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一家三口來得超乎尋常的快。
7點剛過,李正陽的buick林蔭大道就開進了徐家所住的小區。
此時天已經大亮,朝陽蓬勃,晴空萬里。
天河市綠化以楊樹、榆樹和柳樹居多,晨光中,綠色的樹枝隨風婀娜搖擺,姹紫嫣紅的花迎著旭日綻放,醒來的城市洋溢著勃勃生機。
buick林蔭大道停穩,李碧婷第一個下車,然后像風一樣沖到單元門口按門鈴。
徐婉一家三口進門時,剛晨跑完的徐尚秀正在衛生間洗漱,徐康遠和李秀珍一個在陽臺清洗門口的踏腳墊,一個在廚房刷茶杯。
看見大舅哥和嫂子都在臨陣磨槍地忙活,李正陽把手里的包放在茶幾上,走到陽臺,笑著問:“用我幫忙不?”
徐康遠說:“不用,基本就這樣了,弄完這個,我得換衣服了。”
李正陽打趣道:“衣服選好了?”
徐康遠說:“來的太急了,連買衣服的時間都不給留,只能有啥穿啥。”
李正陽四下看了一眼,說:“窗明幾凈,你和我嫂子幾點起來收拾的?”
徐康遠“嘿”了一聲:“昨晚收拾到半夜。”
李正陽樂了:“回頭我得提醒我家碧婷,找男朋友時不行這樣突然襲擊。”
徐康遠直起腰,壓著聲音說:“人都好個面子,要說我這個家,就算描上金邊,也未必入人家的眼。”
李正陽聽了,笑呵呵地說:“運氣來了城墻都擋不住,我看你也不用收拾了,你在天河估計也待不了多久了。”
徐康遠聽了微微一愣:“這話怎么說的?”
李正陽摸著墻壁說:“邊學道不是普通人,他這樣的人一言一行都是深思熟慮的。普通關系的女人,他根本不會舟車勞頓地來見女方父母,今天他既然肯來家里,那定然是真想跟秀秀結婚。”
徐康遠看著侃侃而談的李正陽,示意他說下去。
李正陽說:“不同層次的人有不同活法。
天邊學道既然來了,那他和秀秀的關系也就挑明了,你這個百億富豪的準岳父,必然要告別昨天的生活。”
說到這里,李正陽指著徐家對面的樓說:“我說的不僅是你的生活品質,還包括你的生活…氛圍。別的不說,如果你是邊學道岳父的消息傳開,對面樓里會有多少人偷偷觀察你家?天河會有多少人來找你借錢?會有多少人來求你辦事?會有多少亡命徒在暗處謀劃綁架你或嫂子然后跟邊學道勒索一筆贖金?”
徐康遠:“…”
李正陽說:“這都是最現實的問題,所以我說,邊學道這次一來,你和嫂子肯定不能在天河久住了。”
客廳里。
出門匆忙,還沒來得及化妝的徐婉坐在沙發上,從包里一樣一樣往外掏化妝品,全掏完,走到廚房,拉著李秀珍說:“嫂子你別刷了,我先幫你化妝,讓婷婷幫你刷。”
李秀珍說:“馬上就刷完了。”
徐婉不松手,說:“聽我的,第一次見面,臉面最重要,再說化妝需要時間,等人快到了,再化就來不及了。”
李正陽見了,走過來說:“剩下的杯子我刷,你們去忙形象工程吧。”
接著,李碧婷把徐尚秀從衛生間里拉出來,四個女人湊在客廳里商量怎么化妝,穿哪件衣服。
家境富裕的全職太太徐婉是四人中化妝技術最好的,李碧婷受母親熏陶,化妝技術也還可以。李秀珍和徐尚秀母女的化妝水平就很普通了,徐尚秀從來不用唇彩、眉筆、睫毛膏之類的東西,粉底也用不太好,而李秀珍更徹底,她的化妝品只有一樣——乳液。
于是,只好由徐婉母女給李秀珍母女化妝。
徐尚秀對化妝有點抗拒,她不想濃妝艷抹地出現在邊學道面前,徐婉看出了侄女的心思,便勸徐尚秀:“傻孩子,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見徐尚秀不說話,徐婉接著說:“清水芙蓉有清水芙蓉的好,濃妝艷裹有濃妝艷裹的妙,素面朝天的不一定就是好女人,花枝招展的也不一定就是壞女人。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女人的任務,就是美給男人看,讓男人愛慕你,走到哪里都愿意帶著你,為你的男人加分。秀秀啊,不是姑姑膚淺,你要知道,你選的是個萬眾矚目的成功男人,如果你倆真結婚了,你的婚姻絕不僅僅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你要像守門員一樣,防止別人往你的門里踢球,而你守門的技術,跟你的名氣、你的美貌、你的性格品行成正比。”
兩人旁邊,眼看自己就要成邊學道小姨子,向“白富美”邁進一大步的李碧婷眉開眼笑地說:“就是,姐,你得學著化妝,咱不化濃妝,可以化淡妝,但不管怎么樣咱們得會化妝,得會美。你越美,對我姐夫動歪心思的門檻就越高,才能讓一些女人知難而退。”
“對,就是知難而退。”徐婉向女兒投以夸獎的眼神,扭頭看著徐尚秀說:“上學到底有點用,起碼想用成語的時候想得出來。”
李碧婷笑嘻嘻地反駁說:“媽,你說錯了,上學可不是有點用,我姐若不是考上大學,怎么能遇見邊學道?”
徐婉一邊調粉底一邊說:“那可不一定,有緣分注定在一起的人,無論怎么曲折都會遇見對方,區別只在時間早晚。”
不知道為什么,聽著姑姑和表妹的對話,徐尚秀莫名其妙地想到了2002年春節時的一件小事。
那時她還在高三復讀,正月里的某天,她跟父母和一幫親戚在姑姑家聚會吃飯,當時幾個長輩都還健在,一家子人特別熱鬧。
吃完飯,徐尚秀用姑父給表妹買的電腦上網,她登陸上自己的qq沒一會兒,有一個號加她好友,不知道對方是誰,徐尚秀拒絕了,可是對方一直加她,一直加她。
被對方弄得不厭其煩的徐尚秀把自己的狀態改成了“隱身”。
可是沒用,對方還是一直加她。
懷疑對方是自己某個同學,徐尚秀終于通過了對方的好友申請。成為好友了,兩人簡單聊了幾句,那人說是她的同班同學,卻不說名字,徐尚秀還問過對方是不是陶慶,那人說不是。
盡管對方說自己不是陶慶,但徐尚秀依舊懷疑就是在學校里不停向她傳遞好感的陶慶。
當時,徐尚秀還沒和陶慶確定關系,她甚至沒加陶慶的qq號,因為她對陶慶沒有感覺。
正是那晚那人那句“我想你”,一下擊中了徐尚秀的心房,短短三個字,不知道為什么,像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讓她一連幾天反復回想,想忘都忘不掉。
高三下學期開學一周后,徐尚秀收到了一封陶慶寫給她的情書,洋洋灑灑兩張信紙,徐尚秀只看見了一句“我想你想得過年都沒有意思,每天都盼著開學”。
“我想你”三個字,成了陶慶的敲門磚。
兩個半月后,徐尚秀默認了兩人的關系。
期間徐尚秀發現了陶慶的qq號跟正月那晚不是一個號,她也問過陶慶有幾個qq號,陶慶說他有5個qq號,問題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來,那晚跟她說話的那個qq號幾乎就再也沒亮過。
此刻…
坐在自己家客廳里,聽著姑姑的話,等著那個如紅日一樣的男人登門,徐尚秀忽然心頭一動:那個號會是他嗎?
念頭才一出現,就被徐尚秀否定了。
那時邊學道在松江讀大一,而她在天河復讀高三,邊學道怎么會知道她的qq號?
就算偶然搜到她的qq號,怎么會知道她名字?
總價2000多萬的黑色車隊行駛在松天高速上,路上的司機和乘客看見后全都瞪大了眼睛。
奧迪a8l和奔馳s600還差一些,畢竟不是人人視力都好到能看清車尾的型號標志,也不是人人都認識豪車。但充當前導車的凱迪拉克凱雷德和被夾在中間裝甲車一樣的騎士十五世,實在是太吸睛了。
一輛長途大巴跟車隊對向駛過,車里幾個年輕乘客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我艸!”
其中靠窗的一個男青年猛拍身旁的同伴:“快看,凱雷德…a8…s600…哎我艸!”
“看見了,中間那輛是裝甲車?”
“小四,你手機呢?快拍下來。”
后排一個白胡子老頭被幾人的對話吸引,扭頭看見車外的車隊,說:“這是大領導下來視察,去年我見過,比這陣仗還大,哎,還是當官好啊!”
聽了老頭的話,幾個男青年將信將疑,其中一個說:“要是領導視察,不是該把裝甲車開在前頭嗎?不然也得殿后吧,怎么夾在中間了?”
另一個說:“這有什么奇怪的,怕死唄!你沒看美國總統那空軍一號,啥功能都有,賊結實,防御力賊強,還不是怕在天上飛著飛著被人‘嗖’一顆導彈干下來?”
坐在“賊結實”的騎士十五世里,邊學道竟然有點小緊張。
不過很快他就克服了緊張情緒,替而代之的是意氣風發。
前世,他跟徐尚秀第一次回天河,坐的是長途大巴,當時他準備了6樣禮物,加一起1000多塊,不到1500。
這次,鑒于徐尚秀回家時已經帶了禮物,所以邊學道帶了特別“實惠”的禮物——黃金。
古代時,人們稱富貴人家的未婚女孩為“千金小姐”,今天,邊學道第一次登徐家的門,他不多不少,帶了萬金為禮。
萬金,即為10000g黃金。
500g一根的金條,他帶了20根,用一個特制手提箱裝著,就放在他身旁。
以邊學道現在的財力和地位,已經不怕人說他送這種禮物是“暴發戶”了,他做事全憑本心,他就是要讓徐爸徐媽知道,你們女兒在我心中堪比萬金。
而這些黃金,都不是從銀行現換的,全是邊學道家里的“存貨”。
小市民家庭發達后,有些思維是可以很快改變的,有些則需要很長時間,比如邊爸邊媽頭腦里根深蒂固的“盛世古董亂世金”。
怎么說呢?
倒不是說邊爸邊媽覺得亂世將至,可如果讓他們選擇,一邊是花1000萬買一張名畫,一邊是花1000萬買一堆金條,他們百分之百買黃金不買畫。
正因此,最近幾年,每年春節邊學道都給邊爸邊媽買金條壓歲。
這次出來的急,邊學道把江北別墅保險柜里的金條和他放在金河天邑保險柜里的金條全帶上了,剛好湊齊20根。
數金條的時候,邊學道有種感覺——這都是命!
車行路上,邊學道讓李兵放點音樂。
騎士十五世一直停在邊家車庫,不知道誰在車里放了一盤沈馥的cd,李兵按開音響,車里響起了邊學道給沈馥的那首《因緣》。
整天忙忙碌碌的,這居然是邊學道第一次聽沈馥唱這首歌。
“畫一個房子,你住在那里面。
化一顆種子,種在你的花園。
三兩杯淡茶,相知就是永遠。
今生的夢想,如何將它實現。
緣分該由誰來作出判斷,因果該如何了斷?
如果還有來世,今生諾言算不算?
一生難得緣分,為何輕易留下遺憾?
來世不是虛幻,彼此相遇無法相認又該怎么辦?
愿把來世圓滿換做今生的溫暖。”
之后的路途,騎士十五世里一直在循環這首《因緣》。
因為自身的“神奇經歷”而相信超自然力和因果輪回的邊學道越聽這首歌越覺得冥冥中真的有定數。
他把這首歌給了沈馥,然后在第一次去徐家的路上聽到了這首歌。
“如果還有來世,今生諾言算不算?一生難得緣分,為何輕易留下遺憾?來世不是虛幻,彼此相遇無法相認又該怎么辦?愿把來世圓滿換做今生的溫暖。”
這分明在說他和徐尚秀!
邊學道今天在做的正是“一生緣分不留遺憾”。
不知不覺中天河到了。
車隊緩緩減速,靠邊停車。
從凱雷德里下來一個保鏢,走到停在入城口的一輛別克gl8旁,跟司機說了兩句話,然后拉開gl8車門,往車里看了兩眼,走回凱雷德,跟唐根水說:“是咱們的人,沒問題。”
車隊再次啟動,跟在gl8后面,開進了天河市。
同一時間,徐尚秀收到了唐根水發來的短信:已進天河,預計10分鐘后到小區。
(家母生病住院,我需要抽時間去醫院照顧,可能無法穩定更新,請大家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