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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陰。
早上推開窗戶,外面全是霧。
張燁聞著那難聞的味道咳嗽了兩聲,回頭道:“媽,我口罩呢?幫我找出來一下,我白天有點事,得出門一趟。”
老媽說道:“我也忘了放哪兒了。”
“您找找啊。”張燁說。
“大老爺們的,戴什么口罩啊。”老媽嘀咕。
“污染啊。”張燁無奈道:“別信新聞上說的什么京城今日大霧,那不是霧,都是霾,你跟我爸出門也帶上口罩啊,必須的。”說著,看向了剛剛起床從屋里慢吞吞掛著睡眼走出來的小辰辰,“你也是,聽見沒?”
辰辰撇嘴,“張燁,你真墨跡。”
老媽哼道:“你叔叔他嬌氣著呢。”
張燁:“…”
老爸道:“聽孩子的吧,現在空氣是不好。”
“看看,還是我爸這個老黨員覺悟高!”張燁道。
戴上口罩和墨鏡,張燁下樓開車,直奔傳媒大學。
中國傳媒大學以前舊名叫北京廣播學院,所以現在人稱呼起來,有叫北廣的,有叫中傳的,也有叫北傳的,說的都是它。
做為全國播音主持類專業的領軍院校,傳媒大學每年的藝考自然也會吸引來全國各地無數考生,而且不止于播音主持專業,這邊也招電視編導啊表演啊等其他專業,每年藝考報名人數肯定要過萬人的,一天兩天是不可能面試完的,都要半個月之內分批進行。今兒是藝考第一天,肯定也是最熱鬧的一天。
傳媒大學。
正門口。
車子一到,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有考生,更多的則是考生家長,有的女考生身邊甚至跟著五六個親戚,很多帶著父母來的都是外地的女考生,家長不放心漂亮小姑娘自己一個人來京城報考。就跟來了。
張燁把車速放慢。遠遠地想看一眼那些鶯鶯燕燕,藝考的考生,姿色能差么?可是看了一眼后,張燁就沉默地收回了目光。
你妹!
霧霾太大。狗屁也看不見!
“喂,你們看?”
“那人是?”
“是張燁!”
“真是張燁老師!”
“哇。他今天怎么來了?”
停好車走在校園的時候,有人把張燁認出來了。
張燁正溜溜達達地唏噓和懷念母校的變化呢,就發現周圍所有考生的目光都停留在了自己身上。他就微笑著和大家點點頭。
一個女孩兒蹲在地上急急忙忙地化妝。
張燁路過時說道:“別化了,進去以后也得卸妝。”
女孩兒一愕。“啊?”
張燁道:“沒看一試的要求嗎?”
女孩兒忙道:“淡妝也不行嗎?”
張燁笑笑,道:“二試的時候再化吧。”然后走了。
女孩兒遠遠喊道:“謝謝,謝謝張老師提醒!”她興奮地抓住了身旁一個同來報考的朋友。“你看見沒有?看見沒有?張燁跟我說話啦!”
考生們都議論紛紛。
“張燁為什么來了?”
“還是藝考的時候來了?”
“不知道啊?”
“來回母校看老師?”
“不會吧?今天正是忙的時候啊!”
校園里有不少媒體記者凌晨五點就過來待命了,也親眼目睹了張燁走過來的畫面。因為職業的特殊性,還是他們比較敏銳。
“張燁是考官!”京城時報的一個女記者反應過來了!
眾人嘩然!
“考官?”
“還真是啊!”
“張燁監考?”
“靠,這么大的事情怎么提前沒收到消息啊!”
“中傳把張燁給請來了?”
“哎呦。張老師,你等等!”
“張老師!”
登時,五六個記者全跑著追上來了!
張燁一看這架勢,要是被圍住可就輕易脫不了身了,他就趕緊撒丫子跑,記者一看,追得更緊了,張燁一瞧,跑得更快了,記者一看,追得更緊了,張燁一瞧,跑得更快了,記者一看…
好吧。
不扯淡了。
蘇紅艷已經接到了張燁的電話,正和幾個同事在一棟教學樓門口等他,結果就看到了這么一副讓人哭笑不得的場面。
“誒,蘇老師!”張燁跑來,呼哧帶喘。
蘇紅艷笑道:“你現在是真紅。”
張燁搖手,“別提了,我現在被鍛煉的,每天比正規馬拉松運動員訓練量還大,以后娛樂圈不要我了,我就當運動員去,繼續為人民服務。”
后面幾個追來的記者聽到了,也都樂了!
“呵呵,別貧了你。”蘇紅艷下巴一甩,“趕緊進來,都等你了。”
張燁回頭對幾個媒體記者道:“對不住了啊哥兒幾個,采訪回頭再說。”
“得嘞。”
“那您先忙您的。”
“一會兒給我個專訪啊!”
“你這是越跑越快啊張導!”
“哎呦累死我了!”
混到他這個份兒上,跟圈子內的記者打的交道實在是太多了,整個京城只要是娛樂記者,幾乎沒有張燁沒見過的,就算不是娛記的張燁也見過不少了,像負責學術類的新聞記者,像文學版面的記者,張燁也都很熟,所以打交道太久了,很多記者也都不是第一次采訪和圍堵張燁了,時不時他們也會跟張燁開幾句玩笑,相互之間有時候也會理解一下,都熟了。
樓上。
藝考還早著呢,蘇紅艷就給張燁介紹其他這次負責播音主持專業的考官,其他表演系啊電視系導演系的考官都在另一層樓。
蘇紅艷道:“小張,這是曲恒曲教授。”
張燁忙上去握手,姿態放得很低,“曲教授。”
曲教授笑呵呵道:“你好,張教授。”
張燁道:“可別可別,叫我小張就行,在老師們面前我可不敢稱教授。”
曲教授道:“你就別客氣了。”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張燁當初上大學時的教授和老師,有些就算沒教過他們那個班,那也一樣啊。所以張燁不敢托大。
曲教授卻搖搖頭。依舊堅持稱呼張燁為張教授,他是個比較傳統的人,張燁如今是北大中文系的講師,是北大數學系的副教授。在曲教授看來,不管張燁以前的身份是不是中傳的學生。至少現在起碼是和他們一樣平起平坐的身份,能者為師,不分老幼。所以稱呼不能亂。
蘇紅艷介紹下一個,“這是薛老師。我同事,教發聲的老師,你上大學那會兒薛老師還不在。估計你沒見過。”
張燁上去握手,“薛老師。”
薛老師倒是很隨意。“那我就叫小張老師了。”
張燁笑道:“您幾位叫我老師教授的,聽得我心里都發毛,真談不上。我回了母校,就是一學生。”
蘇紅艷笑孜孜地指指張燁,“這小子啊,從來都是順桿子就爬,你們可別跟他客氣,就叫他小張。”等一個個把人介紹完后,蘇紅艷道:“雖然估摸都認識,不過我還是介紹一下吧,這是張燁,我以前帶過的一個學生。”想了想,蘇老師又補充了一句,“我帶過的最不聽話、最讓我操心勞神的一個學生!”
張燁:“…”
眾人都笑了,看看張燁如今的樣子,就可以想象他上學時候是個怎么樣的脾氣了,能好的了才怪啊,蘇老師是真不容易呀。
最后,蘇紅艷又給張燁說了說考官權限范圍內的評分工作。
張燁拿著那一沓今天的考生資料表,一項一項聽得很認真,也很嚴肅。有些事情張燁喜歡逗比幾句,但有些事情,張燁本能上會嚴肅起來,牽扯到一個考生前途和命運的事,張燁從不開玩笑,因為他也是從那時候走過來的。播音主持類的考生,報名條件里有一條就是:男考生身高一般不低于一米七五。張燁以前的身高顯然是不夠的,其實最后是勉勉強強被破格錄取的,這也成為了改變他命運的一件事,所以現在輪到他當考官,張燁也不敢開玩笑。
了解完程序,幾個播音主持類別的考官都相互聊了起來,蘇紅艷也是這次考官中的一個,主要負責修養評分的。
離面試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蘇紅艷忽然把張燁叫到了一旁。
張燁一怔,“怎么了蘇老師?”
蘇紅艷道:“打電話的時候跟你說還有其他事,正好現在有時間,就跟你聊一下。”
“什么事?”張燁好奇。
蘇紅艷道:“你在北大那邊,是什么職務?”
張燁呃道:“就是您知道的職務啊,中文系數學系都有任教,不過現在說停職也不算說復職也不算,也沒上課了。”
蘇紅艷嗯了一聲,“昨天院里開會,討論了一下你的事,包括請你當考官和另外一件事,院長讓我和你談一談,我現在想問問你的意見,播音主持藝術學院這邊想讓你過來當個客座的副教授,你有興趣嗎?”
張燁傻眼,“副教授?請我?”
蘇紅艷說道:“客座的教授,跟你北大那邊也不沖突,就是掛個名字,需要的時候你過來講個一節課半節課,其他時候你該干什么還干什么,你就是沒時間也無所謂,掛個名字就行了。”
張燁驚道:“我就一學生呢,我怎么…”
蘇紅艷道:“別老學生學生了,你都拿下主持人最高獎了,已經是業內最優秀的主持人了,以前咱們學校出去的有一些拿了金話筒的主持人,回來后都掛職正教授的,不過你太年輕,才給個副教授,你啊,也不用有太大壓力,院里開會已經討論好了,只要你點頭,事情就算定了,就看你的意思了。”
張燁還是不敢相信,“為什么找我啊?”
“因為你最合適。”蘇紅艷笑道:“咱們中傳在播音主持專業上是全國第一的院校,這個沒的說,但在其他院系上卻實力差了許多,表演系?比不了中戲上戲北院,導演系?音樂系?也有比咱們更好的高校,咱們在招生上都吃虧。但你如果來了,局面可能會好一些,你可不是純粹意義的主持人,你還是個電視節目導演,兩個節目都拿過電視節目最高獎,在娛樂節目和紀錄片領域,除了你以外誰敢說自己是最好的導演?你也演過戲,做過音樂,所以你的形象和素養很適合中傳。邀請你的決定是咱們播音主持藝術學院做出來的,不過你如果答應,導演系和音樂系那邊肯定也沒意見,你也可以隨時去講課,不想去也沒關系,都看你的意思。”
張燁笑道:“這是好事啊,也是我的榮幸,我能有什么意見?我就是怕給母校添麻煩啊,您也知道,我人緣不太好。”
“一般的小麻煩,學校還護不住你?”蘇紅艷說完,就自己啞火了,“好吧,你有時候惹得麻煩確實大了點。”
張燁訕笑。
蘇紅艷道:“那就定了吧,我跟院里說一聲。”
張燁道:“得嘞,榮幸之至。”
這事兒既然蘇老師開了口,張燁就沒有拒絕的理由,北大那邊的邀請他都接受了,都在北大任職了,自己母校現在邀請他來任職客座副教授,他怎么能拒絕?也沒理由拒絕啊!怎么想也是好事!
傳媒大學的副教授?
以后又有一個教授頭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