魔將軍如影的劍舞似乎也可以被一招一式的分離出來，邊做可以預判和抵擋的劍路。
她恍然大悟，不是時間變慢了，而是自己變快了。
“小莉姆，你到底是…”
沒有等到卡琳開口詢問，莉姆卻已經帶著四柄劍沖進了蛇魔將軍幻化出的“千軍萬馬”中。圣火流星的雙刀，以及白龍雙劍的飛舞，竟然每一揮每一舞都格擋在賽碧娜的進攻軌跡上。莉姆不像蛇魔將軍這樣的武技大師能夠自如地掌握無數風格各異的劍技，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到現在為止，她也只是通過雜志學會了劍術基礎的刺、砍、挑、格等手勢，但只要稍微懂點劍術的人都看得出來，她“手中”的四柄刀劍，所使用分明也是四種不同的劍術風格，靈巧、迅捷、沉穩以及大開大合。她的身形卻又是如此的迅速，身體的殘影仿佛化作了劍術風格不同的分身似的，竟然硬生生地擋住了蛇魔將軍這次最致命的攻擊波。
“這可真是…嗨，我突然覺得真的老了，已經有點跟不上這個時代了。”格莉莎的嘴巴張開了好一會，最終苦笑了一聲，“我敢肯定，這孩子如果真的學了四種風格迥異的高難度劍術，也能夠同時使出來的吧。五年之內，她的成就就將超過我了吧？”
“放心，您一點也不老，是這個時代出現了太多神展開了。”卡琳微笑著道：“沒看到我因為三觀被顛覆已經開始微笑了嗎？”
三觀被顛覆的何止是卡琳，當然還有蛇魔將軍賽碧娜，雖然她今天三觀已經被顛覆了很多次了，卻也一點也不影響此時驚怒交加外加恐慌悚然的復雜心情。
為什么你這樣一個菜鳥雜兵卻能跟我來回拉鋸？為什么你能夠跟上我的劍速和技巧？為什么白龍雙劍能夠如此靈動迅捷的揮舞就仿佛你還長了兩只看不見的手臂似的？還有，更重要的是，這道詭異的綠光到底他喵的是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哪位神祗轉世？高坐云端的你們，已經可以再次降臨凡世了嗎？”蛇魔將軍越打越驚，腦洞大開之下自然也問出了一個腦洞很大的問題。她不知道，那位已經身首異處的炎魔美少年在幾分鐘前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莉姆歪了歪腦袋，似乎是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似乎又是對對方開腦洞的作法表示鄙視，手中的劍勢又沉了幾番，開始轉守為攻。
蛇魔將軍又豈會感受不到對方劍勢的改變，她終于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你在侮辱我！你在侮辱我修煉萬年的一聲武技！你們奪走了我的軍團！奪走了我的愛人！現在卻連我作為劍士的尊嚴和驕傲也要奪走嗎？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啊，可憐地都失去理智了嗎？”卡琳假惺惺地同情地嘆息了一聲，想要去幫忙，但一時半會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法插手。此時，這蛇魔已經完全進入了暴走的狀態，但劍勢的控制力卻一點不見混亂，速度和力量卻也驟然加了五六分。此時，手足俱軟體力耗盡，連圣炎的有效時間也到了的自己，卻根本無力突破對方的劍風。
“真是大失態啊…難道之后我就只能當吉祥物給大家加油了？”
莉姆似乎是被這樣狂暴的攻擊所震懾了，不斷地踉蹌后退，揮劍左支右擋明顯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洋娃娃般的面無表情出現了一絲松動，她忽然發現，蛇魔的連續數百次斬擊和突刺都砍在了圣火流星的同一個點上。她已經看到陪伴自己許久的雙劍劍身上出現了明顯的裂縫。
如果雙劍斷折，自己怕也是無法再承受下一次攻擊了吧？
莉姆似乎忘了，對抗蛇魔的并不只有自己而已。
“要死就哭完以后自己去死吧！蛇魔！”和卡琳不同的是，格莉莎卻在蛇魔將軍暴走的劍舞中捕捉到了一絲破綻。她全身的體力都集中在了這最后一次的突刺中。
海潮劍術的最終奧義——海龍四面！
所謂海龍四面，取名是神話紀元中的第一代海洋之神，七海龍王法蘭奇在發怒時所帶來的四種海洋形態，滄海漩渦、寒冰龍卷、萬象蜃樓以及浪峰海嶺。說白了，在這看似單一的突刺中，卻包含了四種致命的變招和效果，分別為牽引、寒冰、幻象以及最后的層疊重擊。海潮劍術雖然是格莉莎自創的，卻仍然無法完全掌握這最后一式奧義中的所有的劍勢變化，暫時只能停留在理論上。她可以肯定，在自己使出完整版的“海龍四面”的那一天，也是自己正式踏過道之大門的那一天。
在這一刻，她使出來了！
卡琳似乎聽到了洶涌的海嘯中響起了洪荒鐘鳴般的吼聲，也看到了格莉莎背后忽然浮起來的巨獸陰影。她知道那是幻覺，卻依舊忍不住從心頭浮起來的戰栗，在古代海神的威嚴面前，即便是以世界第一公主殿下的驕傲，她也依舊顫抖了一下。
雖然僅僅是一下。
“叮！噹！轟！”隨著這樣震耳欲聾的巨像，兩人一魔同時都被震開了，一時半會都爬不起來。這樣的巨像甚至驚動了另外一邊的戰場，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莉姆萎頓在地，滿身都是血，有自己的，也有蛇魔的，白龍雙劍插在她兩側的地面上。她心痛地看著已經斷折的圣火流星，咬著銀牙，又擔心地望著躺在離自己不遠地方的女劍豪。格莉莎到不像莉姆這般夸張，身上似乎一點血都沒有，卻閉目不醒，生死不知。
“鼠輩！”蛇魔將軍卻依舊自立著。她艷麗的臉蛋已經扭曲完全變形了，面頰上的肌肉哆嗦個不停。她的上升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痛苦，還是無法壓抑的狂怒情緒。無論是痛還是憤怒，這都可以理解，因為她從右肩以下的小半邊身體，連同著右側的三只手臂一只斷臂都已經不翼而飛。換成普通人絕對是致命傷，當然，換成高等惡魔也絕對是無法痊愈的重傷，至于死不死也得看搶救及不及時了。
可是，她卻是在場唯一還有活動能力的…
“殺了你們！咬斷你們的喉嚨！撕掉你們的皮！我要喝你們的血！吃你們的肉！”蛇魔瘋狂地嘶吼著，步履蹣跚地向離自己最近的卡琳爬了過去。這個時候，她甚至都無法注意到，巨大的黑影已經從自己的正上方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