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奪文位
圣廟之外，徐凌與殷無殤都已退下了臺階，目色如電般死死地盯著圣廟緊閉的大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在此時，人群中傳來陣陣驚呼聲，只見一道泛著赤色的氣柱破云而降，穿過圣廟的琉璃瓦頂，灌注其中。
“這么快便引得才氣灌頂，恐怕除了徐家公子，別無他選了吧！”有心思敏捷之輩，立刻道出了真相。
徐凌瞇了瞇眼睛，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嘴角慢慢蕩起燦爛的笑容。
雖說有了才光護持，引才氣入體已經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身為人父，直到此刻之前，徐凌仍舊有些緊張，尤其是那個蘇家小兒的意外出現，讓徐凌在隱隱之間也有些擔心。
作為臨川城守備，徐凌已經取得了侍讀下品文位，自然曾入得數次圣廟，所以他對于圣廟中百圣畫像所在的位置極為清楚，他分明看到，那赤色光芒所降的地方，正是詞圣蘇軾所在的位置！
徐易擅詞，一直以蘇圣為目標，這些徐凌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眼見才氣灌頂的位置對應著蘇軾圣像，徐凌便已經確定，第一個獲得才氣灌頂之人，必定是自己兒子！
念及此處，徐凌笑著向身旁的殷無殤投去一縷目光，發現殷無殤臉上的神色越發凝重了幾分，不禁心中大感快慰。
“雖然不知道那蘇文是怎么跟殷無殤搭上關系的，不過殷無殤能保得他一時，保不了他一世！等易兒取了文位，小小一個蘇家，還能翻起什么浪花來？”
徐凌對此充滿了信心。
他不相信，殷無殤真的會為了一個連文位都無法獲得的廢物而跟他徐家翻臉，先前徐凌之所以會出手阻止蘇文，并不是擔心蘇文能拿到文位，畢竟沒有才光護持，那等奇跡終究只能出現在傳說故事中。
徐凌唯一擔心的是在徐易才氣灌頂的過程中，受到蘇文的有意干擾，如今徐易已經成功引得才氣，徐凌也就徹底放下心來。
在隨后的時間里面，又有數道赤色光芒天降圣廟，引來眾人不斷的歡呼聲，想來在徐易之后，其余學子也逐漸進入了狀態。
從始至終，殷無殤都抿緊了嘴唇，一語不發，他一方面期望蘇文能夠創造奇跡，在這數道赤芒中，便有一道是屬于蘇文的，另一方面，殷無殤也知道此舉希望渺茫，心中不由得忐忑萬分。
在圣廟大門尚未重新開啟之前，誰也不知道結果。
蘇雨緊緊地握著殷無殤那粗糙的手掌，小臉上也滿是緊張，她對于蘇文能否取得文位并不在意，她所在意的，是蘇文能夠平安歸來。
便在此刻，誰也沒有注意到，一直守候在圣廟門口的那個年輕廟祝，突然抬起了頭，臉上難得一見地出現了一抹震驚。
下一刻，人群中的歡呼聲戛然而止，就像是成千上萬的人同時被扼住了喉嚨，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徐凌臉色突變，失聲厲喝：“怎么回事！”
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原本在圣廟上空不斷灌入的數道赤色光柱，竟然全部消散了！
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絲毫準備，那數道由才氣匯聚而成的光柱，就這么，沒了！
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刻到底發生了什么，就連圣廟中原本正在接受才氣灌頂的數位學子，心中也一片茫然。
才氣灌頂會在中途莫名中斷？這在百年以來，簡直是聞所未聞！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緊閉著雙目，剛剛吟出他千挑百選出的第一句詩言。
蘇文腦中的詩詞歌賦實在是太多了，即便是除去這個世界中已經出現的各大名家的名篇佳作，也仍舊剩下了不少驚世之言。
所以在經過痛苦萬分的抉擇之后，蘇文這才終于如千呼萬喚始出來一般，選定了一篇詩文，也直接導致在時間上落后了徐易等人不少。
在蘇文看來，今天的才氣灌頂無疑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他索性也就拿出了自認為最強的殺手锏，卻未曾想，自己的這篇詩文，將會對今日的才氣灌頂造成多么震撼的影響。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第一句詩文既出，圣廟中所有學子引來的才氣紛紛被迫中斷！
蘇文所選定的，竟然是前世有著詩圣之稱，卻在圣言大陸未曾出現過的杜甫最負盛名的第一佳作，被譽為“七律之冠”的登高！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大河滾滾來。”
此句當中，蘇文將原詩中的“長江”改為了“大河”，自然是為了順應圣言大陸的真實情況。
言畢，在圣廟上空，一道比之前所有才氣都雄厚的赤色氣柱翻滾洶涌而來，攜所向披靡之勢，狠狠地轟在了圣廟之頂，隨即急速墜下，將蘇文整個人都籠罩其中，泛起圣潔的光輝！
與此同時，沐浴在才氣光柱之中的蘇文立刻感覺到了一陣暖意從身上傳來，他當下心中狂喜，成了！
雖然是第一次經歷才氣灌頂，但蘇文早就從各種書籍中獲知了灌頂之時的情景，他壓抑住心中的激動，繼續吟出了第三句。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
才氣光柱更盛數分，其灌頂之勢甚至響起了陣陣音爆，此情此景，即便是圣者親臨，恐怕也會被震驚得下巴掉下來！
沉浸在才氣灌頂之中的蘇文并不知道他所引發的恐怖異象，更不知道，因為他的原因，這一屆的圣廟開智，將發生何等驚人的變數。
但有一點是蘇文在來之前就很清楚的，一旦他獲得文位，圣廟內的其余十人當中，便有一人會因此而斷送前途！
圣廟開啟，引才氣灌頂而獲文位，這是每一年每一城都會發生的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每一座圣廟當中所能引發的才氣，最多只能供以十人開啟文位。
這是圣言大陸的常識。
百圣之下，萬般皆公平。
如果蘇文占了一個名額，那么自然就要有另外一人會失去文位。
是為，奪文位！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蘇文便特意囑咐了唐吉和方小樂離他越遠越好，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而奪了好兄弟的前程。
所以在蘇文吟誦詩文之前，他特意坐得離徐易近了一些。
若是真的奪了徐易本應獲得的文位，蘇文心中不會有絲毫的憐憫，不知不覺當中，一抹厲色在蘇文的眉宇之間乍現！
隨即，蘇文終于吟出了最后一句詩詞：“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徜徉在才氣的籠罩之下，蘇文已經不知不覺誦完了杜甫的登高，但他并沒有放松下來，因為此時的他還不敢肯定，單憑杜甫的一首詩，能否順利獲得文位，所以蘇文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繼杜甫的登高之后，蘇文復又誦出了辛棄疾的西江月！
天地之間，頓時響起了陣陣如雷鳴般的巨響，隨即，在萬眾矚目之下，又是一道赤色氣柱破天而來，直降圣廟，與先前那道氣柱融為一體。
兩道氣柱合二為一，當中所蘊藏的才氣頓時翻了一倍！
蘇文頓時感覺渾身一震，身體變得更加燥熱了幾分，伴隨著骨肉之間的酥癢感，蘇文險些忘情地呻.吟起來。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忍受著心中想要暢快喊叫的**，蘇文終于還是吟出了西江月的下闋，頓時感覺整個人都如同泡在了溫泉中一樣，說不出的酣暢淋漓。
一詞言罷，蘇文感覺內心的躁動越發強烈，尤其是身在熱意升騰的才氣籠罩之下，讓蘇文恨不得站起身來嘶吼一番，但他知道如果自己這么做了，只會讓才氣灌頂功虧一簣，情急之下，蘇文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一曲古意盎然的琴聲從蘇文心底緩緩響起，如潺潺流水淌過心間，將蘇文心底的躁動暗暗拂去，水榭亭臺之畔，有青松翠籠，悄然浮現在蘇文的眼底，給他帶去了無以復加的平靜。
這是蘇文在上一世的時候，讓自己心靜安然的辦法，通過回想記憶中的古曲和古畫，尋覓其中的安寧。
這一次，蘇文憑借記憶而讓其在耳畔回蕩的，乃是十大古曲之一的高山流水。
而他眼底所浮現的畫卷，卻是北宋畫家王希孟所作的千里江山圖！
憑借這一曲一畫，蘇文的內心終于漸漸平和下來，享受著才氣灌頂之下的舒爽。
然而蘇文卻并不知道他的這一舉動，徹底讓圣廟之外陷入了混亂！
“我的天吶！”
“難道是哪位圣人轉世了么！”
“百圣在上，我不是在做夢吧…”
伴隨著陣陣嘈雜之聲，此時的徐凌甚至忘記了自己身為守備府將軍的職責，命令守備軍維持現場秩序，他只是失魂落魄地看著圣廟上空的那一幕幕，整個人都傻了。
連一旁的殷無殤也無暇顧忌其他，他仰著脖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不可思議的驚天場面，感覺雙膝有些發軟，險些跪倒在地。
便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又是兩道赤色才氣光柱姍姍來遲，再度融進了圣廟上那粗壯的氣柱中，將其中的才氣再度凝實了兩倍！
頓時，場中所有前來觀看的人群都瘋狂了。
“快看！又是兩股才氣注入了！”
“到底是誰引來這么恐怖的才氣灌頂？難道是徐家公子？”
話音未落，另一人立刻反駁道：“不可能！如今這些才氣灌頂的位置，可與剛才大不相同！”
“沒準兒剛才第一次的才氣灌頂并不是徐公子引發的呢？不然你倒是說說看，除了徐公子以外，其余那些人當中還有誰能有這番本事！”
此言一出，之前反駁那人立刻啞口無言了，他訕訕地笑了笑，算是默認了這一觀點。
便在所有人都在關心到底是誰引發了如此天地異象的時候，臺階之上，那位年輕的廟祝卻突然跪倒在地，對著圣廟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兩行清淚從他的眼角緩緩滑落。
廟祝以頭及地，朗聲道：“人族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