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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云在青天水在瓶

  祝植淳帶邊學道來的是一座黃廟。

  前世邊學道算半個居士,對佛教有一定的了解,大致走了走,發現寺里的韋陀手心是向下的,知道這是一座子孫廟。

  不過對穿著青衣的馬成德把他們帶到一座黃廟,邊學道還是挺意外的。

  祝植淳跟馬成德走了,留下邊學道和一個奇怪的家庭組合。

  邊學道一向是見廟燒香、遇佛磕頭,這次也不例外。

  見邊學道的樣子,兩個女人神情不一,不過很快,收起了游玩的心思,站在大殿門前合十行禮。在國外成長的小男孩見了邊學道的樣子,看上去很好奇,自己走過來,跪在邊學道身旁的佛墊上,有樣學樣地對著佛像磕了一個頭。

  邊學道見了,有心教男孩正確的磕頭姿勢,再一想還是算了,孩子的心是最純凈的,磕了這個頭,即代表有緣,執著于形式,就著相了。

  幾個人午飯吃的很簡單,饅頭配菜湯,吃得小男孩直鬧。

  自從進了寺里,祝聽嵐收斂了許多,帽子摘了,墨鏡摘了,也不提抽煙了,孩子鬧也不像前一天總不耐煩地瞪眼睛了,轉而摟在懷里小聲安慰,說等出去了媽媽給你買很多好吃的…

  不知道為什么,聽祝聽嵐自稱媽媽,邊學道就一陣惡寒,緊接著,對自己來時路上想的東西也感到惡心,說到底,他對一些東西的接受程度還是偏低的。

  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祝植淳說:“寺里不便留宿,外頭那個小樓是招待外客用的,今晚咱們住在那兒。”

  邊學道喝了口水,問祝植淳:“下午什么安排?”

  祝植淳說:“等通知。”

  邊學道問:“通知?什么通知?等誰通知?”

  祝聽嵐忽然說:“我爺爺。”

  “啊?”邊學道一頭霧水:“你爺爺?”接著他扭頭看向祝植淳:“你爺爺?”

  祝植淳說:“我爺爺就住在這座寺里。”

  邊學道問:“他是出家人?”

  下午無事,祝植淳帶妹妹一家人去了菩薩頂。

  邊學道沒去,在自己的房間里無聊地用遙控器調臺找能看的節目。

  重生這幾年,邊學道改了幾個生活習慣,第一是幾乎從不看報紙,第二是沒事的時候盡量早睡早起,其三是很少看電視。

  拿著遙控器把能換的臺換了三圈,沒找到一個能看的。

  國產電視劇,幾十年如一日地不能看。綜藝節目,除了抄還是抄。2010年以前,主打“全民造星和平民偶像”的選秀節目耍普通人,2010年以后,主打“普通人圓夢”噱頭的達人秀類和征婚類節目冒頭,2012年《中國好聲音》橫掃收視排行榜,至此普通人的選秀達到頂峰,幾乎無法超越,所以《我是歌手》、《爸爸去哪兒》、《奔跑吧兄弟》之類主打明星牌的節目開始升溫。

  可事實上,這些節目都是舶來品,三款是韓國的綜藝節目,一款是《荷蘭之聲》。

  按下靜音,看著電視里《超級女聲》的畫面,邊學道的心思飛得很遠。如果成立一家娛樂公司,聯合地方衛視,提前把《荷蘭之聲》、《爸爸去哪兒》、《我是歌手》、《奔跑吧兄弟》之類的綜藝節目先在中國做出來,然后向國際輸出節目品牌,會是怎樣一番局面?

  公司做大了,有影響力了,成立電影公司,連鎖電影院線,視頻網站…到時捧誰誰火,讓誰上紅地毯誰就能上,想想都拉風!更關鍵的是,這體現了一種操控力。

  男人為什么都愛權力,愛的其實是權力的支配感以及權力的副產品,愛的是那種一手掌握別人生死富貴的感覺。邊學道注定不是當官的料,可是他一樣喜歡那種掌控感,那種把別人捏在手心,想捧你捧你,想摔你摔你的感覺,尤其是,如果他的構想實現了,他手心里揉捏的,還是男女明星們…

  前世邊學道是個普通人,沒曾特別狂熱地追過哪個星,但心里多少也有幾個看著順眼的,今世若是搖身一變成了娛樂資本大鱷,某某萬眾矚目的國際性頒獎禮上,他站在紅地毯上,身旁左右兩邊各站一排自己旗下風情殊異的女明星,閃光燈撲面而來…我靠!僅是想想,都覺得是絲逆襲的終極范本。

  想了一圈,他又蔫了,第一沒錢,第二沒閑,第三沒人,等等…廖蓼不是傳媒學院學節目編導的嗎?

  早上起的太早,想著想著,邊學道睡著了。

  祝海山靜修的小屋子里,馬成德站在門口,不帶煙火氣地說:“他們到了。”

  閉著眼睛的祝海山,睜開眼睛看向馬成德。

  馬成德立刻會意,說:“一共五個人,植淳、聽嵐、那個女人、祝建豪和邊學道。”

  祝海山聽了,伸出一根手指,在腿上輕輕點了四下,馬成德眼神好,雙手合十說:“我這就去帶建豪來見你。”

  自從進了小樓,祝植淳好像就在躲著邊學道。

  邊學道窮極無聊,按照劉行健教他的,把自己住的房間搜索了個遍,沒發現攝像頭、竊聽器什么的。躺在床上,自己想想也好笑,這絕對是港片看多了的后遺癥。

  睡足了吃,吃足了睡,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晚上8點多,有人敲門。

  邊學道以為是祝植淳,打開門一看,卻是馬成德,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就說了一聲:“大師好。”

  馬成德溫和一笑:“邊施主客氣了。”

  邊學道問:“您找我?”

  馬成德說:“一空受月蓮師兄所托,來給邊施主送一樣東西。”說著,在邊學道好奇的目光下,馬成德從兜里掏出一張折疊成四方形的紙。

  把紙交到邊學道手里,馬成德合什一禮,轉身走了。

  看著馬成德走到樓梯口下樓,邊學道回屋,關上門,在桌子上把紙攤開…

  紙是宣紙,看上去有年頭的,紙的顏色發黃,邊角折疊磨損的毛邊。

  紙上的字…毛筆寫的,看上去卻不怎么樣,感覺應該是初練毛筆不久的人寫的。

  紙上寫的東西,邊學道讀了四五遍,字面意思是讀懂了,可是那個什么月蓮為什么把這玩意送他,卻是一點都不懂,因為紙上寫的是:有錢道真語,無錢語不真,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勸有錢人。

  落款是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五,咦…祝海山!

  難道祝海山就是祝植淳爺爺?

  那他豈不是很牛逼?

  可是這紙上寫的——有錢道真語,無錢語不真,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勸有錢人…

  啥意思啊?再看看那落款日期,邊學道更是無語,一九七八年,他還沒出生呢!

  翌日,祝聽嵐一家子先行離開了。

  當然,她們沒來跟邊學道道別,是邊學道出去溜達回來路上偶然遇上的。他本想上去拉著祝植淳問問他倆什么時候走,結果祝植淳看見他,本來是送行的,卻滋溜一下上了車,放下車窗跟邊學道說:“我去送送他們,下午回來。”

  結果一直到天黑,祝植淳也沒回來。

  祝植淳沒回來,馬成德卻又來了,這次又給邊學道送來一張紙,邊學道揚著手里的紙,問馬成德:“大師,這是什么意思?”

  馬成德退后半步,合什一禮,說:“一空沒看,也不知。”

  看馬成德的樣子,就知道這是個堅貞不屈的,問也問不出什么,邊學道悻悻地回屋,鋪開紙,一看…這張紙上的字體很特別,不漂亮,但別有風骨,橫折拐角處,圓潤卻又不失鋒芒。

  “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余話,云在青天水在瓶。選得幽居愜野情,終年無送亦無迎。有時直上孤峰頂,月下披云嘯一聲。”

  再看落款,一九九八年九月初九,海山。

  邊學道更迷糊了…

  一九七八年…一九九八年…時間跨度一下過了二十年。而且前一張紙寫的是入世,今天這張紙,意思卻是出世。

  跨度二十年,入世出世兩種思想…看祝植淳的能量,祝家老爺子就算不是高官,也一定是巨富,他的這種帶有時間節點性的手書筆墨,對祝家而言肯定意義非常,怎么會這么隨隨便便就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難道是復印版本?

  想到這兒,邊學道把紙捧在眼前,仔細看行筆處,沒錯啊,是寫的,不是印的。

  不能等了,邊學道打通了祝植淳電話,結果祝植淳說他在回來的路上,堵在108國道了。

  邊學道問:“哥,你送人送到哪啊?”

  祝植淳說:“送回燕京啊!”

  邊學道當時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過了好幾秒,他咬著牙說:“希望你車上有礦泉水瓶,瓶口最小的那種。”

  祝植淳笑呵呵地說:“你得學著厚道一點。”

  第三天,馬成德又送來一張紙,這次邊學道什么也不問,接過紙,當場就打開看了:青燈一點映窗紗,好讀楞嚴莫憶家。能了諸緣如幻夢,世間唯有妙蓮花。

  落款二零零一年七月十五,月蓮書。

  第四天,紙上寫的是:眾星羅列夜明深,巖點孤燈月未沉。圓滿光華不磨瑩,掛在青天是我心。

  落款是二零零六年閏七月初一,月蓮書。

  閏七月初一?

  邊學道拿出手機,調出日歷表一看…

  是昨天!

  昨天有月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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