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盟總是那么強,謝謝!感謝趙無恤2014、ufgw、6圣劍的火槍、碎裂晨星、林之守護、風的韻律)
初戰告捷,白狼軍歡聲一片,樂進臉上也露出振奮之色。狼牙飛騎是久經考驗的強兵,連他都曾經慘敗在這支騎兵箭下,與幽州騎兵交手,取得如此戰果,自在預料之中。倒是初次上陣的強弩兵能給予敵騎如此大的殺傷,頗令樂進意外,也甚感振奮。但在下一刻,他的表情轉為嚴峻。
幽州軍迭遭打擊,士氣漸沮,為防止士氣繼續下滑,最后不堪一戰,公孫續孤注一擲,以二千前軍全速壓過來。
這,才是真正的考驗。
幽州軍前軍分左、中、右三陣挺進,兩翼五百余騎馳出,與二百狼牙飛騎追逐廝殺。煙塵滾滾中,只聞箭矢勁嘯,馬嘶憾野,蹄聲雷動,難辨勝負。
幽州軍號角響起,從中軍分出一支部隊,以鋒矢隊形進逼。前面并排是幾人推動的大盾,后面跟著弓弩兵,大盾間隙是強弩配刀盾兵與矛戟兵。
進入二百五十步的強弩射程之后,白狼軍開始發射,射虎弩發出的弩矢帶著嘯聲破空而去,肆意收割著生命。
天空好像下起一場陣雨,五十強弩兵,分二排勁弩輪射,借助機械的快速上弦,保證攻擊的持續性,每輪射完那一片區域的盾上就會布滿箭矢。不時有人閃避不及中箭倒地,普通士兵僅有的一塊薄薄的胸甲根本擋不住強弩的穿透力,甚至有人被弩矢釘在地上,后續的士兵馬上補上空缺,力求保持陣形的完整。于是戰場上除了風聲、戰鼓聲、號角聲、吶喊聲、弩弦的嗡鳴聲、弩矢破空的嘶嘯聲、撞擊大盾發出的聲音之外又增加了中箭士兵的慘叫聲和垂死的呻吟。
隨著幽州軍不斷逼近,當雙方距離達到一百五十步時,連大盾都已抵擋不住弩矢的穿透力,在弩矢狠狠撞擊之下,大盾革裂板折,盾后士兵眼睜睜看著防御破碎,鋒利的箭鏃穿透自己的身軀。
幽州軍苦苦熬過一百步的死亡區域之后,終于也輪到他們發威了。
幽州軍的弩兵約為三百,持四石至五石的擎張弩與蹶張弩。當弩兵射擊時,幽州軍左、中、右三陣都要停下來,一是整隊重列,二是讓弩兵得以上弦射擊。
當幽州軍弩兵出陣射擊時,白狼軍也從盾后探出弩弓,向敵軍弩兵漫射。
嗡——
戰場上空一大片黑影與一小片黑云交錯而過,兩軍陣前都響起一片雨打芭蕉似地綿密異聲,雙方弩兵都受到不同程度損傷。相較而言,幽州軍損傷更重,因為他們的弩矢多數被白狼軍刀盾兵擋住,而射虎弩發出的勁矢,在一百五十步這個距離,基本沒有能阻擋的盾牌。
“醫護兵上,輔兵替補。”樂進嘴唇呡成一條線,除了不時發出指令,絕無多余的話。
隨著飛樓上兩面旗幟急打,后勤輔兵隊伍中,兩什醫護兵急急入陣,將受傷、戰死的弩兵、刀盾兵抬到山丘后面的臨時急救帳篷里。而輔兵中受過基本訓練的士兵,則替補弩兵的空缺,拾起射虎弩,繼續射擊。
在所有兵種中,弩兵是最容易訓練的,新兵只需十天八天訓練,就能完全勝任。當然,速度、準頭這些,只能靠多次實戰來磨練了。
雙方弩兵不斷傷亡,也不斷補充,盡可能保持弩陣的完整。幽州軍弩兵是白狼軍的六倍,按理早壓得白狼軍死死的了,但因射速差了好幾倍,而且開弓上弦費力緩慢,在漫射中竟無法壓制僅有一隊的白狼強弩兵,
五十VS三百,白狼軍強弩的箭矢的密度竟明顯多于敵方,射擊的間隙也更短,因此造成敵軍的傷亡數量也更多。短短一百步,幽州軍倒下的刀盾兵、弩兵不下二百人。而白狼軍強弩兵也差不多換了一茬。
雙方接近五十步,弩將會受到弓箭的壓制——弓箭的快速射擊及越過防護的拋射,在近距離內,足以壓制住任何先進弩弓。
飛樓上終于打出旗號,命令強弩兵全部退出前軍陣地。下面,將是近戰兵種的對決。
白狼軍的近戰兵力并不多,只有四隊,分別為一隊斧槌兵、兩隊刀盾兵、一隊矛戟兵,再加上一隊中、近距離支援兵力弓兵,可戰兵力不過二百三、四十(刀盾兵略有傷亡)。
而幽州軍除了五百余騎兵及沖陣時傷亡的二、三百兵卒,可戰之兵仍有千余之眾。其中三軍前、中數排俱為戰兵,足有八百之眾,跟在后面的輔兵也不下四百。
面對四、五倍之敵,初臨戰場的白狼軍能否撐得住?身為主將,樂進一點底都沒有。所以他同樣披上鱗甲,腰間挎刀,背負短戟,左手革盾,右手長矛。在離開指揮崗位時,他發布了最后一道命令:“當幽州軍亮起第一根火把,就是撤退之時!”
五十步距離一沖而至,幽州軍左翼陣后沖出數十個輔兵,推著十多輛蒙著牛皮的沖車,向防護樁沖來。而迎接他們的,是一片箭雨,輔兵紛紛倒地,陣后隨即涌出更多輔兵接替。
幽州軍弓箭兵也隨之反擊,又有一群輔兵冒著箭雨,拖著類似耙犁的東西把繩索相連的鐵蒺藜攏成一堆,清理通道。深深打入地底的拒馬旁邊倒下了不少敵兵,仍有幽州兵舉著盾掩護著輔兵在拔除拒馬。
雙方箭矢嗤嗤射出,羽箭漫天亂飛,山丘下泥土已盡染紅。春季泥土濕潤,吸收不了如此之多的“養份”,漸漸積成一洼洼深淺不一的血坑。
經過一輪又一輪的對射,在沿途丟下不少尸體之后,幽州軍終于沖開了最后一排木樁,白狼軍所剩無幾的弓箭兵全部后撤到了土丘之上,基本上已失去再戰之力。
眼見突破了敵方陣地,幽州軍的生力軍不斷加入進來。大盾與大盾撞擊在一起,長矛和長戟對刺,雙方開始了近戰。
甫一接戰,基本上是一面倒。白狼軍的矛戟兵本就少,再被先前敵軍弓箭兵一通亂射,尚未交手,隊形便已七零八落。與敵甫一交手,那種兵力優勢形成的壓倒性沖擊,瞬間就將白狼軍的矛戟兵沖潰。若非近百刀盾兵苦苦抵擋,只怕矛戟兵一個也跑不了。而白狼刀盾兵也很快陷入數倍于已的敵軍狂潮中。
遠距離對戰,白狼軍利用弓弩優勢,狠狠重創了幽州軍。但當兩軍近戰時,白狼軍的矛戟兵、刀盾兵及弓箭兵卻并不比幽州軍更強。相反,因為多為新兵,初上戰場,面對優勢敵人,很快就戰意動搖,再也扛不住,敗下陣來。
這時就可看出漢戈部的強大洗腦功能,面對如此危局,也沒有一個白狼軍卒逃跑或投降,而是退到山丘上,重新布防。
此時幽州軍已破除了兩道防護欄,前方是最后一道。白狼軍數十名刀盾兵不斷后退,而數百幽州軍潮水般涌來,似乎跑慢一步,都會被這股人潮淹沒。
公孫續就在軍隊之后押陣,滿面狂喜,只要沖過這最后一道防護欄,勝利在望。仗打到這個份上,什么陣形都沒有了,也不需要了,就連他這位主將,也親自披掛上陣。
也怪不得公孫續如此著急著緊,因為不時有左右來報,他的騎兵部隊與白狼軍騎兵廝殺,傷亡慘重,而敵軍損失卻很小。如果他不能在最短時間內擊破敵中軍,一旦敵騎擊潰本部騎兵,馳援殺回,幽州軍將陷入危局。
“沖破敵最后一道防護欄,誰能奪敵軍司馬旗幟,升三級,晉兩爵,賞百金,賜美婢!”公孫續長槊斜指,用盡胸肺之氣喊出賞格。左右扈從一齊將賞格高聲復述一遍,幽州軍士兵亢奮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戰意大漲。
但就在此時,一支生力軍猝然殺出,生生將幽州軍的氣焰打壓到底。
山丘上突然搶出一隊銳士,個個身材魁梧,全身厚鎧,刀槍不入,手執十五斤重長柄斧槌,當者披靡。甫一突入幽州軍陣中,剎時掀翻了十幾面大盾,小的木盾一斧下去就成了兩半;被重槌砸中的更為恐怖,木盾與手臂一齊粉碎。
這群鐵甲銳士動作簡單整齊,直砸、斜劈、左右橫掃,當真是擦著便傷,擊中即亡。斧槌狂掃之下,金鐵相交之聲不覺于耳,斷刀折戟漫天亂飛,碎盾殘軀落滿一地,直若戰神附體,沛莫能御。
許多幽州軍士兵奮力將手中的環首刀、短斧、長戟、刺矛,劈砍捅刺這些鐵甲銳士,竟無法損傷半分,除了掌腕反震劇痛之外,換來的,是當頭一斧槌…
潮水般的幽州軍,生生被這砥柱中流的五十余名鐵甲兵遏制,難以寸進,甚至步步后退。
樂進就沖殺在這隊鐵甲銳士之前,一手革盾,一手長矛,盾擊矛刺,勢如瘋虎。前后不過半刻,已手殺十三人,整面革盾與半邊身體已濺滿鮮血,矛桿也被血浸得粘滑難握。
這時面對三條長戟向樂進刺來,格擋已經變成本能的動作,左手執盾隔開長戟,一矛刺入左邊一人腹內。戰場格殺,呼吸而決,樂進不會浪費時間在拔矛之上,迅速棄矛拔刀,人往前撲,刀隨身走,借著下坡的沖力,反手一刀砍在第二人的脖子上,鮮血飆出,噴了樂進一臉,對方瞬間殞命。
借著對方身體將倒未倒之時,樂進盾護左側,一個旋劈將第三個以長戟再度刺來的敵兵砍翻,再縱身避過旁邊兩柄長矛的突刺,用盾沿砸翻一名戟手,斫刀反握,抹過另一人的脖頸——在戰場上很多時候都是憑感覺做出下意識的動作,誰能做出最正確的本能反應,誰就能活到最后。
因為居高臨下又突入了對方矛戟陣之中,樂進占盡便宜,接連砍翻七、八人,以一己之力,攪亂局部敵陣。
殺到酣處,樂進大呼痛快,隨手將砍卷刃的環首刀丟掉,正要拔短戟。突然敵群中分,一騎劈波斬浪沖出,長槊如電,疾刺樂進。
樂進來不及拔戟,革盾一斜,挫身格擋。
啪!槊尖從革盾斜上方掠過。樂進格檔成功后,倏地出手,抓住槊桿。與此同時,一名白狼軍刀盾兵沿著斜坡沖下,縱身躍起,高過馬首,一刀削落騎將頭盔,再以盾沿重擊敵軀,敵將悶哼落馬,那刀盾兵落地后將頭盔緊緊抓在手上。
幽州軍齊聲驚呼:“快救校尉!”七手八腳將那落馬將領拖拽回本陣。
樂進看著手里的長槊,再聯想到幽州兵呼叫的“校尉”,咦!莫不是公孫續吧…可惜,來不及了。
此時暮色四合,藉著最后一抹如血微光,樂進望向那擊倒公孫續的小兵,大聲道:“身手不錯,叫什么?”
“回樂司馬,屬下楊繼。”
“勇力可嘉,這是公孫續的頭盔,好生留著報賞吧。”
“謝樂司馬!”
就在這時,山丘飛樓處,響起長長的鳴角聲。
而原野之上,幽州軍的后軍陣列,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夜幕終于降臨,是殺戮的結束,還是另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