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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西太守?”
白狼城守府大堂上,剛從遼東趕回的馬悍顧不得一洗征程,立即會見了幽州來使關靖與公孫續。馬悍與關靖是老相識了,他剛降臨三國時空的第一天,就在公孫瓚的界橋大營里見到過關靖。當時關靖因不喜馬悍編出來的“弒將”之事,還試圖阻撓公孫瓚對馬悍賞賜。雖然馬悍對此人沒什么好感,但他已今非昔比,坐在他這個位置上,行事決斷,就不能受好惡左右,一切都要以利益為重。即便如此,當關靖將公孫瓚的拉攏條件報出時,馬悍還是小小地吃了一驚――居然許諾他當遼西太守!
“正是。”關靖很滿意馬悍的表情,他相信這個職位足以將眼前這個年輕人砸暈。
遍數整個大漢,都沒有二十五歲以下的一郡太守,這樣的條件,的確夠誘惑的了。彼時遼西并無太守,只有一個郡丞,駐于遼西郡治所陽樂縣,代行太守之職。公孫度倒是想任命自己家族或與之關聯的家族子弟為太守,只是他本人也不過是一介遼東太守,還真沒這個資格。有這個資格的,除了朝廷直接任命,就只能是由幽州刺史表奏朝廷,推薦某人出任。
而公孫瓚,正是假節督幽、冀、并、青四州事。千石以下官員,可直接任免,甚至除死。千石以上官員,可自行推薦。以當時漢末不成文的規則,刺史或州牧推薦,朝廷九成都會批準――沒辦法,中樞暗弱,地方強勢,就只有如此。
按關靖的說法,從騎都尉到太守,絕對是一個質的飛躍,不但可以軍政全抓,更可名正言順向外擴張,甚至囊括整個遼西。
公孫續心有所思,不斷恭賀馬悍,但令他郁悶的是,始終沒能在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年輕騎都尉臉上,看到預期中欣喜若狂的表情。
馬悍可不是公孫瓚、關靖、公孫續所想像的沒有政治頭腦的一介武夫,會被一個所謂的太守虛名晃花眼。只要盤點一下遼西的局勢,就非常明白,這遼西太守,只是看上去很美的一個名頭而已。
刨掉白狼三城這種要塞性質的軍堡,遼西只有五個縣:陽樂、令支、臨渝、海陽、肥如。其中除了陽樂地處遼西最北,并未完全受公孫瓚掌控之外,其余四縣,盡在遼西以南,與右北平郡接壤,根本就是公孫瓚的勢力范圍。無論誰當這個遼西太守,難不成還敢從公孫瓚嘴里刨食不成?不敢?那就對不住了,你實際控制區域就只有一個陽樂縣,成為一個掛著太守之名的縣令。
更糟糕的是,因為陽樂靠近柳城這個烏丸人的大本營,屢遭剽掠,城郭以外,幾乎無人敢居住。甭管誰當上這個遼西太守,除非搞掂柳城烏丸人,否則都將是一個令不出城門的窘迫局面。
這就是公孫瓚的“誠意”!以一個遼西太守的虛名,用以安撫后方,以免為袁紹所趁。
馬悍不動聲色,嘗試問了一下遼西四縣的歸屬,關靖卻是顧左右而言他。馬悍心下頓時明了,對公孫續奉上之遼西太守印綬符節,同樣是笑而不接,只敘舊誼,一一詢問公孫瓚麾下文武近況。當問及劉備時,關靖一句輕描淡寫的回答,卻在馬悍心頭掀起巨大波瀾。
關靖的回答是:“劉玄德已于上月,應徐州牧陶將軍之請,率三千兵馬,協助田使君解徐州之圍去了。”
“徐州之圍?可是曹孟德攻徐州?”馬悍霍然而驚,聯想到了那樁歷史大事件。
“正是,據說是曹孟德之父在徐州境內為陶使君麾下所害,曹孟德已盡起兗州之兵,攻入徐州,為父報仇。”
馬悍心潮起伏,劉備終于開啟他跌宕起伏的人生了么?曹操與呂布,也將拉開他們爭奪中原的生死之戰。這三位三國梟雄,都將在徐州這片大地上,以鐵血成就自己流傳百世之威名。而這一切,都將以徐州這片三國初期的樂土化為修羅場為代價。
自己能夠做什么?又能做到怎樣?
在馬悍陷入沉思之時,公孫續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聽聞驚龍有一侍妾,貌美如花,可否請來獻舞一曲以助酒興。”
侍妾?馬悍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奇怪問題從沉思中拉回來,訝然看了一眼公孫續,正想說我哪來什么侍妾,隨即注意到一旁敬陪的田豫嘴唇動了動,輕輕吐出兩個字:“離姬。”
馬悍恍然,似笑非笑看著公孫續:“公子見過我那侍妾么?”
公孫續眉飛色舞,瞇眼道:“在白狼山下有過一面之緣,果然是國色,驚龍好艷福。”
等了一會,見馬悍還是笑而不應,公孫續干脆挑明了:“吾愿以十名美姬,送與驚龍以交換之,可否?”
馬悍哈哈大笑:“公子方才還說我有艷福來著,怎么這么快就想剝奪我的艷福么?”
關靖趕緊打圓場:“十名美姬,豈非艷福多多。”
“數量可彌補不了質量。”馬悍一臉遺憾地攤攤手,“此女與我有患難之情,恕難割愛。”
公孫續沉下臉,昂首飲下一杯酪漿,用手背狠狠擦去,猶不死心:“既然驚龍難以割舍美姬,那么贈送一個胡婢總是可以吧?”
“胡婢?”馬悍皺眉,很自然聯想到是念奴,以目征詢田豫,后者點點頭,表示他所猜正確。
這家伙是來工作的還是來找女人的?還沒完沒了了,馬悍暗怒,眉頭一剔,道:“這胡婢服侍我多日,甚合心意,一時之間也難找用得如此順心的…這樣吧,國讓留意一下,收集十個胡姬,贈與公孫公子…”
公孫續臉色鐵青,重重將杯往案幾一頓,舉袖拱手:“續不勝酒力,先告退了。”也不等馬悍有所表示,轉身拂袖而去。
關靖同樣臉色不豫,不僅因為馬悍竟然舍不得區區侍妾與侍婢,更未接受太守之印,他們此行的任務,一半未能完成。但關靖卻不能象公孫續那樣拂袖而去,他至少要保證另一半任務完成。
關靖想了想,拋出誘餌:“遼西南部四縣,除了令支,其余三縣,將會在驚龍接受太守之職后,在今后年內,逐步移交。驚龍看這樣如何?”
令支不交,這可以理解,因為那是公孫瓚的家鄉,當然不能交到他勢力手上。至于其余三縣,說實在的,白送馬悍都不想要――實在離右北平太近了,只要人家一翻臉,說拿回去就拿回去,都不帶隔夜的,他要來做什么?發展好了再送還給別人么?
不過馬悍也能猜出幽州方面的意圖,公孫瓚不希望白狼城受他勢力招攬,尤其是冀州。馬悍認為,保持中立,既能為幽州接受,也附合白狼城的利益。什么東西能賣出最高價?當然是競拍,如果只有一個買家,那就是賤賣了。
馬悍不想在這個時候綁上公孫瓚的戰車,幽州與遼東完全是兩碼事。遼東在整個三國時期,基本無戰事,當一個別部都尉,聽調不聽宣,爽爽的。但幽州就不一樣了,隨時有成為炮灰的可能。
從地理位置與天下局勢看,馬悍的確應當聯合公孫瓚,但只能是聯合而不是附庸,而眼下白狼城還沒有平等聯合的資格。等到了有這個資格的那一天,馬悍將親會公孫瓚,訂立同盟。當然,前提是公孫瓚別干蠢事,對白狼城動什么歪心。只是世事難料,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十月底,馬悍在巡視了三城軍備及新增人口食宿情況,表示滿意,田豫這個白狼長,做得是越來越順手了。回到城守府后,馬悍召集軍侯以上軍官及五百石以上官員,齊聚正堂,宣布了一項重要決定:他將于下月初,率一支小股部隊,南下徐州。
此言一出,諸將官皆驚訝互視,但沒有一個發聲,目光齊聚于馬悍身上,靜聽說明。
馬悍環顧諸將官一眼,道出此決定的理由:首先,遼西即將進入為期達三個月以上的封凍期。每年這個時候,大雪封路,天寒地凍,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躲在屋里貓冬。放在個人身上,那就是無所事事;而放在一個勢力頭上,那就是無所做為。天下紛爭,正如火如荼,而白狼城勢力卻白白浪費一季,軍政幾乎陷于停滯,這是不可接受的。
其次,機會出現。徐州崩壞,即將大亂,而徐州是大漢人口排前列的大州。加上漢末之時,青、冀及三輔大亂,許多百姓逃入徐州,托庇于陶謙治下。當血肉鋪滿大地,樂土變修羅場時,大漢的元氣也在一點點喪失。
馬悍此去,有兩個目的,一是帶回盡可能多的遼西發展最缺的人口,這既是保留大漢的元氣,也是白狼城勢力未來發展所需,可謂一舉兩得;二是看看能否在群雄亂戰中,尋找機會,比如收羅人才什么的。中原人杰地靈,隨便一個郡,都比遼東、遼西加起來的人才還多。
總之一句話,閑著也是閑著,走出去,總有機會。
聽城守這么一說,將官們都心動了。也對啊,這大冷天的,除了喝酒罵娘,還加上搞點造人運動之外,啥正經事都干不了,還不如隨城守到中原去立功奪賞哩,當下紛紛請纓。
而文官們也認可眼下最重要的是人口,能找到一條新的人口來源,對來年遼西的發展意義重大,自然也是贊同。
最后馬悍定下太史慈、田豫留守,各負責軍、政兩方面日常工作。管亥、夏侯蘭、裴元紹、唐努、烏追、韓希等輔之。而馬悍率趙云、周倉及二百白狼悍騎――不再是單一的狼牙飛騎這樣的弓騎兵,而是綜合了重騎、輕騎與弓騎的白狼悍騎。此次中原之行,將是一次難得的練兵機會,訓練得再好,都不如來一場實戰。訓練場上永遠出不了真正的精兵與強軍。
三國時代,不知有多少老大被手下造反暗算,一旦離開老巢太久,搞不好就再回不去了――徐州之戰中的曹操,很快就將為此做出一個慘痛的注腳。彼時諸侯出征,留守的多是子侄、族親、兄弟什么的,象馬悍這樣,直接交給兩個相識不過年余的屬下,極為罕見。
夏侯蘭委宛勸說過馬悍,而馬悍卻笑而不語。他的優勢正在于此,歷史已證明,趙云、太史慈、田豫等人,都是品行高潔,堅忍忠貞的人物。他不必等路遙方知馬力,也無須待日久才見人心,一切在當下就分明。
十一月初三,幽州使者關靖與公孫續郁悶地離開白狼城。幾乎在他們前腳剛走,馬悍一行二百騎便出東門,帶足五日口糧,鐵蹄滾滾,直奔覺華島。在那里,正有兩艘剛剛從遼東水軍走私來的樓船及三艘檻舸在等待著他們。
千里之外的徐州,此時鏖戰正急。曹操、劉備、呂布、陶謙這些三國群雄的四角亂戰之局中,多了馬悍這個意外一角,又將會給這場大戰,以及天下格局,帶來什么樣的變數呢?
(第二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