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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求封,求什么封?說白了就是袁紹要明正言順的“分家產”。
此時袁紹已坐擁冀州全境,以及幽、并、青三州大部,于是分封諸子。以長子袁譚為青州刺史,以次子袁熙為幽州刺史,以外甥高干為并州刺史,至于冀州,他要留給最喜愛的幼子袁尚。
當時天下州郡割據,唯實力強者擁之,這些一州之牧或一郡之守,有些是得到朝廷正式任命,有正式官憑。更多的,是“自領”,也就是說,不在中央編制內,不被朝廷所承認。
袁紹自恃是天下第一諸侯,大將軍,凡事自然不能向那些草頭王看齊,得講規矩。他所有的封賞,尤其涉及到幾個兒子的封賞,必須要有朝廷頒發正任詔書,并賜銀印綬帶,如此才算是名正言順。
袁譚、高干,任刺史久矣,早前的確也是“自領”,不過,在建安元年,袁紹獲大將軍稱號時,就已經扶正了。唯有袁熙這個幽州剌史是新封的,所以這個敕書必須要有,而且袁紹還大大方方讓袁熙到雒陽拜受謝恩。
袁紹所釋放的這個強烈的信號,任誰都能感覺到——兗州一下,豫州入囊,這雒陽,就是他袁家的后花園了。讓兒子到自家的花園逛逛,有何不可?
當然,當此袁曹大戰的關鍵時刻,袁熙此行可不止求封及“逛后花園”那么簡單,他還另有秘密使命,否則也不會帶上兩位冀州集團的高級幕僚前來。
許攸原本隨袁紹出征兗州,而辛評則在鄴城留守,不過自從袁曹打成膠著戰后,這謀士的作用便小了許多。即便如此,許攸、辛評此行,也絕不是因為袁紹覺得他們閑著也是閑著,隨意打發伴次子入雒,而是讓他們輔佐袁熙,完成一樁大事。
袁紹之所以選擇許攸、辛評,有兩個重要原因:一是這二位都是穎川派,一個是穎川陽翟人氏,與穎川荀氏交往甚密;一位是南陽人氏,與朝中大臣多有故舊。二是因這二位在朝中的人脈與士人中頗有聲望,可以很好地利用舊故關系提前打好基礎。
袁熙此行,除了兩位高參之外,只帶一隊騎衛,由騎督張南率領。倒是趕牛推車、運送貢禮的役夫就有百余人之多。以袁紹此時的宣赫之勢,袁熙出使,的確也用不著太多人護衛,反倒是馬悍必須保證他的安全。
強蕃外交,與大國外交一樣,就是底氣十足。
袁熙抵達雒陽三日內,足不出戶,亦未接訪者。第四日,沐浴更衣,薰香佩絡,在宮中派出的謁者引導下,攜一眾隨從,前往崇德殿,覲見天子。
袁熙時方弱冠,出身世家,一表人材,風姿優雅,談吐得體。尤其他在覲見之前,所表現出的恭敬,令朝臣俱交口稱贊,天子亦頗欣賞,贊道:“吾年少,卿亦少壯,君臣相宜,甚慰。”
遂授銀印青綬,并賜玉帶一圍、青袍一領,銅酒具十副,鹿脯二十斤。
覲見結束之后,袁熙、辛評、許攸三人,紛紛出動,出邸入府,拜公會將,各展手段。
這三個人各有能量,袁熙身份擺在那,誰都不敢怠慢。辛評是穎川名士,朝中鄉黨甚多,連新近聲名鵲起的將軍府長史郭嘉、軍師祭酒荀攸,都是其世交。而辛評的先祖又是從隴西東遷,細論起來也算半個西涼人,這又是他與朝中權臣、尚書丞賈詡及部分關西將領有天然交往基礎。
至于許攸,他最大的優勢就是資格夠老,膽子不小。這一點,看看他的覆歷就知道。
許攸年輕時與袁紹、曹操交好,同為勛貴子弟。
中平年間,許攸與冀州刺史王芬、沛國相周旌等連結豪杰謀廢漢靈帝,改立合肥侯為帝,并試圖勸說曹操一起參加,但曹操拒絕。王芬欲趁漢靈帝北巡時,以防黑山賊為由發兵,以便起事,但最后漢靈帝欶其罷兵,并召他入朝,王芬因恐事泄而自殺,許攸等逃亡。
連皇帝都敢謀廢,這許攸的膽夠肥。當然,這事眼下還是一個懸案,否則許攸入雒陽就是自投羅網了。
河北三人眾在雒陽如魚得水,交游周旋期間,馬悍正坐鎮虎牢關,密切關注官渡戰場,終日與龍狼諸將推演戰局。在得知袁紹使者入雒消息時,馬悍隨手將兵棋小人往沙盤一扔,微微一笑:“果然來了,這才象河北諸君所為。”
袁紹為何發動官渡之戰?當然是為了一統中原。打曹操只是手段,而入主雒陽才是終極目的。既然有此打算,自然要雙管齊下,一手硬,一手軟,一邊武力征服,一邊外交斡旋。這才象是合格的河北智囊團所為。
其實按袁紹的想法,本待秋風掃落葉般掃除曹操后,再派使者入雒陽,如此可收先聲奪人、不戰而屈人之兵之效。可惜自家兵將不爭氣,把一場本該是干脆利落的碾壓之仗打成粘粘糊糊的膠著戰。
眼看這場戰斗已不可能痛快淋漓的KO取勝,最終可能是靠“點數”磨死對手,事情拖久無益,袁紹也只能是怏怏派出使者。玩不了驚喜,只有正常出牌了。
七月末,馬悍回到雒陽,當夜就接到以袁熙為代表的河北三人眾聯名拜貼,先表達對驃騎將軍景仰之情如滔滔河水,綿綿不絕,希望翌日至府上拜會,懇請撥冗一會云云。
馬悍將貼子往案上一拋,笑道:“明日之宴,定然有趣。”
八月初一,夜,馬悍設宴,宴請袁熙、許攸、辛評等河北使者。賈詡、郭嘉、荀攸、樂進、徐晃、馬超、龐德俱在坐相陪。
朝臣中也有不少頭面人物赴宴,如御史大夫劉艾、御史中丞鐘繇、太仆韓融、太史令荀悅、羽林左中郎將伏德、越騎校尉吳頎等等。至于另兩位重量級人物,三公之二,太尉楊彪與司空張喜,俱以年高不勝酒力婉謝,并派仆役送來酒肉祝興。
宴會的氛圍一直保持很好,袁熙或許在戰場上表現不佳,但對這種宴飲之會,卻是游刃有余。席間可謂是滿面春風,八面玲瓏,面面俱到。就連一向不怎么招士人待見的,如徐晃、龐德這樣寒門人士,都沒感到受冷落。
馬悍暗暗觀察,得出結論,此人若在朝為官,兼有顯赫身世相襯,倒也能混得風聲水起。只可惜,他走錯了路子,軍旅之中,這種手腕與交際,只是下乘。將士真正需要的,是鐵血威赫,實打實的硬實力,而不是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許攸與辛評,也是健談風雅之人,不過為了凸顯這位二公子,這二位充分體現出了“多吃少說”的風格,話語不多。即便開口,也多為袁熙圓場,樂當捧哏。
總體而言,宴會的氣氛是友好和諧的——至少上半場是如此。
很快,一甕酒便在推杯換盞中飲盡。
這時一仆人捧著盛滿酒水的碩大銅甕上堂,腳步穩穩,從容放在大堂之中的箍架上。
袁熙看了喝了聲彩:“不愧為驃騎將軍府上健仆,好大力氣。”
但馬悍看到這個仆人時,眼中異芒一閃而逝,待仆人下去后,過了一會,馬悍起身更衣(如廁),向與會諸人告了個罪,退入后堂。
一退入后堂,馬悍立即快步走到門外。
階下已有一人垂首恭候,正是方才那名健仆,但馬悍知道,他絕不是仆人,而是將軍府的一名特別護衛,類似中南海保鏢的角色。正因如此,所以他一變身為仆,馬悍便知其有要事相告。當下微笑道:“影劍史阿,何時變裝為仆了?”
“仆人”赧然而笑。
史阿!此人正是王越最杰出的弟子史阿。王越又回到萬年公主身邊,成為她最信重的家臣兼護衛首領。而史阿,則與馬云騄一樣,成為副首領。馬云騄為內衛,而王越、史阿等劍客,則為外衛。
今夜將軍府宴客甚多,幾乎全部護衛都動員起來,包括鷹眼同時出動,甚至連王越、史阿都參與了巡視。不過,到目前為止,馬悍沒有接到任何異常報告。沒想到,首先發現異常的,竟是臨時參與巡察的史阿。
“其實史阿只是轉述師尊的發現。”史阿拱手低聲道,“師尊在袁氏仆從中,發現一個熟人。以此人之能,若為袁氏中子貼身護衛,倒也屬正常,但師尊發現,此人竟是一馬夫,這絕不可能!”
“還有這等事?”馬悍玩味地摩了摩下巴,道,“此人與王師是敵是友?”
“師尊早年曾與此人交手較技,非敵非友。”
“哦,比劍?誰輸誰贏?”馬悍來了興趣。
“只交手三合,師尊罷手,對方自承不敵。”史阿抬頭望了一眼馬悍,加重語氣道,“方才師尊特意說明,若是正面交手,自是無懼,但若猝起突刺,便是師尊也難周全…”
馬悍是知道趙云與王越較技之事的,微訝道:“這么厲害?此人是誰?”
“河東游俠、第一劍手,祝公道。”
“第一劍手!馬夫?”馬悍目光閃動,突然呵呵笑了起來,“果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