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楓上前一伸手把還發在懵的諾拉拉了回來,并警惕地向后退了幾步。希里雙手橫架著銀劍擺出防御的架勢,回頭對戚楓交換了一下眼神,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都不是輕易能被困住的人,所以并不慌亂。
這時,旁邊的滑門打開,幾個戴著墨鏡穿著一身皮質長風衣的合成人走了進來,列在門兩邊,他們腰上都有槍,但并沒有直接開戰的意思。
一個白頭發的清瘦老者跟著走了進來,略帶點歉意地笑了笑:“這些是追獵者,我們學院的強力單位…還請放松,我們并不想在這里發生沒有必要的沖突。本來,歡迎客人不應該用這種形式的。”
說到這里,他的眼神看向了希里手中的劍,“只不過你們二位的威脅性,確實很大。我的同事們甚至不同意我來跟你們見面——哪怕是帶上這些追獵者。”
戚楓聳聳肩膀:“你的同事們…還挺有眼光的。”
老者再微笑了一下,道:“但是我相信,我們雙方是可以好好交流的。你和你的這位同伴,不是只知道使用暴力的傭兵,不是么?”
諾拉從戚楓身邊上前一步,直接問道:“我的兒子,尚恩在哪里?”
老者抬起手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道:“請不要激動,尊敬的女士。總之,讓我們從零開始認識一下,我是‘父親’(FATHER),學院的領導者,歡迎來到學院。”
戚楓:“…”
雖說對方已經是這個年紀了,戚楓還是覺著“我是你爸爸”這種倫理梗應該扣錢。
“你該不會就叫這個名字吧?這是啥?你的稱號?還是頭銜?”戚楓皺著眉頭道:“你們MIT怎么搞得跟黑社會似的?這是越活越回去了?既然是學院,稱號用院長、校長、教授什么的才對吧?”
老者點頭笑笑,道:“‘父親大人’是我的頭銜,那是我之于學院所有人的意義所在,并不只是職務的代稱…”
戚楓若有所謂:“哦…”
父親的意義?戚楓不禁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位老者。
諾拉稍微平復了一些,但仍道:“我不管你是誰的父親,但我只想見我的兒子。”
老者看著諾拉道:“我說話算話,你會得到解答…只不過,情況可能比你預想得還要復雜許多…”
老者停頓了一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似的,再開口道:“你為了你的兒子,毫不猶豫地從走出避難所,踏上了危險的廢土,雖然…在兩位友人的幫助下,過程比我想像的要順利一些…總之,你的執著是有回報的…”
老師微微低下頭,然后再抬起,注視著諾拉,臉表情有些復雜,“母親,經過了這么久,很高興能見到你…”
戚楓:“…?”
希里:“…?”
諾啦:“…???”
三臉懵逼,面面相覷。學院這邊的人稱指示代詞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會認爸一會認媽?倫理梗是過不去了?
老者搖搖頭,有些無奈地笑道:“是我,我是尚恩,您的兒子,媽媽。”
諾拉眼睛瞪得老大,往后退了一步:“你?尚恩?不…這怎么可能?”
老者嘆口氣道:“你在避難所的冷藏箱里,感受不到時間的變化…對你來說,核彈落下不過是前幾天的事,但世界已經走過了兩個世紀…我被抱離避難所,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戚楓也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立馬切出了左手上的萬用工具,對準了這個自稱是諾拉兒子的老人。
這個動作,讓所有的追獵者一齊按住了自己腰間的槍,但被老者制止。他大大方方地抬著頭,張開了雙臂。
戚楓的萬用工具醫療模塊很快地隔空對他進行了一番身體掃描,結果是——DNA符合親子條件。
“呃…真是你兒子。”戚楓只能撓撓頭,這劇情實在有點神展開,諾拉要找自己不滿一歲被強擄走的兒子,然后找到了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
諾拉:“…”
當事人果然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陷入了迷茫的狀態。
都站在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老者…或者說是尚恩,放下了雙臂,將幾位地上的來客引過身后的門,進入了學院的中心區域。
尚恩對戚楓手上的萬用工具頗有興趣,感嘆道:“真是了不起的技術,多年來,我一直以為學院在科學技術方面無人能及…”
戚楓聳聳肩膀道:“那是因為你們只窩在波士頓的地下。在西部,上個世紀就有人在研究重新發射航天器了,不知道他們成功了沒有…還有不止一部的超級計算機,高科技的烏托邦城市,上百萬人的新興國家…相比之下,我不得不說,擁有學院的‘聯邦’,或者叫馬薩諸塞州,破敗得就像一片垃圾場…你們恐怕是過于自信了。”
“哦?是么?”尚恩的眉毛上挑了一下,似乎戚楓的評價對他有些刺激,“知道么?學院曾經一度想幫助地面上的人建立一個穩定的政府,但…那是一個災難,官僚之間的內耗,勢力之間的爭執…不,我們不再這么干了。”
戚楓不禁揶揄道:“為什么別人可以,但你們不行呢?依我看吶,你們別成天研究STEM了,不如多學點《聯邦黨人文集》和《莎士比亞》…你們MIT兩百多年都沒能把麻州建設起來,可見,學理救不了美國人…”
這時正好走到了一個會議室,尚恩請大家進屋,坐下之后,又吩咐兩個合成人去給大家準備咖啡,然后靠在椅背上,坦然道:“所以,這也是我遠程控制111號避難所打開冷凍裝置的原因之一。”
諾拉這時才回過點神來:“什么?你…控制?”
尚恩點了點頭:“是的…將您解凍是我的決定。這么說吧,我想讓您成為學院的下一任領袖。”
諾拉瞪圓了眼睛說不出話來,今天的震驚實在是多了一點:“…”
尚恩嘆了口氣道:“正如您的這位伙伴所說的…學院里都是研究技術的科學家和工程師,我們對于重建社會的認知是有所偏差的…我們曾認為所有人都會基于基本的理性思維來行動,結果,我們錯了。我在資料中看到,您在戰前是出身于哈佛法學院的高材生,并且擔任過律師…我想,由您來擔任學院的下一任領袖,將開創一個全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