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誰伏擊誰】
（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墮落之籃球、小小小蝦米、林之守護、冰火紀）
淮南一帶，丘陵起伏，叢林密布，山勢險峻，的確是設伏好所在。曹操也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都咬人，何況是兇犬？
這幾天曹操連連被龍狼悍騎襲擊，狼狽不堪，也不是沒想過設伏，但蘆葦蕩這種地形，對雙方的利弊都一樣，誰伏誰還說不準呢。加上龍狼悍騎神出鬼沒，曹操最終也沒能付諸實施。不過，這一次不一樣了。
曹操這一次將伏擊地點，設于一片綿密的山丘叢林里，前方二百步外，就是一條谷道，道路曲折，好在平坦，是最利騎兵通行且快速通往安風的通道。
曹操不能不反擊，他只有一百多匹馬，卻有二百多號人。步卒在蘆葦蕩澤里還算有優勢，可以很好的隱蔽，可是一旦上岸，兩條腿怎么跑得過四條腿？呃，是八條腿――這些該死的龍狼悍騎，全是一人雙騎。
不難想像，再這么被追下去，無險可藏，無城可守，等待他們的，早晚死路一條。
他曹孟德可不是吃素的，必須反擊！必須伏擊！
夏侯淵先率百余騎從谷道快速馳過，留下清晰的馬蹄印，然后繞過一個大圈，從另一面登上山坡，與曹操的扈從匯合。人銜枚，馬縛口，悄然潛伏下來。
此時曹操手頭的兵力可謂可憐，除了夏侯淵一百三十余騎之外，只有隨身扈從七十余人，加在一起，二百剛出頭。這就是曾經的中原最強勢力，前幾天還有二萬五千多兵馬的大軍閥眼下僅剩的兵力。
后悔嗎？曹操從不去想這種事，做就做了，敗就敗了，后悔又有何益？大不了從頭再來。唯一讓他悔恨的是，當年討董，屢戰屢敗，但他依然能屢屢得新站起，那是因為他身后有眾多精英將領與謀士，尤其是親族將領，而今在他身邊，卻只剩下一個夏侯淵…
三軍易得，一將難求啊！更何況，他前前后后損失了多少將？
埋伏是最煎熬的，而漫長的潛伏，人也最易精神恍惚，陷入追憶。曹操眼下就在發呆，一會想當年，一會思未來。豫州是保不住了，九江更非立足之地，接下來，他將何去何從？
夏侯淵仿佛看出了什么，近前低聲道：“孟德，我們還有機會，還有二百最忠貞的譙國子弟，還有文若，還有淮北上萬軍民。這都是我們的本錢，有了這些，即便是到了荊州，劉景升也不敢小覷，更不愁沒有崛起之機。”
曹操輕輕拍了拍夏侯淵的手背，嘆息道：“若無妙才，孤當真不知如何支撐下來。”
夏侯淵道：“此乃淵應盡之責。”
曹丕滿面憂慮：“豫州若失，譙國必覆，不知阿母、姨母與阿弟他們會不會…”
曹操淡然道：“樂文謙會好生安置他們的，無需憂慮。是了，仲康你也不必擔心，你在譙國的族人，想必也不會受牽連。”
許褚瞪著牛眼，咬牙切齒：“褚只擔心，等會碰不上馬悍…”
“不可！”曹操斷然否決，“醫囑百日之內不可使力，你難道忘了？馬悍是我們未來之大敵，難道你還愁沒機會與他交手？又何必急于一時？”
曹丕也急道：“仲康，萬勿意氣用事，因小失大。”
許褚還想力爭，這時扈從隊率突然一指：“來了。”
曹操、夏侯淵、許褚、曹丕一齊回頭，但見前方山丘頂上，一支醒目的紅旗伸出，拚命搖晃。這是旗訊，表示敵軍入伏。
一刻時后，山谷前方出現了赤瞳白狼旗與赤龍大纛，前驅執旗騎士過后，緊接著馬悍的身影出現了。
曹操、夏侯淵、許褚、曹丕的心一下提起，死死盯住那緩緩接近的騎影，心下吶喊：“快來吧！快來吧！這里有滾石檑木、有觸發弩、有絆馬索、有陷馬坑，還有二百譙國死士。馬悍，來領教一下吧。”
馬悍似是聽到曹氏諸將的心聲，速度加快了一些，身后緊跟著近百騎。由于谷道曲折，林木遮掩，曹操等人也只能看到這百把騎，更后面的，就沒法看得到了。
當距離曹軍伏擊圈還有百余步時，馬悍卻停了下來，然后招呼龍狼悍騎下馬，飲水吃食飲馬。
曹操等人一抬頭，日影正中，午時正點。諸人肚里無不大罵，這幫家伙，吃飯也太準時了吧？
這時龍狼悍騎中奔出四騎，分別向兩側山道探查，這也是常規舉動。
正當曹操與他的將士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馬悍及一眾龍狼悍騎身上時，誰也不曾留意到，在他們身后，出現了驚人變化。
首先是林后的戰馬燥動不安，不斷噴鼻甩頭，繞樹而走，無論怎么安撫都沒用。
緊接著，年少的曹丕聳了聳鼻子，喃喃道：“怎么一股焦糊味？沒見龍狼悍騎生火吃食啊…”
話音未落，忽有潛伏的曹卒不顧“出聲者斬”的嚴令，掏出嘴里銜枚，駭然驚叫：“不好了！起…起火了！”
曹操、夏侯淵、許褚駭然回首――
果然，身后山林濃煙滾滾，隱隱可聞一陣畢剝之聲，難怪那么熱，還以為是正午陽光正熾的緣故…栓在樹林邊的百余匹戰馬，早已團團亂踢亂竄，若不是被縛住馬口，必已嘶鳴一片。
曹操與夏侯淵慘然相顧，傻子都明白了，這是伏擊反被伏啊！馬悍這一手太狠了，竟然縱火燒斷他們的后路，眼下他們別說伏擊，連逃命都成問題。
八月秋高，天干物燥，烈火無情，蔓延飛速。從曹操發現濃煙，到看到大火，到火勢灼人，前后不消半刻。
許多曹軍騎卒飛快跑到百步外的樹林邊緣，來不及解繩，只得用刀戟割斷繩索，放馬逃生。但就這么一耽擱，竟連人帶馬被烈焰吞噬。烈火中狂舞的人影，戰馬奔突的悲鳴，令曹軍上下欲哭無淚（淚未出已被熱氣烘干）。
后方已無路，只有前方。殘存的上百曹卒不顧一切，一路狂奔，慌不擇路。結果有的踩中自己設置的陷阱、有的誤觸自己設置的伏弩、有的絆中自己設置的繩索…一路慘叫、摔倒、翻滾不斷。最悲催的是，當最后幸存的數十曹卒終于逃到山谷道時，他們還要面對上百龍狼悍騎。
再怎么忠心的軍隊，到了這個份上，也不可能負隅頑抗。一個個被熏得面目黢黑的曹卒，棄械跪地，垂首受縛。
馬悍看到，這些人中，沒有曹操、夏侯淵、許褚、曹丕等一眾為首敵酋，他們跑到哪去了？
這把野火，是陳到率二百龍狼悍騎放的。馬悍率百騎負責吸引曹軍，陳到等則悄無聲息繞到山林后，先挖出一條弧形隔離帶，再縱火焚林，一舉毀滅了曹操最后的二百精銳。
望著沖天大火，阿蘇滿足地對陳到道：“陳大哥，這下曹操得跪在大將軍面前了吧…”
話音未落，火海中骨碌碌滾出一大團黑不溜秋的事物，差點將阿蘇與幾個悍騎撞翻。
阿蘇一邊躲閃一邊大罵：“什么玩意…”一股濃濃肉香入鼻，阿蘇這才看清，竟是一匹被燒熟了的馬尸。奇怪的是，這馬竟被砍去了四肢，難怪可以從山上翻滾下來。
阿蘇與眾悍騎正想著今日晚餐有著落了，火海中又骨碌碌骨碌碌滾出七八匹燒焦的馬尸，全是被砍去四肢，甚至開膛破肚…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陳到火速抄槊，舉槊欲刺。
馬尸突然炸開，一個渾身沾著惡心黏液，熱氣蒸騰的血人跳出，一把血糊糊的長劍刺向陳到。
陳到橫槊架住，翻腕一挑，將血人連人帶劍挑翻兩個筋斗。還沒來得及下殺手，又一匹馬尸爆開，一血人揮戟而出，格住陳到長槊，借力躍出，與那持劍血人攙扶而逃。
這人挺眼熟啊，等等，莫不是…
陳到正要追趕，一具滾到腳邊的馬尸再爆，一人躍出，拔刀出鞘，刀光霍霍，暴斬十刀。將陳到逼得連退十步，差點一腳踏入火海。
陳到以槊尾抵住山地，穩住身形，眼前寒光倏閃，對手又一刀劈下。陳到反手拔出腰刀，奮力橫架。錚！火星四濺，對手的刀被崩出一個手指大小的缺口，并被陳到的利刀咬住。
雙刀相格，金屬磨擦音令人牙酸，陳到強忍后背火辣烤灼，怒目而視，驀然脫口而出：“是你――夏侯淵！”
那面目俱赤的血人哈哈大笑：“龍狼第一衛陳到，果然有兩下。”奮力推刀，借著陳到反推之力，翻身沖入人群，刀光翻飛，連傷數人。趁別處放火的龍狼悍騎未及時回援之前，追上前方幾個血人，斷后掩護，且戰且走，很快消失于山林。
等到馬悍聞訊飛馳至后山時，曹操、夏侯淵等人早已鴻飛冥冥。
馬悍的熱源掃描，對人多才有作用，區區幾個漏網之魚，是很難掃描辨認的，更不用說火勢熊熊，視屏看上去全是一片紅光…
陳到滿面愧色，上前向馬悍請罪：“主公…”
馬悍擺擺手：“叔至盡力了，非汝之過。馬尸藏身，也真虧他想得出…嘿嘿，他能逃，我就能追――曹阿瞞啊曹阿瞞，你最好祈禱不要再被我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