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老友記
夏多爾大街位于伊萊夏爾城的東十字星區，距離市中心的天堂廣場也不過就是半個小時的步行路程而已。按理說，這樣黃金地段的房價，怎么也不是陸希這個鄉下小貴族二代和新晉魔法師的津貼負擔得起的。
當然，作為未來“情趣業教父”的住所，這棟房子其實還略顯寒酸了些。在這一天，陸希的三位扈從卻已經帶著行李來到了這里。
屬于東區住宅區的夏多爾大街并不是車水馬龍的主干道，但也足夠容納六七輛四輪馬車并排行駛。整條道路的兩旁都是豪華的聯體別墅小樓，進進出出地看上去都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上等人”。
除了普莉姆拉依然保持著面無表情，古井無波的精神面貌外，兩個鄉下來的倒霉孩子，看著整潔的街道，裝修華麗的房屋以及來來去去的紳士淑女們，氣勢已經卸了三分。
“118號，就是這里了。”普莉姆拉指著一棟小樓說道。
那是一個兩層高的小別墅，外面配著一個十幾平的漂亮花園。整棟房屋的造型是非常傳統的娜蒂亞式平頂房，但外觀卻被涂上了非常反傳統的天空藍。另外一方面，門楣的上端還裝飾著一個栩栩如生的蝴蝶紋章，顯出了幾分典雅和華麗。紋章下端則用金屬篆刻著“蝴蝶花園”的字跡。
“少爺到底是怎么買下這么棟小樓的？”看著精致的別墅，格蘭特不由得咂舌，“莉姆小姐，你知道嗎？”
格蘭特雖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孩子，但畢竟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首都的房價天天都是各大媒體吐槽的對象，他自然有所耳聞。這么棟典雅舒適的小別墅的價位，一定也是像自己這種苦逼青年聽了覺得就會被拉到一個恐怖次元的天文數字。
就算是格蘭特這樣的鄉下孩子也知道，就憑陸希那點魔法師的津貼想要買下這種房子，那不科學！
“奇怪的東西…”
“哈？”
“好像是和別人合伙賣了很多奇怪的東西賺的錢。”
這可能是普莉姆拉這輩子說過的最長的話了，但格蘭特依然沒有聽懂。
在格蘭特的糾結中，馬車停在蝴蝶花園門前。一個穿著黑色執事西服的老人開門，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是陸希·貝倫卡斯特大人嗎？我是這座房屋的管理員兼執事德拉沃。”老執事用非常優雅的姿勢和沉穩而富有親和力的語氣介紹著自己。
“陸希大人還沒有到呢。我們是他的扈從。”看到普莉姆拉一言不出地沒有回應，格蘭特趕緊接過了話題。
“哦，”老執事看了普莉姆拉一眼，點了點頭，“您應該就是普莉姆拉小姐吧。這是蝴蝶花園的鑰匙，請您收好。”
少女一言不發地收好了鑰匙。
布爾和格蘭特則趕緊把馬車上的行李卸了下來，在老執事地指揮下，將行李搬進了屋子，又開始打掃和整理起房間，大家頓時忙碌了起來。
就這樣慢慢到達了黃昏，就在房子快要整理好的時候，從外勤廳回來的陸希也出現在蝴蝶花園外面。
“您一定就是陸希·貝倫卡斯特大人了。我是蝴蝶花園的執事德拉沃，很榮幸為您服務。”
“哦，原來就是您？卡羅爾那小子還真是大方，居然把像您這么優秀的人才轉讓給我，這可真是意外的驚喜啊！”陸希握著老執事的手，語氣中的喜出望外的成分怎么聽也不像是客套話。
作為優秀管家的德拉沃先生本來就在去年剛剛和卡羅爾簽了一份十年的合同，在卡羅爾將這棟房屋低價轉讓出來的時候，另外還附帶了房產的管理員兼執事——德拉沃先生的合同。這樣一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老執事先生大概也同樣要為陸希服務至少九年的時間了。
原本，陸希還以為這位德拉沃老先生一定是個好吃懶做，倚老賣老的頭疼家伙，這才被卡羅爾想方設法地趕走。不過現在一看，卻立即被對方優雅和沉穩的氣度折服。哪怕是大陸中各國王室的宮廷總管，大概也就不過如此了。
“晚上好，陸希。好久不見了。”在大家吃過晚飯之后，蝴蝶花園的前主人也出現了。卡羅爾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軍官制服，肩膀上掛著一個紅色梅花肩章，代表著中尉的軍銜。他的扈從兼女朋友，卓爾精靈少女伊羅薇爾則是蔚藍的女性軍官制服，配著少尉軍銜，腰間還掛著一柄制式軍官長劍。
“大家都進來坐吧。”
坐在剛整理好的客廳中，德拉沃又適時地端上來了紅茶和小餅干，讓陸希不由得再次感慨了一下對方的大方得體。
“看樣子氣色還不錯。我原本以為，以你那么不服管束的性子，能在軍隊里呆上幾天就不錯了。看樣子小日子混得還是不錯的嘛。”
“我可是堂堂的卡羅爾大人啊，要么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既然決定在軍隊里面混，哪怕是短期班的軍校，也要比那些所謂的軍中人才混得更好。唯一不爽的地方就是學費，因為我沒有軍隊的推薦函，居然要我自己掏腰包，我和薇爾兩個人可足足花了我一大筆錢呢。”
“你跟我哭窮也沒有意義啊，我又不是軍校的管理方。你完全可以把這個當成做生意投資，從軍校出來的人升官比較容易，到時候你混到后勤部去當個主管，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貪污公款了。投資回報率這么高的生意，那怕是你父兄在商場上打拼了這么久，估計也沒有見過吧？”
“嗯，你說的也是…”
“是吧是吧？”
“啊哈哈哈哈，哎呀…”這對節操無下限的好基友一起發出了惡質的笑聲，又同時發出了吃痛的聲音。在他們身后，無口少女普莉姆拉和卓爾少女伊羅薇爾正同時收起了手刀。
“這是你的分紅。”說道這里，卡羅爾又從懷里摸出了一個本子，“我用你的名字在圣穆蘭銀行開的賬戶，里面已經存進去一萬金米拉。只要拿著你的身份證明和法師徽章，就可以在任何一家銀行兌換現金。”
“哦，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陸希接過了存單。
卡羅爾的家族企業把陸希的情趣和雄風套裝擴大生產規模的事自然也瞞不住陸希，他倒也沒有反對。至于怎么說服那些保守的中古人接受這種閨房私密物，反正卡羅爾的父兄都是優秀的商人，自然有他們的辦法。自己技術專利入股，刀也不用勞心勞力去經營，坐等著分紅便是了。
“對了，你來信說：準備到首都的政府部門任職了？怎么樣，到底是什么職位？”
“嗯…是外務部。”
“外務部？那挺好啊，公款吃喝加旅游，呃…那你豈不是要和那個優等生傀儡女做同事了？”
“就是這個意思。”
“哦，這樣也好，你們倆也好有個照應。那么，是外務部那個部門呢？”
“外務部駐奧克蘭大使館助理參贊武官。”
“哦，這么快就被外派了？不過這樣也好啊，奧克蘭是大陸上國力最強的帝國，也是聯邦最重要的邦交國，在那里呆著一般都沒什么大事，還挺容易騙功績升官。不過，參贊武官職位應該很高吧？等等，既然是武官，你也加入軍隊了？”
“區區不才，剛剛得了個上尉軍銜，”陸希聳了聳肩，“中尉，給長官敬個禮來看看！”
“別開玩笑了。這一點也不好笑，真的。”卡羅爾干巴巴地笑了幾下，卻發現對方毫無反應，“不會真是真的吧？就算是獨孤堡軍校的前幾名畢業生，也就才一個上尉軍銜，你你你…這不科學啊！”
“所以說，凡人的智慧嘛…”陸希推了推依然不存在的眼鏡，“二十歲的元帥我都見過好幾個，十八歲的上尉難道就這么稀有？”
卡羅爾喃喃地念叨著“不科學”告辭后，陸希卻沉重地嘆了口氣。他從懷里摸出一個信封，封口的膠泥按著一個小小的匕首紋章。
其實不用看，陸希也知道這封信里面寫的什么。剛才在外勤廳，馬卡諾夫早已經詳細地告訴他了一切。
聯邦駐奧克蘭大使館高級武官，查有出賣機密情報的嫌疑。而作為新晉暗行御史的陸希也獲得了他的第一份任務，他將以外務部官員的名義前往奧克蘭，如果查清那位高級武官的嫌疑屬實，便可立即執行死刑。
這便可以解釋：為什么自己的邀請函會有外務部樞密廳的署名了。自己這項任務，分明就是軍務部和外務部聯合行動的結果。
說句實在話，對于這份莫名其妙的新工作，陸希完全沒有什么好感：陰暗幽深的基地，鬼鬼祟祟的上司，還有這些反體制的命令和職務。聽著馬卡諾夫的介紹，陸希卻知道：這個所謂的外勤廳早已經超出了法律和國家制度的控制，完全掌握在國家的最高權力者手里。不用審判和定論便可以殺人，這和明代為禍天下二百年的廠衛又有什么區別呢？
好在，這套“錦衣衛”系統的上線并非一個獨裁者，而是多人聯合的執政委員會。而現在，委員會的成員實際上互相也看不順眼，總算權利有了一個制衡。可是，因為權力者之間的敵視關系照成的權利制衡恐怕不比海灘上的沙堆城堡堅固，如果說某一方完全失敗，這個外勤廳也許會變成獨裁者和野心家最恐怖的武器呢。
想到這里，陸希突然想起了在外勤廳看到的場景。阿蘭蒂斯與馬卡諾夫親密的關系，以及馬卡諾夫在話里話外表現出來的對拉瑟爾大師的崇拜和敬佩…
呵呵，我應該是想多了吧。
陸希笑得有些勉強。他抬起了頭，看見了普莉姆拉擔心的眼神。
看來我現在的臉色實在不太好呢。陸希一邊這么想，一邊卻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緩了下來。
“怎么了？莉姆？”
“塞希琉來了。”
他們是不是商量好了？卡羅爾剛走，塞希琉就到了。簡直就是前腳碰后腳嘛。
“喲，塞希琉，好久不見了。”陸希坐在沙發上，向走進客廳的少女打了個招呼，然后又吩咐道，“德拉沃先生，拜托您再去給我們弄些茶點來吧。”
老執事離開以后，塞希琉便一屁股坐到了陸希面前。她的心情明顯不太好，滿臉都涂著一層寒霜。不過，這樣一個知性美人露出慍怒的表情，其實也別有一番異樣的美感。
“你告訴我，這項命令書是怎么回事！？”塞希琉從懷里掏出一張銅版紙，重重地拍在面前的水晶茶幾上。
“塞希琉·摩爾小姐：
鑒于卿在外務部秘書廳的優異表現，您將正式被外派到奧克蘭大使館工作，擔任參贊武官陸希·貝倫卡斯特卿的首席秘書，希望在新的工作崗位上仍然出色。
娜蒂亞聯邦中央政府外務部人事廳 聯邦歷532年7月4日”
TNN的，那群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啊？
陸希暗自腹誹著現在的上司們，他看了看正等著答案的塞希琉，思忖了一下，答道：“嗯，就算你要問我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也只能回答你：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唔…雖說被調到國外擔任正式的外務工作，我是很開心的。可是，為什么會突然變成你的部下啊，明明我的工作資歷應該比你老的。還有，這個參贊武官又是怎么回事啊？我就沒聽說有人剛入職，就能擔任這么高的職位的。”
“那你現在不就聽說了嗎？”
“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塞希琉狠狠地瞪了陸希一眼，“你老實地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嘛嘛，冷靜嘛，我的小蜜…好吧，不要把法杖拿出來，我不這么叫你就是了。你看啊，那個紫菜頭剛拿到魔法師資格證，就被他老爸弄到國家工程部當了個什么交通局局長，那可是局長哦！相比起來，我只不過混了一個上尉加助理參贊武官，又不是什么肥缺。這有什么無法理解的呢？”
“陸，希·貝，倫，卡，斯，特！”
“好吧好吧，所以我說要冷靜嘛。嗯，雖說我們是一起共患難的戰友，按理說不該有什么東西瞞著你。可是，這個問題嘛，我還真是不能說。”陸希直視著塞希琉的眼睛，鄭重地說道，“至少在我們上任之前，還不能說。”
也許是陸希這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太有欺騙性了，塞希琉愣了一下，不由得緩緩地恢復了冷靜。她沉吟了一下，小聲地問道：“很嚴重的事嗎？”
“嗯，嚴重到一泄密，就一定會被查水表的地步。”
“又在胡說八道了…”塞希琉不滿地瞪大了眼睛，卻也沒有太多計較：“算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嗯，不過有一點我希望你記住：進入了外務部，希望你一定要好好地工作，作為你的輔佐，我會時刻監督你的。請一定要做好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