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在哪?”
沈馥側著臉說:“我晚上要練琴,先送你下樓。<”
邊學道捂著肚子問:“我先去一下衛生間。”
在衛生間里坐了5分鐘,正考慮出去用什么辦法賴在工作室不走,沈馥輕輕敲了兩下門說:“小狼狗,出來吧,不趕你走了。”
穿著褲子坐在馬桶上的邊學道聽得一愣,啥?小狼狗?誰是小狼狗?
他一下站起來,走過去開門,問沈馥:“誰是小狼狗?”
沈馥抱著膀,靠在門旁,斜睇了一眼衛生間里的馬桶:“你提褲子挺快的啊!怎么不沖水?”
這叫什么話?
“提褲子挺快”,感覺這么像提褲子不認賬呢!
看到休息室了。
一共兩間,一間大的是給員工休息用的,一間小的是沈馥的專用休息室。
用鑰匙開門,跟著沈馥進去才發現,這間休息室還帶個閣樓,面積50多平米的樣子,設計成了躍層,上下兩層有床、有沙發、有衣柜、有洗浴間,功能很完備。
黃色的燈光,白色的沙發,淺米分色的窗簾,還有墻上蓮花和金魚的水墨畫,這哪里是休息室,這活脫脫就是一間公寓。
邊學道問沈馥:“你把這里當家布置的?”
沈馥抬頭看著墻壁上的花紋說:“漂泊過的人,總想給自己多準備一處棲息地。”
看著房間里的植物,和邊邊角角極具生活化的細節,邊學道說:“你這哪里是棲息地,你這是桃花源啊!”
在架的醒目位置,擺著一支陶笛。
邊學道指著陶笛問沈馥:“德國也能買到這個?”
沈馥不答,從衣柜里拿出浴袍,走向洗浴間,頭也不回地說:“沙發背后的柜子里有酒,想喝自己拿。”
邊學道問:“你這兒為什么沒電視?”
沈馥在門里說:“開始看不懂,后來嫌吵。”
看向關著的洗浴間的門,聽著沈馥隨性不做作的話,邊學道臉上漾出笑意。
跟同他合住時相比,沈馥變了,或者說徹底回歸了。
當初那個外表堅強內心柔弱、前途迷茫小心翼翼的沈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加成熟、更加自信、更加優雅的沈馥。
盡管有邊學道幫助的因素,但沈馥確實獨立在異國他鄉撐起了一片天,過完33歲生日的她,終于找到了那個最好的自己。
現在沈馥身上散發出來的優雅,不是靠衣著談吐,而是經歷歲月帶來的自在感,讓人不得不喜愛,為之心動。
半小時后,沈馥圍著浴袍走出來。
見沈馥看向他,邊學道說:“我早上剛洗過。”
沈馥不理他,從柜子里拿出一瓶紅酒,拎著一只酒杯,抬腿上樓梯。
邊學道想跟著上去,沈馥回身,眼含深意地看著他。
邊學道沒辦法,只得老老實實退回去,說道:“我沒浴袍。”
沈馥不說話,用眼神示意他去衣柜里找。
邊學道走過去,打開衣柜,里面赫然掛著一件灰色的珊瑚絨男款浴袍。
他把浴袍拿出來,看向沈馥。
沈馥說:“前天買的,我洗過了。”
說完,沈馥轉身繼續向樓上走。
前天…那是接到自己電話就去買了浴袍,可是硬讓自己跟她逛了一天街,跑了兩天步,才帶自己來這里。
這個女人啊!
邊學道高高興興洗了澡,圍著浴袍上樓,看見沈馥蓋著被子,正靠在床頭上看,酒瓶放在床頭柜上,酒杯拿在右手里,最醒目的,是沈馥頭上祖母綠色的發帶。
邊學道自然地走過去,掀被上床,把枕頭立起來,靠著,扭頭問沈馥:“看什么呢?”
沈馥抿了一口酒說:“散文集。”
邊學道問:“誰的?”
沈馥說:“楊絳。”
小狼狗邊學道鍥而不舍地問:“她有散文集?”
沈馥說:“有,《隱身衣。”
往沈馥身邊湊了湊,接著問:“寫的有意思嗎?”
沈馥說:“我覺得挺好,這本我已經看第三遍了。”
邊學道又湊了湊,問:“真那么好?”
沈馥狀若不知邊學道的小動作,說:“我念幾句給你聽聽?”
邊學道莫名想到了《朗讀者,隨后趕緊拋開不著邊際的聯想:“好啊!”
沈馥把酒杯放到床頭柜上,翻了幾頁,輕聲讀到:“英美人把社會比作蛇阱。阱里壓壓擠擠的蛇,一條條都拼命鉆出腦袋,探出身子,把別的蛇排擠開,壓下去…你上我下,你死我活,不斷地掙扎斗爭。鉆不出頭,一輩子埋沒在下;鉆出頭,就好比大海里坐在浪尖兒上的跳珠飛沫,迎日月之光而生輝,可說是大丈夫得志了。人生短促,浪尖兒上的一剎那,也可作一生成就的標志,足以自豪。”
停了一下,沈馥又念道:“我國古人說,彼人也,予亦人也。西方人也有類似的話,這不過是勉人努力向上,勿自暴自棄。西班牙諺云,干什么事,成什么人。人的尊卑,不靠地位,不由出身,只看你自己的成就。”
沈馥讀得清楚,邊學道聽得糊涂。
偏偏沈馥讀的這篇散文邊學道沒讀過,恨不得把拿過來,仔細看一遍,好分析沈馥想表達什么。
朗讀還在繼續:“我曾見草叢里一種細小的青花,常猜測那是否西方稱為勿忘我的草花,因為它太渺小,人家不容易看見。不過我想,野蘋野菜開一朵小花報答陽光雨露之恩,并不求人勿忘我,所謂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莫非,沈馥想就此劃清界限?
沈馥還在讀:“我愛讀東坡萬人如海一身藏之句,也企慕莊子所謂陸沉…蛇阱之上,天空還有飛鳥;蛇阱之旁,池沼里也有游魚。古往今來,自有人避開蛇阱而藏身或陸沉。消失于眾人之中,如水珠包孕于海水之內,如細小的野花隱藏在草叢里,不求勿忘我,不求賽牡丹,安閑舒適,得其所哉…保其天真,成其自然,潛心一志完成自己能做的事。”
不能聽了!
來德國一段時間,居然變成了文藝女青年,苦短,情懷的事還是留著以后再聊好了。
趁沈馥還在找句子,邊學道探身,壓著沈馥,去拿床頭柜上的酒杯,嘴里說著:“洗澡洗渴了。”
沈馥嘆了口氣,把放在一邊,說:“那杯子是我的,我剛用過。”
邊學道拿著杯子,把里面的酒一口喝干,看著沈馥問:“用過怎么了?間接接吻?”
沈馥推了一把邊學道:“小狼狗,下去,這是我的床。”
“好!”
邊學道跳到地上,把被子拉下來,鋪在地上,然后一把將沈馥抱起,放在被子上,問:“好了,不在床上,這下行了吧?”
見沈馥不答,邊學道開始伸手解沈馥腰間的帶子。
沈馥按著他的手說:“小狼狗,一點情調都沒有。”
情調?
邊學道問:“你想要什么情調?”
沈馥紅著臉說:“不管,反正我不滿意你就別想…嗯…你…”
沈馥還在談判的時候,邊學道已經違規解開了帶子,分開了浴袍。
眼前景色美不勝收!
小狼狗低頭,口手并用,沈馥擰動身體,躲避進攻,嘴里說著:“不行,你沒情調…”
邊學道伏在沈馥身上,在她耳邊說:“你剛給我念了散文,我回你一首古詩好了。”
說著話,手卻一點也不安分,在沈馥身上魚一樣游走著。
“這首詩叫《桃花源記,你肯定也讀過,不過呢,我改了一點。”
邊學道的手指,力度很輕,像拂過草尖的風,像掠過水面的鳥,像一落即融的雪,輕輕的,癢癢的,一下一下在沈馥的皮膚上畫著圈。
隨著手指無阻礙地向下滑動,邊學道朝沈馥耳朵里吹了口氣,說:“詩是這樣的…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
沈馥微瞇眼睛,咬著嘴唇,努力克制著,一聲聲呻吟在嗓子和嘴唇間流連。
就在她差不多適應了這種指法的時候,調皮的手指,一下換了節奏,似梅雨天里小雨敲打著窗欞,似幼馬用奔跑將過剩的精力發泄在草原上,像優雅的鋼琴師在自己心愛的琴上彈奏。
可恨的聲音再次在沈馥耳邊響起:“夾岸幾叢草,稀稀疏疏,細弱纖柔,落英繽紛,小狼狗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
“嗯…”沈馥恨恨地說:“小狼狗,你承認你是小狼狗了。”
邊學道輕聲說:“好吧,我是小狼狗,小狼狗喜歡剛才你系發帶的樣子,很漂亮。”
一句“很漂亮”,沈馥徹底情動了。
她像火山一樣爆發,雙臂摟著邊學道的脖子,忘情地抬頭,一下一下啄著小狼狗的嘴唇、下巴、臉頰,中間夾雜著斷續的請求:“…小狼狗…給我…”
邊學道像魔鬼一樣在沈馥耳邊說:“別急,詩還沒念完呢…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色澤米分紅,俄頃…”說著,他手指一動:“俄頃,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哎呀!”
沈馥羞極,上身用力,一口咬在邊學道肩膀上。
“哎呀…疼…別咬了…不念詩了!不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