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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進車陣御敵!”阿蘇縱馬邊跑邊大叫。
施彥慌忙招呼三十甄府護衛從僮仆們匆匆挪開的車位進入陣內。
與此同時,在西面巡邏的白狼騎兵什長也率巡騎飛馳而回,一入車陣立即發出與阿蘇完全不同的命令:“丟下物資,三位娘子上馬,飛燕翎隨行保護,其余人等趁夜分散。快,遲則不及。”
甄氏三姊妹剛匆忙著衣而起,聞言失驚:“這、這是為何?”
“襲擊者不是普通賊人,我們是騎兵而不是守卒。”那什長只丟下這一句莫明其妙的話,便四下催促眾人快速收拾,趕在賊人殺來之前逃命。
按馬悍出發前的指令,甄沁一行軍事指揮官便是這位唯一有過實戰經驗,本身就是精銳悍騎的什長。戰時以他的命令為準,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施彥驚怒交集,沖到什長面前大聲質問:“為何不據陣而守?我們這些人只有在車陣內據守方有活路,一旦分散四野,只有被追殺的份。你這混帳,到底會不會打仗?!”
什長只丟下一句:“要守你守,死活自便。”一勒馬韁,就待掉頭。
施彥突然上前抓住什長馬韁,怒不可遏:“飛燕翎可以護送三位娘子走,你們不能…”
啪!什長一鞭子將施彥抽倒在地,冷然道:“老子跟烏丸人、高句麗人打仗那會,你這小白臉還不知道在哪個娘們裙下廝混,也敢來指揮老子。看什么看?想活命,現在就跑!”
甄洛不忍,正想上前勸解,卻被人拉住,轉頭看去,正是趙英姿。
“他說得對,我們是騎兵,不能棄長用短,困守于方寸之地。若是普通賊人倒也罷了,但郭什長是老卒,他一定看出了不對,他說不可力敵,我們就要盡快撤離。”
從某方面說,趙英姿這個騎尉是全隊軍階最高之人,連她都這么說,再無人敢反對。
說話之間,那沖天火光、野獸般地怪叫,以及幢幢黑影已逼近至二里。
僮撲與護衛已驚慌失措,混亂擁擠,四散而逃,糧車都被推翻,麥粟散落一地…
阿蘇看了直搖頭,看到什長的決策還真是沒錯,靠這些人守車陣,只會添亂幫倒忙。
將軺車上的馬匹卸下,扶三女上馬,趙英姿翻身上馬,目注殺至一里之外的賊人,銀牙一咬:“就讓爾等得意一時,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什么叫如鯁在喉,吞不下,吐不出。”
啪!馬鞭一甩,從傾翻的糧車上縱躍而過,身后一騎接一騎躍馬過車,沿清水河岸飛馳遠去。
天蒙蒙亮,遠天一抹淺淺的淡紅,預示著這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
昨夜的營地,已換了主人,車輛糧食及禮物,又被重新裝載好。河灘上蹲跪著一群面如土色,簌簌發抖的甄府僮仆及護衛。這些人都是逃跑不及被抓回的,不過似乎沒看到施彥,看來這小子運氣不錯,逃過了一劫。
騎督坐在河邊土丘頂一塊大石上,望著忙忙碌碌、喜笑顏開的手下,志得意滿,馬鞭頻指,一付揮斥方遒之狀,對身邊一中年文士道:“尤先生,我這手下兒郎如何?未曾交手,遼東人便望風而遁,丟下一地輜重,哈哈哈,所謂白狼軍,也不過如此。”
尤先生點頭稱許:“公則先生早有言,睦騎督精兵悍將,河內無雙,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嘴里稱道,肚里冷笑,你步騎一百二十余人打人家十人,誰不望風而遁啊。
睦騎督聽到尤先生提起公則先生,刀子臉上涌起欽服之色:“公則先生果然妙算無方,那甄氏三位娘子遭此劫難,定會到最近之城池躲避,末將所駐守之獲嘉,當為首選。如此,三女當自投羅網…”
兩人相視,得意大笑。
事情至此,真相呼之欲出。這尤先生便是郭圖派來的使者,目的就是不動自己的人,不在自家的地盤,攔截甄氏三女,或者說,最起碼將甄洛攔下。而這位睦騎督,就是郭圖所借之“刀”。
此人便是河內太守張楊部下,獲嘉守將,睦固。
睦固其人,本是黑山軍渠帥,與于毒、白繞齊名。自初平末,河內黑山軍遭到袁紹毀滅性打擊后,于、白橫死,睦固走投無路,只得率殘兵敗卒南投張楊,被封為騎督。
張楊考慮到睦固與袁紹有血債,二人必不相容,故此將睦固調到與袁軍對峙的第一線獲嘉駐防。以常理推斷,張楊的想法是不錯,可惜的是,這位張太守算是三國第一不知人心之人,他只看到表象,沒看到里子。
睦固是強盜,有奶就是娘的強盜,不是什么有操守的士子。上一秒他會為利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下一秒同樣會為利益扔下刀子拜把子。睦固當然沒有資格與袁紹拜把子,甚至連與袁熙拜把子的資格都沒有,但當利益足夠之時,他不介意拜倒在昔日仇敵的腳下。
歷史上的睦固,正是在張楊死后,奪取軍權,欲投袁紹,迫使曹操派出徐晃、史渙進攻河內,將之斬殺,盡收河內之眾。由此引發袁氏集團強勁反彈,點燃了官渡大戰的導火索。
而此時的睦固,當然還沒有撬動歷史的覺悟,在郭圖派出使者,許諾足以打動人心的利益后,他重操舊業,又干起了剪徑的老本行。睦固在獲嘉的軍營里有一千四五百兵馬,但他不敢動營兵――私調大軍,攻擊友好,張楊會撕了他。
所以睦固出動的,是自家百余親衛扈從。想想此人的出身,這些親衛扈從的來歷可想而知,他們就是睦固舊部中最兇悍的一股惡賊。
裝備了郡國兵的標配武器,糧餉充足,又是經年廝殺血斗的悍卒,加上壓倒性的人數優勢――郭什長的撤退命令,無疑是正確的。以甄府那未經陣仗的三十護衛,根本擋不住這群嗜血強盜,而白狼十騎困于陣內,又能有多大作用?至于二十女騎,直接忽略。
既然扮的是強盜,呃,或者說是本色演出,睦固自然不會將這些繳獲帶回獲嘉。他在大號山里有一處秘密據點,距此百余里,只要將東西運走一藏,轉頭再去獲嘉當他的騎督,靜候獵物上門,真是天衣無縫啊。
物資起運,睦固與那位尤先生拍拍屁股站起來,準備返回獲嘉城。而就在此時,他們看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睦固在西、北兩個方向,安排有十幾個哨探,他當然沒有遼東人那么牛逼,哨探全是騎兵。睦固的軍隊里騎兵很少,能騎馬的都是軍官,九成以上是步卒,所以他的哨探也全是步卒。
而此刻映入眼簾的,就是三個身上插著箭矢,半身染血,拚命逃來的哨探。十幾個哨探,只逃回三個,余人下場可想而知。這固然令睦固惱怒,卻不足以令他驚呆,真正讓他目瞪口呆的,是后面的追殺者。
在三個失魂落魄的逃亡哨探身后數十步,竟是十個女人――準確的說是女騎士,她們手里拿著樣式古怪的短弓,縱騎如飛,很快追上三個哨探,然后舉起手里弓箭。
睦固差點跳起來,暴吼:“混蛋,人都死光啦,快上前接應!”
兩個騎馬的百騎急忙點了二十余手下沖出包抄。
嗤嗤嗤,三箭過后,三個哨探一頭栽倒,激得煙塵飛揚,在初升的陽光映照下,泥塵仿佛帶著血色。
女騎士們一擊得手,勒騎而返,而此時賊兵還在五六十步外揮刀舉矛空嚷嚷。
那兩個百將眼見諸女在跟前射殺自家哨探,救之不及,既驚且怒,好似被一群娘們甩了一耳光,臉皮火辣辣生疼。不約而同摘下弓箭,怒吼著拍馬急追,追及四十步左右,引弓欲射。
同時一瞬間,女騎士們齊齊扭身,舉弓回射,十聲如一響,十箭如流星,將兩個百將穿成篩子,血霧激揚。
噗!噗!兩具血尸重重跌落塵埃。
唯一一個戴著紅纓朱盔的女騎士,抬起手里的短弓,向睦固點了點,似在警告他小心點。隨后一聲清叱,十騎如飛而去,轉瞬變成十個黑點。
睦固的賊兵完全被震住了,那二十余步卒齊齊剎住腳步,驚駭地望著遠去的黑點,一時竟不敢上前為上官收尸,只怕那群女羅剎突然殺回。
而被俘的甄府僮仆與護衛,俱是驚喜交集。他們不敢發聲,只互相以目交流,眼里難掩歡喜。
睦固臉色鐵青,神情宛若吃人,拳頭攥得喀吧響――那女騎士遙遙一點,耳光響亮。
睦固胸肺氣炸,心腔卻在收縮,這些女人是從哪里鉆出來的?也太剽悍了吧?箭術凌厲,騎術精湛,相互配合默契,行動整齊劃一…別說他的手下沒這等本事,就算是河內軍、西涼軍,甚至冀州軍都沒這樣的精銳。
“回馬箭!還是十人皆會…”尤先生也是識貨之人,見十女騎回馬射殺兩個百將的干脆利落勁,也牙疼似地吸著氣。
雖然馬鐙在烏丸部落里已悄然傳開,但烏丸人也不傻,知道比裝備自家肯定拚不過漢軍,所以也盡可能嚴格保密。由于幽、冀兩勢力近期無戰事,故而馬鐙之秘一時也并未泄露。
當然,隨著白狼軍入中原,這些秘密,也將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解開。
不過,此時此刻,睦固也好,郭圖的使者也好,那一群賊兵也好,全被趙英姿所率九女騎所展現出的精湛騎射震住了。
主客勢易,現在,要防守的是他們,而白狼騎與飛燕翎,將會自由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