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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就是以勢壓人

  林間十數人,包括有著御書之位的楊監院,以及已經成功從石碑上拓得碑文的侍讀大人,全都驚疑不定地看著蘇文,因為沒有人想到,蘇文會拒絕。

  柴南面露迷惘之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開口道:“你什么意思?”

  蘇文終于回過頭來,目若寒星,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的意思就是,我憑什么幫你拓碑?”

  柴南在此之前,曾設想過很多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比如那位楊監院對他這般投機取巧之法不予認可,再比如之后趕來的這些文人學士會開口堅決反對。

  但他萬萬沒有預料的,是蘇文的態度。

  而偏偏,蘇文的態度,比起場間的其他人來說,更加重要。

  柴南不知道為什么對方會對自己說“不”,場間的其他人也不明白為什么蘇文會反對這一對他同樣有利的提議。

  但其實,蘇文的理由,非常的簡單而直接。

  正如蘇文所說的那般,柴南想要他幫助拓碑,可是,憑什么?

  難道就憑柴南愿意為蘇文守護?

  暫且不論蘇文如果第一次拓印失敗后,柴南還會不會繼續堅守自己的承諾,哪怕這柴南真是一字千金之輩,蘇文也不愿意為對方取得一份拓本。

  因為蘇文即便是要選一人為自己拓碑護身,也絕對不會選柴南!

  于大而言,柴南是燕國人。而蘇文是衛國人,當年燕國無故發兵戍北城。屠戮衛人無數,導致至今衛國人對于燕人都有一種天生的厭惡感,此石碑降于衛國境內,其拓本又豈能被燕人拿去?

  于小而言,柴南不論在州考當中,還是在之前的野林外圍,都曾對蘇文展露過強烈的敵意,這種敵意從何而來蘇文不知道。可是這并不代表著蘇文便能對此欣然接受。

  誠然,一直以來,蘇文都曾不遺余力地幫助過很多人,比如唐吉,比如寧青冰。

  可是,前者是蘇文臨川城唯一的朋友,后者卻是因為柳嫣閣的關系。與蘇文本身就有著良好的聯系。

  可是柴南呢?不過是一個對蘇文有著莫名憎惡感的燕國人,蘇文憑什么幫他拓碑?

  或許你會覺得蘇文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但蘇文所行之道本就是順心而為,他的喜好,本就決定了他的選擇和態度!

  何為順心?便是他愿意的事情。你不用去求,他也會幫你,而他不喜歡的人,就算你給了他天大的好處,他也不愿意為你行舉手之勞。

  寧青冰是前者。柴南是后者,兩相比較。其實,不過是蘇文的一念之差而已。

  柴南握著砍柴刀的手掌更緊了一些,他看著蘇文,臉色慢慢沉寂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似笑非笑開口道:“你確定,要拒絕我嗎?你可知道…”

  蘇文根本沒有興趣聽柴南說完,當下揮斷道:“敢問你文位幾何?”

  柴南面容一僵,冷聲道:“明日便是貢生。”

  蘇文笑了笑,身上的橙色光芒燦然綻放,開口道:“明日成貢生,那也是明日,既然你如今文位不過文生,不應該叫我一聲大人嗎?”

  柴南握刀的手指隱隱發白,眼中殺意一閃而過。

  “大人。”終于,柴南于喉嚨深處,還是擠出了這兩個字。

  然而,蘇文卻并沒有就此罷休,而是笑著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我生平最為不喜的,便是你這等自以為是之人,總以為自己說的便是圣律,難不成你讓我幫你拓碑,我就一定要幫你拓碑?你說要為我守身,我便只能讓你為我守身?”

  “你認為你的提議很公平,我就必須要接受你的提議?”蘇文連發三問,一時之間,竟讓柴南不知從何作答。

  頓了頓,蘇文終于從口中吐出了最后四個字。

  “你,算什么?”

  一時間,場間的氣氛驟然而凝,柴南握著砍柴刀的手掌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如此反復數次,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涼氣,將刀鋒用力地下壓了數分。

  柴南知道,他不能動手,起碼不能在這里動手。

  因為他是一個燕人,而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衛國人,更別說還有圣裁院的監院在場,一旦他敢當先動手,絕對會被眾人聯手鎮壓!

  蘇文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敢借勢而為,以勢壓人!

  但柴南從來都是一個直性子,是斷然不肯就此咽下這口氣的,于是他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開口道:“很好!這位大人問得好!我柴南的確算不得什么,也不夠資格為大人守身,如此,那我便在一旁看著,看看大人到底能不能拓碑成功吧。”

  頓了頓,柴南接著道:“不過,大人無人守身,還是得小心一些,若是一不小心心神被擾,遭到碑文反噬,可就得不償失了!”

  柴南這番話的威脅之意昭然若揭,而蘇文聞之卻并不為其所動,他只是慢慢轉過頭,將視線轉到了旁邊一人的身上。

  從沐夕的眼神中,蘇文知道,她已經認出自己了。

  但此時不是解釋的時候,蘇文只是微微頷首,又轉身向圣裁院監院楊大人行了一禮,這才抬步朝著石碑走去。

  沐夕眼中閃爍著寒意,突然覺得心緒有些亂,她站的位置便在石碑之旁,所以她能清楚地看到蘇文正在一步步靠近,也能感受到柴南眼中畢露的殺意。

  嘆了一口氣,沐夕突然開口道:“華叔…”

  華叔聞聲,似乎并沒有覺得有一絲一毫的意外,他只是輕輕笑了笑,隨即上前一步,這一步。便已來到了蘇文的身邊。

  先前柴南說蘇文沒有守身人,現在。他有了。

  略帶詫異地抬頭看著華叔,蘇文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當他從中明白了沐夕的意圖之后,不禁心中暖流微淌。

  蘇文恭敬地對華叔點頭致謝,然后突然改變了腳步的方向,徑直走到了沐夕身前。

  這里不是解釋誤會的地方,但蘇文相信,自己并不需要多加解釋。對方也一定會明白。所以蘇文什么也沒做,只是吟了一首詩。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大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詩畢,淡淡的橙色光輝輕耀而出,卻只不過增長了兩寸多的高度,便停滯了下來,這說明,蘇文所吟誦的這首詩。只是堪堪跨過了可觀之境的門檻而已。

  沐夕對于蘇文的這番舉動,先是面露疑惑,但她很快,便從蘇文的這首詩當中,聽出了蹊蹺之處。更明白了蘇文這么做的原因。

  幾乎是眨眼之間,沐夕的臉色便顯得緩和了很多。只是聲音依舊冰冷如常,淡淡而道:“你不用跟我解釋。”

  蘇文淺淺一笑:“我不希望跟朋友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蘇文是“過來人”,他知道,不管是伴侶、兄弟、朋友,甚至于親人之間,往往產生誤會的原因,都是缺乏溝通,其實很多事情,若是攤開來講,反而什么事也沒有。但在很多時候,雙方一個不愿意問,一個不愿意說,誤會便就此越積越深,最后再也挽回不能。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后,沐夕算是蘇文的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蘇文自然不愿意只是因為這么一個小小的誤會,便失去這個朋友。

  所以,他坦然而來,將自己與州考第二場所作的《行路難》,吟誦于沐夕之前。

  見沐夕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蘇文也不再多言,轉身便準備朝石碑而去,而便在這個時候,沐夕卻叫住了他。

  “用這個。”

  沐夕言簡意賅,單手將一物拋之蘇文懷中,蘇文接過一看,心頭微震。

  書碑筆!

  蘇文張了張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拒絕,便在此時,站于蘇文身側的華叔卻笑著開口了:“只是借你一用而已,沒那么多顧忌。”

  蘇文不禁為之啞然,將書碑筆握于手中,笑著對沐夕點點頭,轉身行至石碑之前,而華叔,卻寸步不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這一幕,也讓眾人紛紛為之震撼。

  這蒙面人到底是誰?竟然能夠從大小姐那里借到書碑筆,還能讓大小姐的貼身護衛為他守身!

  另外一邊,柴南的整個身體都繃緊了,他咬著牙,眼光數次變幻,終于還是忍下了心中的殺念,因為他知道,在大小姐的庇護之下,自己對那蒙面人已經奈何不得了,別說是當場動手,就連擾亂其拓碑都做不到!

  勢比人強!此時柴南所念所想,均已不可為!

  “我想知道,大小姐能護得你一時,可能護得你一世?”柴南冷然一笑,手中的砍柴刀終于再次松開來,然后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外面的密林中,再也不見了蹤影。

  與此同時,蘇文已經鋪好了拓紙,慢慢沉下了心神,于他身體之外的橙色光芒,與書碑筆的盎然綠意,交相輝映,璀璨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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