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五百八十六章 碟中諜
有一黑一，這事不怪吳郡張氏震怒，畢竟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周家雖說是累世豪門，但吳郡張氏也不差，哪怕訂婚這事沒說死，但再怎么說都見面了，只是周瑜講究先建功，后成家，所以吳郡張氏也愿意等一等。
結果轉頭孫策和周瑜一個英雄救美，就和喬家姐妹好上了。
行吧，喬家姐妹天香國色，孫策和周瑜乃是英雄少年，雙方一拍即合也正常，但直接斷了什么事，我們吳郡張氏不讓你取妾？
總之，那次之后，吳郡張氏和周瑜的關系就變得相當糟糕，只不過扎根在吳郡，思前想后之后，還是跟著孫策和周瑜南下了，畢竟個人情感是個人情感，家族利益是家族利益。
對此周瑜也是心知肚明，故而也基本不和吳郡張氏照面，吳郡張氏的人也知道這點，雙方也就相互敬而遠之，之后在開拓東南亞的時候，吳郡張氏作為江東大族，也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在最后孫策按照功勛和支援力度分封的時候，吳郡張氏也成功拿到了屬于自己的蛋糕。
本來吧，這件事也就這么過去了，畢竟已經過了很多年，中間也沒人提這件事，吳郡張氏也獲得了應有的利益，這事自然也就算是過去了，可誰讓今年周瑜來搞推恩令呢。
這事確實是將吳郡張氏搞得火大，等周瑜走了之后，一群分出來的派系和曾經的家主蹲在一起，就事論事，張敦考慮到之后家族被分割之后，該如何團結家族的問題，于是又將周瑜這個靶子拉了出來。
新仇舊恨搞到一起，又有利益相關，在張敦這么一發力之下，吳郡張氏群情激奮，畢竟這年頭能團結一群人的除了利益，理想，不還有仇恨嗎，而吳郡張氏完全符合了這三個要求，在周瑜這個靶子之下，迅速的團結在了一起。
然后問題就來了，張敦依靠這種手段將吳郡張氏大多數的分支團結起來了，那么就必須要接受這種團結方式帶來的反噬，也就是搞周瑜。
還是那句話，吳郡張氏也沒想過搞死周瑜，家主張敦也只是想依靠這種方式團結家族，可誰讓族內群情激憤，吳郡張氏這邊也就只能想點辦法發泄一下，可要說弄死周瑜的心，那是真的沒有的。
當年因為沒結親成功，雙方確實是鬧得不愉快，而且吳郡張氏確實是丟了臉，可這十幾年過去了，當年準備嫁給周瑜的小小姐，現在早就嫁給北方世家去了，而且兒子都生了好幾個了，故而也就只有吳郡張氏看到周瑜或者聽到相關事件之后，才會特意談論一下此事。
至于說仇怨真的有多大，這么十幾年下來已經消磨的差不多了，畢竟拿到了封地，而且因為吳郡張氏在支持孫策方面確實是盡力了，最后拿到的封地不管是質量，還是規模在江東世家之中都是頂尖的那種。
利益這種東西是可以消磨仇恨的，時間更是可以抹平傷痕，真正讓吳郡張氏感到痛的是周瑜年初跑過來給他們家來了一個分家，將好不容易壯大到這種程度的本家給拆分了個七七八八。
這一下子激發了吳郡張氏的怨憤，甚至連十幾年前的怨憤都被激活了，這才有了后面吳郡張氏準備搞個大事，給周瑜開開眼的想法。
當然，就算是如此，大多數還算理性的張家成員也沒想過讓周瑜死，因為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封地到底是怎么來的，以及沒有了周瑜，江東這個勢力到底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們要狠狠的嚇唬一下周瑜，讓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這就是當時張家整體的思潮，并沒有什么要弄死周瑜的想法，甚至張敦這種有遠見的家主，連嚇唬一下周瑜都懶得去做，他只想團結家族，然后發揮出自家應有的力量，至于說特意找周瑜的麻煩，沒必要。
只是有些事情，到了這一步，你不做是不行的，家族大多數人都認為要嚇一下周瑜，給對方一個教訓，那么作為家主也只能接受這種建議，至于強令所有人放棄，今時不同往日啊。
可誰能想到，周瑜直接死了，死了！
“家主，我們怎么辦？”張若作為這件事最核心的參與者，在發現刺客之后，知情不報，甚至給對方創造偵查機會，就是他帶頭做的事情。
“涼拌。”張敦帶著幾分絕望開口說道，“你和我將這件事擔下來，現在絕對不能自殺，等上面來查，只要來的人信的過，就實話實說，有啥證據就往出掏，盡可能證明我們都是廢物。”
“長安真的會派人來查啊？”張洵看向家主面色陰沉的詢問道，“萬一先來的是孫伯符怎么辦。”
“先來的是孫伯符，那就將家族的婦幼老弱送上船，直接發往本土，然后讓張儼帶著狀書去告狀，讓漢室逐條查證家族違法亂紀，查完之后，誰能活下來，誰就活下來。”張敦閉著眼睛開口說道。
“啊，這樣的話，我們…”張洵看著張敦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個時候還在乎丟臉嗎？”張敦背靠在圈椅上，他已經將該想明白的全部想明白了，現在這個情況，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他們家肯定是要死人的，周瑜沒死，哪怕是見血了，他們家也能穩住，但周瑜死了，那這事就沒有上限這一說了，直接就是通敵叛國。
在這種情況下，能保一命就算是好結果了，還想什么更多的。
“那邊派人來接觸…”全場沉寂的時候張若突然小聲的開口，然而話還沒說完，就挨了張敦一巴掌。
“咚！”跪坐在一旁的張若直接被癱倒在圈椅之中，聽到這話直接彈起來的張敦一巴掌扇倒在地，然后張敦冷漠的看著張若。
“聽我的，我說乖乖待在家里等死，你就跟著我待在家里等死，這么多年我在大局勢的判斷上應該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別逼我現在就殺人，什么事情能做，你們不知道嗎？”張敦站直了身體，帶著一抹冷意掃過了在場所有人的。
“周瑜死了，我們家在其中可能存在有推波助瀾，但這種事情很難說清，也很難查清，有很大的主觀判斷的余地，到時候長安的人下來，我們該說的說清，死的也只是一部分人，可如果有別的想法…”張敦冷漠的雙眼掃過在場所有的人。
事已至此，他們之中的某些人確實是死定了，甚至連他張敦這個家主也肯定得死了，但這事才是開端，敢于直接投入貴霜懷抱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狠人，也才是真正會身死族滅。
“張若，有些話，不能說，懂嗎？”張敦看著張若，雙眼的冷光已經不加掩飾，若非這個時候不能殺人，張若已經死了。
“是是是。”張若連連點頭，一臉震驚的看著張敦，完全沒有想過這個一直以來看起來比較文弱的家主，居然有將他這個掌管外事的管事一巴掌扇倒的力量。
“知道這件事的跟我來一趟。”張敦起身對著在場的各脈家主說道，然后五六個人苦澀的站了起來，跟著張敦進入了里屋，只留下幾個真正沒有參與，甚至只是在剛剛才知道這件事的成員一臉驚慌。
“現在我們的選擇不太多，之前在外面說的等長安派人，這個是最好的辦法，但這個不太確定，而且這次的事情太大，其他家族雖說在努力壓制情報，不讓北歐那邊知道，陳侯那邊可能也會壓制情報，可吳公收到消息恐怕只是時間問題。”張敦神色凝重的開口說道。
江東世家在發力，在拖時間，想要盡快搜集到足夠多的證據做成鐵證，避免孫策回來大殺特殺，陳曦在收到消息之后，在江東世家的判斷之中，也會幫忙先壓制一段時間，讓江東內部先完成指認。
雖說這樣對孫策并不怎么友好，但對于整體局勢是有好處的。
然后問題就來了，那就是這樣的拖延能拖延多久，在張敦的判斷中，無法超過十天，因為有一些現在愿意幫江東世家自查的人，到了一定時間之后，肯定會給孫策進行通知，畢竟這件事太大了。
比方說孫權，比方說諸葛瑾，比方說鄭度，比方說龐統，總之對于這些人而言，穩住江東很重要的，但每拖一天，都有每一天的風險，所以這些人拖上一些時間之后，就必然會想辦法通知孫策。
這種通知是攔不住的，準確的說，就算陳曦想要攔截，只要江東一定要通知，那陳曦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
可以說，最近這段時間，就是最后的空檔期，也是最后的默契，過了這個點之后，還沒拿出解決方案，還沒查清楚，那死的就不是幾個人了。
“做好最壞的打算，火種計劃什么的，該啟用的都啟用，這次我們踏錯了，周瑜怎么就死了！”哪怕一直很平靜，盡可能的分配所有人工作，在面臨死地也很坦然的張敦，在將一切安排好之后，還是忍不住罵出來了，周瑜怎么就這么死了？
“都督真的死了嗎？”張洵苦澀的詢問道，“說不定是詐死，就是為了誆騙我們，狠狠的收拾我們。”
“各大世家的家主專門去了冰窖確定過了，那就是舒侯的尸體。”張敦嘆了口氣說道，周瑜活著的時候，他們想的是如何教訓一下周瑜，結果周瑜真死了，他們現在想的是，周瑜能不能趕緊活過來，我們大家都認賭服輸，之前的一切就這么過去得了。
“我當時偷看了其他家族的神色，雖說我的表情也不好，但朱家人的臉都綠了。”張敦突然說了一個冷笑話，然而并沒有帶動其他人，因為在場這幾個的命運在周瑜死了之后，就注定了，沒啥好談的。
“等吧，反正最近什么都不要做，三日之內，沒見到長安那邊來人，我們家就給吳公那邊發個情報吧，之后去諸葛瑾那邊自首。”張敦看著在場眾人開口說道，投降輸一半，起碼不會滅族，對吧。
朱家，顧家，也都差不多這個樣子。
畢竟這次的事情，在周瑜死了之后，那該怎么處理，真就是看主觀判斷了，主觀判斷你是尸位素餐，那你就只用死一個人，主觀判斷你是通敵賣國，就是要弄死漢室海軍支柱，那就死全家。
所以這事很要命，而且很無解。
好在糜竺在人手湊齊之后，由內氣離體護送到了東南亞，在糜竺和荀悅組成的調查團出現在蘇門答臘島的時候，江東幾乎所有的世家都專門去迎接幾人了，沒辦法，生死大事，沒得選了。
“所以你現在還沒將消息傳遞給伯符？”周瑜再次入夢聯系到陳曦，了解當前局勢，結果卻收到了一個離譜的消息。
“沒有，我讓人壓著，畢竟你還活著，又不是真死了，真死的話，那我沒辦法，只能快刀斬亂麻，先通知吳公來長安，然后組建調查團，與吳公一起前往東南亞，這不你還沒死嗎？”陳曦沒好氣的說道，“更何況你的計劃，是需要孫伯符配合的。”
沒錯，這個是需要孫策配合的，周瑜死了之后，如何將貴霜釣過來，是需要孫策配合才行的，而告訴孫策，周瑜死了，那孫策直接炸了，后面雖說也能配合，但漢室損傷太大。
反倒還不如不告訴孫策，等孫策自己知道有了反應，貴霜那邊恐怕已經動手了，到時候孫策暴怒的回來，發現周瑜還活著，那就是詐死誘貴霜，扭轉戰略局勢，至于說為什么不通知孫策，因為沒死在演戲，通知個屁啊，為啥要通知。
“你這樣操作真的沒問題嗎？”周瑜一臉無奈的說道。
雖說仔細思考陳曦的想法是沒啥問題，讓孫策提前知道周瑜死了確實很容易出意外，但你完全不讓孫策知道也是個問題啊。
“反正也不會隱瞞太長時間，我估計再有一段時間，江東那邊就會有人私底下通知孫伯符的。”陳曦神色平淡的開口說道，“再怎么說孫伯符都是江東之主，現在只能說是為了避免局勢徹底崩壞，臣子們盡可能的搜集證據，等待有了突破性的證據，然后再讓孫伯符回來殺人。”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你真不擔心會出嫌隙嗎？”周瑜沒好氣的對著陳曦說道，江東上下都瞞著孫策，這真的會出事的。
“所以管情報口的龐統知道你沒死。”陳曦笑瞇瞇的說道。
“你可真的是畜生啊！”周瑜沉默了好久，然后看著陳曦說道，他真的被陳曦干沉默了。
當時周瑜讓陳曦通知三個人，分別是孫策、小喬和諸葛瑾，結果陳曦沒給這三個人之中的任何一個通知，反倒給掌握情報線的龐統通知，這不是實打實畜生是什么。
“龐士元不好好干活，給他加加擔子不好嗎？”陳曦笑瞇瞇的說道，周瑜聽到這話，臉都扭曲了，加加擔子，這是加加擔子的問題嗎？這是逼龐統當孤臣的節奏，說句過分的話，這次事情過后，周瑜閃電般歸來，解決了貴霜海軍，那周瑜還有一個臺階可下。
畢竟周瑜用自己的計謀咔嚓掉了貴霜對于江東最大的威脅，江東世家不管怎么想都沒辦法說周瑜什么。
至于刺殺什么的，也不用多談了，死得那么真什么的也同樣可以理解，畢竟要騙貴霜帝國，如果連江東世家都騙不過，那怎么去騙貴霜帝國，所以目前一切的行為都是可以理解的。
同樣，這期間只要孫策沒有回來，其實也死不了多少人，甚至連周銘這種直接在場的人也不會死，因為這個時候反倒不敢殺人，得等到證據齊全了，才能下手，否則很容易被扣屎盆子。
理論上，在周瑜假死的這段時間，各大世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反倒不會出現死人的情況，因為大家都不敢死了，死了很容易說不清，故而真要說的話，只是壓力，而不是什么要命的局勢。
所以周瑜詐死的邏輯鏈是完整的——沒有坑害自己人，只是給自己人制造了壓力，外加徹底消弭了推恩令的風險，甚至這段時間因為周瑜死透了原因，之前還在掰扯的家族，肯定會光速切割，以保證自家不被波及。
加之經歷了這么一段時間，各大世家也就認識到了周瑜的重要性，后續事情的處理上，也不會再糾纏這些細節，之前的事情過去也就過了，只要后面孫策和周瑜繼續帶著他們吃肉就行了。
所以，周瑜這邊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孫策這邊更是不用說，因為對于現階段收不到消息的孫策而言，等收到了消息，也就是一個周瑜的詐死騙貴霜，只是不想讓他擔心，連消息也沒給他發，回來最多是罵周瑜幾句，根本不會計較這件事。
唯一要挨重錘的恐怕就是龐統了，因為龐統掌握著江東的情報線，也就是重大的消息要從龐統這邊往外傳遞。
只要龐統沒死，給孫策發消息這件事就是龐統來做的，而孫策全程沒收到消息，說明龐統壓根沒發，這么大事之后肯定要追究龐統為什么沒發消息，然后龐統表示我知道周瑜沒死，周瑜也表示，龐統知道。
那以后龐統也就基本不用在江東這個圈子里面混了，以后當自己的孤臣，發揮自己的力量就好了，甚至在龐家內部對此都會有很大的怨言，畢竟事情到了這一步，龐家內部也是要死要活的好吧。
結果最后你告訴我這是周瑜的計謀，而且龐統參與了。
其他家族不炸了才是見鬼。
更糟心的在于，之前周瑜死的那一波，已經證明了很多的東西，江東世家恐怕也不想再招惹周瑜了，那么撒氣的對象會是誰，不言而喻。
“你這樣做的話，士元以后只能當孤臣了，到處都是他的敵人。”周瑜帶著一抹無奈開口說道，“他本身就因為面貌的問題為人嫌棄，現在再搞出來這一出，真的會死人的。”
“但這不正是最佳的解決方案嗎？”陳曦很是平淡的說道。
“雖說確實是最佳的解決方案，但我總覺得你這個解決方式多少有些不拿別人當人的想法。”周瑜帶著一抹心累開口說道，他也沒辦法了，陳曦就是這樣家伙，他有什么辦法。
“好用就行了，反正事情我算是給你解決了，只不過超過二十天貴霜那邊還是沒有動靜的話，吳公肯定會從其他渠道獲知到這個消息，你做好準備，我給你所能爭取到的只有這么久。”陳曦收斂了笑容，很是認真的說道，“而且按照時間的話，到時候興霸應該也已經帶船抵達了馬六甲，你考慮好到時候該怎么登場了嗎？”
“將貴霜海軍騙進來干掉，我已經準備好了拆炮臺的人手了。”周瑜冷笑著說道，“等貴霜海軍過來之后，馬六甲那邊有三個重要的陸基炮臺會被切斷，導致陸基壓制整體出現空檔。”
“你在貴霜還有人手啊。”陳曦咂吧了兩下嘴，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這可是真本事了，更何況還是值得蒙康布信任的人手。
“當然有人手啊。”周瑜冷笑著說道，“我當初將曲女城打下來的時候，可是安插了不少的間諜，而且還是相當高層的那種。”
“這種你能都收降？”陳曦一臉不可思議。
“他們怎么收服的劉皊，我就怎么收服的那位。”周瑜帶著幾分得意說道，陳曦愣了愣神，一臉古怪的看著周瑜。
“沒有暴露的，并不是AI，而是強控，內置了一個能源，可以短時間強行控制，算是燈下黑吧。”周瑜開口解釋道，“然后我將這個人派遣到了江東這邊，搭建了一個情報網絡，給貴霜了不少江東的真消息，雖說貴霜完全用不上。”
補不補，周末補，我果然是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