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頭疼也不行重賞!謝謝趙無恤2014、ufgw、光輝的憲章、佛祖不見了、jwock、愛的那瞬間、無頭公爵支持!來個大章致謝。)
軹道亭在霸陵正南十余里,所謂亭當然不是亭子,而是秦漢時期最小的行政單位,相當于小邑。一行人馬,快馬加鞭,不過半刻,馬悍就看到烏追與賈穆,以及那一群匈奴人。
賈穆身旁只剩下十余護丁,全仗烏追所率的四十余狼騎保護,否則還真不夠匈奴人嚼的。
匈奴人一見對方大隊人馬趕到,人人臉色難看,這四十余騎箭術犀利,騎術精湛,本就極難對付。現在一下涌來百騎,那還用打么?不少匈奴人開始左右張望,撥馬欲逃。只不過,被狼騎粘住,想逃開又豈是那么容易?
烏追遠遠策騎迎來,面帶愧色,行禮道:“烏追無能,讓主公費神了。”
馬悍也不廢話,劈頭就問:“匈奴人戰力如何?”
烏追明白主公的意思,很明確回答:“良莠不齊,有些是右賢王騎衛,馳射頗精;有些是牧騎之輩,戰力平平。而且,他們的弓矢俱遠不及我們…主公,屬下說句得罪人的話,讓那賈氏二公子跟來是個錯誤。若只我們出馬,早已奪回蔡氏女郎;若不是守護那賈大公子,我們也殲滅這伙匈奴人了…”
馬悍一聽就明白了,烏追說的是實情。因為他所率的這支騎兵,是狼牙飛騎,不是輕騎,更非重騎。這支騎兵的戰術創建者,就是馬悍本人,沒人比他更明白狼牙飛騎的戰術手段。
飛騎飛騎,講究的就是一個“動”字,必須不斷運動,利用一人雙馬及鞍鐙、滑輪弓等優勢,發揮“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的精神,將敵人控制在一個只有我能打你,而你打不了我的距離,生生磨死、削死敵人。
可是賈氏兄弟只有寥寥幾匹馬,大部分護丁都是步卒,根本就是狼牙飛騎的累贅。偏偏狼騎戰士還不能撇下這些人,否則等他們磨死匈奴人,同時也要替賈氏兄弟及護丁們收尸了。
如此一來,狼牙飛騎的戰術根本發揮不出來,只能靠滑輪弓的優勢,與敵對射時搶得先手,先一步射殺敵騎。這樣一來,自己也難免有傷亡。即便如此,仍能以一敵二,生生以四十余騎,逼住近百騎匈奴騎兵,并致匈奴人扔下二十余具人馬尸體,再不敢妄動。僵持之下,雙方都向各自大本營請求援兵。霸陵距軹道亭明顯近得多,故而先一步抵達。
馬悍向烏追一點頭,表示明了,同時發出指令:“你派十騎護住賈大公子,然后率一隊飛騎繞到敵側,彎子繞大一點,盡量別讓匈奴人發覺。”
烏追追隨馬悍久矣,一聽這話,便知主公決意殲滅這支匈奴騎兵了,心領神會,領命而去。
這時側旁的徐晃驅馬近前,建言道:“主公,末將曾隨興義將軍拜訪過去卑,認識他手下一些頭領、渠帥。不如先讓末將出面,盡可能先將賈三公子,還有那位蔡氏女郎討要回來,如此便可放手一戰。”
這個建議很好,馬悍自無不允。于是全隊緩行,先由徐晃率幾個扈從馳向匈奴騎陣,先行打打交道。
當然,馬悍不會將所有希望全放在徐晃身上,他有自己的B計劃。
徐晃驅騎馳近,為示善意,他只帶了兩個扈從,近至數十步,毫不在意匈奴人對準自己的森森箭鏃,揚聲道:“某家徐晃,曾隨興義將軍拜會過右賢王,我等俱為友軍,何故相煎。”
南匈奴自分裂之后,滯留河內好些年,這些匈奴人基本能聽得懂漢話,只是說不好而已。這時一個身披一般匈奴人少見的鐵葉甲的頭領策馬而出,隔著三十多步遠,上下打量一番,開口道:“我認得你,徐公明,不過,那些騎兵卻不似你們白波軍。”這匈奴頭領的漢話倒還算利索。
徐晃目光一閃,這人依稀有印象,似是去卑帳前一裨將,當下拱手道:“這位是…”
“右賢王帳下且渠夫衍。”
且渠是匈奴的部落小頭領稱號,部落里至少有控弦百騎以上,才可稱且渠,算起來,相當于漢軍的百將。
徐晃點點頭:“夫衍,你看這樣如何,你將賈三公子…嗯,還有那位蔡氏女郎一并送還,我等亦絕不為難,任爾等離去。”
夫衍冷笑:“我們死了數十人,換來的,就是安然離去?莫以為你們這點人馬就能嚇住人,須知我們可有上千精騎!”
上千精騎?徐晃心下冷笑,表面仍一派誠懇:“既如此,我們以金帛贖之,如何?”
夫衍搖頭:“不要金帛,只要谷粟。”
“好說,只要你將人交還…”
“男的一千斛,女的,三百…唔,五百斛,何時見糧,何時放人。”夫衍態度強硬,毫無商量余地。
后方百余步外,賈穆怒不可遏:“一千五百斛?!去歲大旱,又遭蝗災,眼下關中無處不缺糧,斗米十萬錢。我塢壁藏谷不過數百斛,僅夠支撐闔族數月之用,哪來的一千五百斛給你們!”
“這個我不管。”夫衍惡狠狠道,“你們可以去借、去搶…總之,見糧放人,無糧收尸!”
徐晃也為難,他們此次西行,事先也沒想到會發生那么多變故,沒帶太多糧草。別說不夠數,就算夠數,也不可能真交給匈奴人。
這時徐晃聽到身后傳來得得馬蹄聲,扭頭,卻見主公馬悍披著一件朱色大麾,不帶扈從,單騎馳近。由于只有他一人馳來,匈奴人也不在意,至少沒拿弓箭對準他。不過夫衍一見馬悍所騎之白馬,眼睛就直了,脫口而出:“若糧不足,此馬可折抵三百斛。”
馬悍毫不介意,拍了拍銀箭頎長的脖子,淡淡道:“好說,要糧、要馬,都可以,但有一點,先讓我們看到人。”
夫衍揮揮手,匈奴騎陣裂開,幾個粗壯的匈奴人押著一對男女走出來,距馬悍三十步,停下。
馬悍仔細打量,男子約二十上下,五官周正,身高體健,還真有幾分肖似賈詡。若不是發髻散亂,臉有擦傷,衣衫破裂,頗為狼狽,想必平日里也是一翩翩少年。
而那位女郎,似是頗為年輕,秀發蓬亂,遮住了大半臉龐,只露出下頜那一抹柔美的弧線。女郎布衣荊裙,身量也相當高,與男子堪可比肩,勒得緊緊的繩索,將她的胸脯襯得異常凸出。
馬悍轉首望向百步外的賈穆,得到他舉手示意人質無誤之后,方扭頭對夫衍道:“夫衍是吧,敢不敢打個賭,賭注就是我這匹大宛寶馬。”
夫衍眼睛發亮,舔舔厚唇:“你說。”
馬悍從馬鞍邊取下一捆繩索,扔在地上,右臂曲成一個直角,指了指手臂:“你選出一個力氣最大的人,全力拽繩板我的手臂,能板直了,寶馬歸你。”
夫衍兩只眼睛越瞪越大,齒縫里擠出兩個字:“當真?”
馬悍翻身下馬,拍拍馬脖子:“兩軍陣前,豈敢戲言。”
“好…”夫衍大喜,剛要招呼手下。
“慢來!”馬悍抬手止住,慢條斯理道,“我輸了,寶馬歸你;我贏了又如何?”
不可能!夫衍這話差點脫口而出,但還是忍住了,不管怎么說,人家的賭注擺出來了,你也得亮一亮底不是?夫衍的目光從賈璣與蔡氏女郎身上掃過,伸出蘿卜指向女郎一點:“贏了她歸你!”
馬悍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夫衍叫出來的,是一個體重怕不有兩百多斤的力士。脫下外襖后,那一身黑而厚實的肌膚,腆起的大肚腩,兩條柱子似地胳膊,無不給人一種壯胖的沉重壓力感。這樣一個巨胖,板直一條差他足足兩圈的“小”胳膊,簡直是舉手之勞啊。
匈奴人已經在鼓噪,要力士將馬悍的胳膊拽斷;而狼牙飛騎這一邊,個個一臉淡定;兩邊都是信心滿滿。唯有站在一旁的徐晃有些不安,不過他相信主公不會干沒把握的事,且拭目以待吧。
一聲號角,拔河開始。
長達三丈的繩索,嗡地抖得筆直。馬悍果然只用一只手,而匈奴力士則全身肌肉賁起,緊緊挽住繩索另一端,猝然發力,意欲一舉拔之。但令匈奴人眼睛瞠大一圈的是,馬悍的身體盡管被大力扯得向前一傾,但那條曲成九十度的手臂,真的紋絲不動!
嗷!力士嘴里發出震破鼓膜的怒吼,胖大的壯軀向后傾斜四十五度,簡直把整個身體都押了上去,奮力拽扯。
因為體重質量的關系,馬悍身體漸漸被拉動,向對方滑去,但那條手臂完完全全保持九十度角,一絲晃動都沒有。
夫衍以下七八十匈奴下巴都差點脫臼了——這條胳膊難道是鐵打的么?!
賈璣看得眉飛色舞,大聲喝彩:“好!這才是虓虎,呂奉先也不過如此。”
那蔡氏女郎目光透過蓬亂的秀發,看得呆了,小嘴也微微張開。
天寒地凍,匈奴力士竟汗出如漿,面皮紫脹,渾身因用力過度而顫抖。他清晰感覺到自己能將對方拉動,但那條手臂,真的就象銅澆鐵鑄一般。
馬悍抬眼望向夫衍,聲音一如平常:“夫衍,還要繼續下去么?”
只要雙眼不盲,都能看出馬悍簡直就是在“逗你玩”。夫衍終于泄了氣,對此人的臂力即驚且佩,愿賭服輸,揮手讓手下給蔡氏女郎松綁。
匈奴力士慚愧而回,伏跪于夫衍馬前,夫衍揮鞭痛抽其背,血絮激飛,邊打邊恨道:“五百斛、五百斛…”
女郎茫然,待身上束縛盡去,才驚覺是真。目光投向一旁的賈璣臉上,脫口道:“叔壁…”
賈璣朝她點點頭,嘿了一聲:“你快走,不用擔心我,阿翁回來了,他會救我的。”
女郎咬著嘴唇,向賈璣福了一禮,蹣跚著向前走去。或許是出于尋求保護的女性本能,她不由自主走向馬悍所在方向,但快走近時,恍然醒覺,慌慌垂首,正要錯身而過。忽然耳邊傳來這年輕武將的聲音:“用你最快的速度,上馬!”
女郎愕然抬頭——馬悍心頭一跳,這不算一張絕色面龐,但卻有一種特異的氣質,令人過目難忘。不過,眼下不是評價顏值的時候,馬悍低促地斷喝:“上馬!”
隨著喝聲,馬悍虎軀半擰,抖開大麾——內面赫然插著一排短斧,數一數,竟有八柄之多。
馬悍雙手一翻,雙斧在握,下一刻,脫手飛出。
飛斧如輪,打著旋子呼嘯而去,噗噗兩聲,將看押賈璣的兩個匈奴人兩張大餅臉幾乎分半。
兩個匈奴人方捂面慘叫倒下,又飛來兩斧,將另兩個匈奴看守劈翻。
賈璣也是機靈,押守一倒,他立即向前搶出,飛快奔向馬悍。后面匈奴人驚叫怒罵不絕,卻不敢放箭,這可是“一千斛”谷米啊!只能是催馬追來。
眼見距離馬悍不足十步,呼地一根繩索飛來,精準地套住賈璣的身軀,猛力向后扯。幾乎同時,馬悍也甩出長索,卷住賈璣,一手拔出飛斧,狠狠擲出。正奮力與馬悍搶奪的夫衍肩膀中斧,大叫落馬。
馬悍長索一抖一甩,將賈璣若大身軀卷飛向正急撲而來的徐晃:“公明,這個交給你。”
徐晃張臂穩穩接住,將賈璣置于馬鞍前。
馬悍扔掉繩索,縱身上馬,一把扯下鞍轡旁的流星錘,目射冷電,聲如冰碴:“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百步之外,狼牙飛騎、西涼銳士齊動,百騎狂飆,殺奔而來。
馬悍頭也不回對身后的女郎道:“抱緊我,若掉下馬,我不會救你第二次!”舉手過頂,將鐵鏈揮得呼呼生風,雙足一磕馬腹,一頭沖進匈奴騎陣,剎時攪拌起一團團血肉。
蔡氏女郎本能摟緊馬悍壯健的腰身,緊緊閉眼,耳邊只有呼呼風聲,噗噗噗噗擊碎事物聲,以及此起彼落的人馬悲鳴。一切,都如噩夢般不真實…
另一邊的徐晃也不甘落后,縱馬飛馳,大斧一揮,血光迸濺,將剛剛爬起的夫衍腦袋削飛,首級在半空滴溜溜旋轉,灑出一片血珠…
馬悍、徐晃,一錘一斧,猶如一雙虎豹,殺得匈奴騎兵人仰馬翻,血流遍地,斷首殘肢亂飛。
徐晃好削首,馬悍喜爆頭,場面血腥無比,被兩個猛人殺進殺出一輪。狼牙飛騎與西涼銳士剛剛趕到,匈奴人就崩潰四散了,但他們注定跑不了——遠處,烏追率狼騎已完成側后包圍,切斷了匈奴人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