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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學道跟關淑南做一個抱歉的表情,接起電話。
很意外,電話里王一男說的不是安全衛士的事,而是讓邊學道有時間找他,他把溫從謙離開前安排的綜合性管理軟件系統給邊學道。
對著電話,邊學道連聲說:“嗯…好…好…我馬上過去…你等我…好…”
這個電話太及時了。
不僅幫邊學道解了圍,也讓關淑南找到了臺階。
其實剛才看到邊學道的反應關淑南就后悔了,她發現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低估了搞定邊學道的難度。
關淑南只知道單嬈沒用多長時間就追上了邊學道,卻不知道單嬈為了追邊學道花了多少力氣,下了多大決心。她以為自己培育的果實差不多應該成熟了,可以伸手摘的時候,卻發現果子還是硬邦邦的,完全咬不動。
關淑南后悔了。
她怕邊學道就此疏遠她。
低著頭,關淑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最近…我今天…我剛才…我得走了,你開車注意點。”
說完,關淑南開門下車,逃也似的想馬上回家,可是下車才記起還沒到自己家的小區。
一路小跑,“蹬蹬蹬”一口氣上到五樓,找出鑰匙,開鎖進門,打開客廳燈,關淑南先沖進衛生間,對著鏡子看看嘴唇上的唇膏花沒花。
拿濕毛巾把唇膏擦掉,用左手手背擋著嘴唇,關淑南直直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怎么就把事情搞砸了呢!怎么就這么心急呢!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關淑南恨恨地咬著嘴唇。
在客廳里找到水壺,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走到窗前往樓下看。
她多希望那S80就停在下面。
關淑南覺得一樣重要的東西離開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倒不是她對邊學道的感情有多深,而是她已經漸漸習慣了有邊學道在身邊的日子,坐慣了S80,再坐出租車都覺得不舒服。
從包里拿出電話,關淑南想是不是該跟邊學道解釋一下,可是她剛才那個樣子,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
放下手機,抱著布偶坐在沙發里,清醒下來的關淑南立刻想明白為什么求愛不成了。
自己有男朋友,邊學道有女朋友,自己跟單嬈還是發小,這么多大山橫在兩人中間,邊學道這樣成熟的性子,怎么可能輕易接受?
這次真是蠢啊!
以后怎么辦呢?
見關淑南下車,打了敗仗一樣落荒而逃,邊學道無語了幾秒,掏出電話,跟王一男另約了個時間,開車向前駛去。
車開得很慢,黑色的沃爾沃孤獨地游蕩在松江的街路上。
關淑南這突然一吻,讓邊學道忽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好似一團亂麻,疲憊而沒有秩序。
這是一種與前世兩點一線的生活完全不同的生活軌跡,最初的一段日子,邊學道很享受這種感覺,可是最近,他漸漸開始厭倦。
兩點一線其實也沒多么不好,尤其是他討厭沒有目標的日子。
就這樣,沃爾沃開開停停,路上邊學道下車買了一包煙和打火機,開著開著,忽然懷念起小時候的味道,想喝健力寶了,又找到一家超市,進去買了幾瓶健力寶。
味道似是而非。
其實人最終懷念的是回憶里當年的情境,當年的人,和當年的感覺,因為在邊學道小時候,就他的家境而言健力寶是高檔飲料,第一次喝健力寶的感覺,不輸一些人第一次喝82年拉菲。
車拐彎,路邊人行道上坐著一個頭發半白的老太太,身上的衣服很厚,整個人抱成一團,在松江12月的夜風里微微發抖。
老太太身前地面上,鋪著兩層塑料布,塑料布上是幾疊手工縫制的鞋墊,還有兩盆很小的金琥仙人球。
車已經開了過去,邊學道又緩緩退了回來,開門下車,蹲到老人面前問:“大娘,鞋墊怎么賣?”
老太太看看邊學道的皮鞋,又看看他的車,說:“一塊五兩副,兩塊錢三副。”
邊學道又看著仙人球問:“這個呢?”
老太太說:“那個三塊錢,不不,兩塊錢就賣。”
邊學道問:“大娘,你這些東西我都要了,一共多少錢?”
老太太眼睛一亮,隨后搖頭說:“太多了,你穿不過來。”
邊學道笑呵呵地說:“沒事,大娘你不知道,我家里人口多,肯定不能浪費。”
老太太聽了,被凍得有點僵硬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笑容,說:“這樣啊,我幫你數數多少副,你回家讓他們試試,要是大了小了不合腳,明天你來找我,我給你換。”
邊學道說:“行啊,不合腳我再來找你。”
老太太極認真地數著鞋墊,第一次中間數忘了數目,又全部重新數了一遍。
邊學道耐心地蹲在那,幫著老太太歸攏數完和沒數的兩堆鞋墊。
“算上金琥,一共二十塊零七毛,你給我二十就行。”老太太說。
邊學道起身,把鞋墊和金琥都放進后備箱,摸出錢包,拿出一張100的,遞給老太太說:“大娘,我身上沒零的。”
老太太拿著錢,面露難色說:“我身上就帶了點找零的錢,打不開這么多。”
邊學道說:“你先拿著,我上找找,看有沒有零錢。”
蓋好后備箱,邊學道上車,按下車窗,探身跟老太太說:“大娘,車上也沒零錢,不用找了,你拿著吧,下次買鞋墊,我直接來找你好了,天晚了,早點回家吧。”
說完,邊學道開車走了。
剩下老太太站在原地,手里拿著錢,看著邊學道的車尾燈,久久沒有動。
這一晚,邊學道掃蕩了附近幾個街區晚上擺攤老人的所有物品。
他不是見了就買,而是挑對象。
他買的,都是看上去60歲往上,賣自己手工制品的。
還有,如果攤主老人看他衣著光鮮,又是從車上下來的,跟他要高價,他不會說什么,也會包了所有東西,只是該多少就多少,不會多給錢。
坐在車里,連日來的陰郁心情一掃而空,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彈動,邊學道甚至開始哼小曲了。
快樂,發自心底的快樂。
這快樂源自于他幫助了別人,這快樂源自于他覺得自己被人感激。
邊學道似乎有那么點捕捉到生命和財富的意義了,他終于發現,有了錢之后,怎么活著才是有價值的。
繼賺錢這個最初目標之后,邊學道找到了下一階段的目標,做一個對社會有價值的人,如果這個概念比較大,也比較難以實現,那就退一步,做一個能給別人帶來溫暖和希望的人。
這一夜,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沃爾沃不再漫無目的,徑直向東森大學方向開去。
路過商圈時,櫥窗里一件紅色邊角帶精致刺繡的長款羽絨服吸引了邊學道的目光。
走進店門,圍著櫥窗前的模特看了一圈,開口問道:“這件多少錢?”
“你好先生,1350。”
邊學道說:“給我找一件身高1米68穿的。”
“好的先生,這邊交款。”
邊學道第一次把車開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自從砸車,自從離魂,自從再次找到生活的目標和方向,邊學道整個人都發生了變化。
他覺得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有些矯情,之前的一些規矩有點小氣而且脫離社會,比如說不開車來女生樓下,比如說不喝酒,可能嗎?酒不在于喝不喝,而在于掌握個度。
沃爾沃穩穩停在11A門口,在車里打徐尚秀的手機,徐尚秀說她在圖書館,邊學道掉頭,把車開到了圖書館門外。
見徐尚秀站在圖書館門口的臺階上四處看,邊學道下車,招呼一聲:“這里。”
徐尚秀見了,遲疑了一下,順著臺階走下來,站到車前,問邊學道:“找我什么事?”
邊學道說:“天冷,上車說吧。”
徐尚秀看看邊學道,看看車,搖頭說:“你說吧,說完我就回去。”
邊學道打開后門,拿出裝著羽絨服的包裝袋,走到徐尚秀身前,遞過去,說:“路上看見的,覺得你會喜歡。”
徐尚秀問:“里面是什么?”
邊學道說:“羽絨服。”
徐尚秀看著邊學道不說話。
邊學道笑了一下,說:“你要是覺得不能隨便收別人東西,就當我是你哥哥好了,當然,是前世的哥哥。”
把衣服交到徐尚秀手里,邊學道看著尚秀的眼睛,誠懇地說:“請你相信我,我不會有一絲一毫害你之心,不會有一絲一毫玩弄你之意,無論你到哪里,我都會找到你,保護你,天涯海角,此言不變。”
徐尚秀抿著嘴唇看邊學道:“為什么是我?”
邊學道探身過去:“你我前世有一個約定,要我今世帶你一起翱翔萬里天際。”
徐尚秀的眼睛里突然爆出一朵火花:“是一手拉著單嬈,一手拉著我嗎?”
大冷的天,邊學道腦門兒出汗了。
他感覺到,徐尚秀的性格走向似乎跟前世發生了偏差,氣質也有很大的不同。
在外面站久了,徐尚秀有點冷,邊學道把羽絨服拿出來,披在徐尚秀身上,徐尚秀沒有拒絕。她沒有關注衣服的樣式,眼睛一直追著邊學道的手看,因為邊學道給她披衣服時的動作太自然了,像愛人之間的動作。
邊學道問徐尚秀:“我送你回寢室?”
徐尚秀看著邊學道的車說:“我自己回去,女生樓里好多人認識單嬈,也認識你,我想安安靜靜地讀完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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