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哈佛大學。
邊學道在校園里優哉游哉地參觀聽課社交時,隨行人員分成三個談判團隊,分別由集團副總裁武思捷、沈雅安和“Kki科技”北美分公司總經理蔡子竹率領,緊鑼密鼓地跟相關企業、團隊和個人進行接觸,展開戰略合作及收購洽談。
因為時機選的好,一周時間,談判成果喜人。
金融危機籠罩下的2009年,全球經濟衰退,百業受創,以邊學道在米國獲取的信息看,2009年前8個月,米國非農部門就業崗位持續減少,已累計減少80萬個,隨著金融風暴的不斷蔓延,除了金融業大幅度裁員外,其他各行業也開始實施裁員,其中硅谷和德州的高科技人才也未能幸免,經濟學家預計米國2009年的失業率可能升至8%,甚至更高。
公司破產,工作沒了,可是人還要生活吃飯,家庭還要養,所以這個時候是引進高科技人才,抄底高科技資產的最佳時機。
邊學道就是這么干的。
抄底資產,收購專利,合作研發,戰略投資,挖人,數措并舉,多管齊下。
事實上,初步接觸早在半年多前就隱秘進行了。
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點,董事長邊學道和集團兩個副總裁齊臨,因為眼下是歐美企業最虛弱,抵抗意志最薄弱的時候。
早一點,企業還未彈盡援絕,不少人還存有“再抗一抗就能雨過天晴”的僥幸心思,未必肯出售核心技術專利,所以經濟危機一爆發就進行接觸,十有難以達成雙方都滿意的條款和價格。
晚一點,隨著世界各國應對政策相繼出臺,效果一點一點顯現,企業會漸漸緩過氣,到那時,有道出多少錢買,人家都不會再賣了。
所以邊學道挑2009年第三季度出手,在經濟危機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抄底——人才、高科技資產、專利,來者不拒。
這個戰略是邊學道和祝海山一起商量出來的,可惜祝海山一死,祝家的商業戰略路線發生諸多波折,再難完整執行。
相比之下,有道方面的收購計劃執行的非常完美。
邊學道加兩個集團副總裁的“超級陣容”,讓人看到了有道方面的“誠心”,同時也讓談判有了最大的進退空間,因為拍板的人就在波士頓,下屬談不攏,老板出面談。
通常來說,兩個老板坐下來談事情,往往用時更短,效率更高。
因為大凡能成為大企業老總和創業團隊領袖的人,都是有智慧、有氣魄兼有決斷力的人,很多下屬不敢做決定的問題,到老板那里,基本是一念閃過,一言而絕。
就這樣,一周時間,武思捷、沈雅安和蔡子竹拿下了絕大多數談判,唯一一個沒搞定的項目,也在邊學道親自出面后順利談成。
說來也怪,對方本來同意出售岌岌可危的公司,后來又變卦,態度十分堅決,甚至跟蔡子竹說不考慮亞洲企業。
因為對方公司的幾個技術專利對有道十分重要,武思捷讓蔡子竹再約對方見一面,他出面談。在蔡子竹跟對方約好后,邊學道突然決定親自去談。
兩邊見面后,發現邊學道親臨,原本盛氣凌人的對方公司創始人兼CE艾倫態度發生轉變,禮儀周全,跟同蔡子竹談時判若兩人。
只不過人雖然變紳士了,也松口考慮出售,但是價格漲得很沒有誠意。
面無表情地聽艾倫講完,邊學道跟坐在身旁的武思捷對視一眼,右手食指輕輕在會議桌上點了一下。
武思捷見了,開口說:“出于與貴公司的友誼,我方同意在之前商談價格的基礎上,追加10的技術咨詢費。”
談判就此陷入僵持,但誰都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靜觀武思捷跟艾倫你來我往了近20分鐘,在艾倫嘴里冒出莫名的種族優越感后,邊學道抬手看一眼時間,然后打斷準備發言的武思捷,他看著對面的艾倫和金發女助理說:“我是帶著很大誠意而來,但遺憾的是,我沒有看到對等的回應。所以,我決定取消原本的好消息,然后送你一個壞消息。”
話音落下,會議室里瞬間陷入安靜。
威脅?!
明晃晃的威脅!!
40多歲一頭利落短發器宇不凡的艾倫有些恍惚地跟女助理確認了一下,然后怔怔看著邊學道:“先生,我需要一個解釋。”
平靜地看著艾倫,邊學道反問:“你我易位,你該怎么做?你會怎么做?其實我們有著相同的追求,都是想要向好的方向改變這個世界,用技術創造這世界上還沒有出現的功能來滿足需求者。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覺得不應與我們共享技術,或者說不希望甚至畏懼我們引領技術潮流。”
看著啞口無言的艾倫,邊學道最后說道:“一家獨大的技術不會長久保持活力,從古至今,技術進步都是一群人你追我趕、水漲船高的結果。您若連這個氣度和信心都沒有,我覺得破產于經濟危機中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艾倫的女助理呆住了。
蔡子竹和李靜薇也呆住了。
30分鐘后,在兩邊律師參與下,“Kki科技”北美分公司跟TG公司簽署了專利權轉讓合同,順利完成交易。
老總出馬,馬到功成。
四個小時后。
日落之時,邊學道和武思捷、沈雅安來到哈佛大學行政辦公主樓霍尤克中心(HlykeCenter)頂層,眺望夕陽籠罩的劍橋鎮。
夕陽下,整個劍橋鎮散發出濃濃的古典靜謐之美。
看著眼前肅穆高聳的尖頂教堂,充滿歷史感的建筑,燈火明亮的圖書館,以及無數天資橫溢之輩住過的宿舍和走過的綠樹紅磚,沈雅安忽然輕聲一嘆。
“怎么了?”邊學道問。
沈雅安解釋道:“哈佛正式建校時,伽利略寫下《關于兩門新科學的談話和數學證明》,笛卡爾創造解析幾何,宋應星完成《天工開物》,英國發生資產階級革命為發展資本主義掃清了道路…而我們,同時代發生的卻是清兵入關。在歐美貴族精英階層大步邁向現代文明時,我們國家開始開倒車,一倒就是二百多年。別人向前跑,我們向后退,所以近代百年,無論我們怎么追趕,也只能遠遠看到人家掌握先發優勢的車尾燈。”
靜了幾秒,平視前方的邊學道沉聲說:“全世界的人才都向往這里,都往這里匯聚,然后一輩子打上哈佛烙印,他們以自己在哈佛就讀為榮,功成名就后又以回報哈佛為榮,這種全世界人才為我所用的模式太可怕了,這個循環不打破,很難追上超越這個國家。”
“追上超越米國?”
沈雅安用蕭瑟的語氣說道:“超越就不說了,任何有可能追上米國的國家,都會被米國重點關注然后想各種辦法壓制、制裁、制造混亂,讓這個國家日夜難安。有人說米國覺得自己是世界JC,他們錯了,米國人骨子里覺得自己是最有資格控制分配全球資源的家長,是負有管教、拯救、懲罰乃至審判所有人類責任的神。國內有些人四處說‘沒有米國世界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子’,他們不知道,這個血管里流淌掠奪者血液,奉行單邊霸權主義的流氓國家才是最不希望世界安寧,最不希望天下太平的,除非全世界都匍匐在它腳下,任它予取予求。”
見沈雅安少見地憤青,武思捷笑著說:“那就當它小弟好了。世界JC?看著威風,其實很累的,不如讓它繼續累下去。”
“小弟也不是誰都能當的。”沈雅安抬手指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圖書館,說:“這里為這個國家培養了太多聰明的冷血精英,所以就算咱們想給他們當小弟,他們也不會放心,除非讓他們動手將國家肢解。肢解后,為了防止重新凝聚,他們會人為制造民族、信仰、領土等各種矛盾爭端,讓解體出去的國家之間互相仇恨,互相殺戮,一直到整個種群從文明到科技全都退步到徹底不具備沖擊米國超級大國地位能力的時候,他們才可能發發善心,給些好處。不過問題是,若是咱們垮了,世界上也就再沒有他們的對手,獵手無需打獵了,也就沒有必要把嘴里的肉分出去養狗,所以最大可能,是在解體出去的十幾個國家中選擇一兩個重點拉攏培養,作為釘子釘在東亞。然后呢,米國一定讓他們的兩個代理人國家在整個區域宣傳:看,米國沒占我們一寸土地,跟歷史上那些在我們的土地上侵略燒殺的國家比,米國是我們真正的朋友。”
似乎很喜歡調動沈雅安此時的亢奮情緒,武思捷再次引導話題:“真出現那種局面,世界被一個超級強國統治,人類該結束內耗,聯合起來打外星人了吧?”
這下連邊學道都聽樂,他笑著問武思捷:“打外星人?不說打不打得過,哪兒找去啊?”
沈雅安一本正經的插話:“我覺得《黑衣人》的結尾很可能是真的。”
邊學道笑著說:“我倒覺得《極樂空間》是真的。”
沈雅安和武思捷聽了都是一愣,異口同聲地問:“什么極樂空間?”
“電影啊!”
話說出口,邊學道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超前”了,于是他補救說:“一個電影劇本,大意講述幾十年后,人類并未借助文明和科技的進步讓家園變得更加美好,反而把地球變成毫無希望的廢墟荒原。權貴和富人在地球外建立了一個宛若天堂的空間站,繼續過著奢靡享樂的生活。窮人則被留在千瘡百孔的地球上,在壓迫和絕望中仰望天空中的樂土,最后奮起抗爭。”
知道邊學道前些日子又是登臺唱歌,又是參與劇本討論,又是坐鎮電影選角,很是“不務正業”了一陣子,所以沈雅安和武思捷都覺得邊學道信手拈來劇本十分正常,也就沒深究。
三人漫無目的聊天的時候,太陽緩緩墜入地平線,樓頂漸漸暗了下來,守在四周的保鏢全都提高警惕,稍稍縮小了保護圈。
靜靜吹了一會兒夜風,武思捷忽然開口:“對了,高通方面傳話說,若是咱們放棄自研芯片,他們的高端芯片半價供應。”
高通?半價?
邊學道扭頭看著武思捷:“高通傳話?什么時候的事?”
“大概兩個小時前。”
看了一眼手表,武思捷說:“小姚正在跟高通方面確認,應該快有結果了。”
聽武思捷說完,邊學道喃喃說道:“兩個小時前…也就是咱們這邊簽完合同,高通那邊馬上就知道了,他們這耳朵夠靈通的啊!”
沈雅安忽然插話:“TG之前反悔,會不會就是高通做手腳?”
擺了擺手,邊學道瞇著眼睛說:“高通有些心急了,不過越是這樣,越說明我們走對了路。”
“就算方向對了,這條路也實在不好走,有些東西,如果缺乏技術積累,就算燒再多錢也搞不出來。”武思捷說。
“無非是虧些錢!”邊學道坦蕩地說:“不嘗試,我們永遠找不到下一個突破口。嘗試了,就有無限可能,誰知道幾年后實驗室里能折騰個什么東西出來呢?有幸活在這個變革的大時代,不弄出點浪花,不讓后代心生欽佩,簡直辜負了上天的厚待。”
武思捷聽了,哈哈一笑:“現在我們站在哈佛的精英頭上說這番話,只弄出點浪花怕是對不起這個站位。”
“那就掀起一波洪流好了。”邊學道霸氣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