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兵和治軍嗎?”陸遜默默地點了點頭,如果說之前陸遜還會思考一下統兵和治軍上升到極限在面對計略時的意義,之前發生的那一幕已經將陸遜打醒了。
沒辦法統兵和治軍厲害的話,就算是硬吃了計略,回頭照樣有足夠的戰斗力將對方錘死,就這么簡單!
“這兩個前者比較吃天賦。后者的話反倒相對簡單一些,不過后者要做好很難,你現在只需要把握住賞罰分明,功過分明即可,其他更細節的東西可以先放在一邊。”韓信眼見陸遜已經調整好了心態,神色滿意的開口說道。
“賞罰分明,功過分明嗎?”陸遜點了點頭,這個他還是能做到的,畢竟以前陳曦也仔細給他教授過這一方面。
“這幾個字看著容易,然而實際上能做到的人并不多。”韓信眼見陸遜眼中劃過一抹自信,拍了拍陸遜的肩膀說道,“等你以后見的多了,你就明白了,你師父陳子川其實也做不到。”
“呵呵…”陸遜嘴角抽搐了兩下,默默地點了點頭,這點他是承認的,自己的師父在大體框架上確實是很公平,但是啊,“我師父說過,絕對的公平本身就是不存在的,所以只能分明,不能公平。”
“是啊,這世間就沒有絕對的公平。”韓信嘆了口氣說道,“就比如說是你,你師父把我找來給你教授兵法,周公瑾臨走的時候還特意推薦了一下,這世間真的只有你有這個資質?”
“卻也未必。”陸遜點了點頭,雖說他很自傲,但是他也知道這世間在資質上比自己更強的不在少數,比方說諸葛亮,那更是強的沒邊了,壓根就是一個怪物。
“是啊,所以我們不討論公平,我們只討論分明,是誰的就是誰的,盡可能做的簡單分明,讓所有的人都懂,一般而言,能簡單說清的規則故意復雜化,讓人聽不懂的話,那里面肯定是有著不可告人的隱秘。”韓信非常鄭重的給陸遜說道。
“這個師父也給我講過,所以面對百姓的公文盡可能的平鋪直敘,言明其意,不可有任何歧義,只有這樣才算是開誠布公。”陸遜緊跟著解釋道,“當初我并不明白這個意思,后來懂了。”
“…”韓信突然覺得陸遜這孩子有毒,連帶著陳曦也有毒。
“我好像沒見過你去請教過你師父。”韓信黑著臉說道,“我記得陳子川那家伙根本沒怎么教過你,你好像一直是李文儒和賈文和在帶著吧,你師父什么時候教過你?”
“言傳身教,耳濡目染。”陸遜不卑不亢的說道,陳曦確實不怎么教授陸遜,但是隔段時間就會腦子動一動,將陸遜拉過來考校考校,然后在隨便教授一些東西,甚至內容自相矛盾。
不過陸遜畢竟是一個優秀的學生,就算是自相矛盾也能領悟透徹,而很多智慧陳曦都是一股腦的灌給陸遜,至于能學成什么樣,那就不是陳曦的事情了。
然而陸遜還是不負所望的成長了起來,看起來應該也比歷史上的那個家伙要強很多。
“也對,那這一方面我就不再細說,你自己按照你師父教授的方式去嘗試即可,我只在你失敗的時候給與指點。”韓信也不想和陸遜再糾纏這一方面了,陳子川雖說吊兒郎當,但是能力韓信還是認同的。
“好。”陸遜沉穩的回答道。
“不過你要把握住一點,那就是盡可能的要在士卒面前把握住某種公平,哪怕本身就是假的公平,但也要再人前維持住這種公平。”韓信想了一下之后告誡道。
陸遜聞言突然笑了一下,韓信不解的問道,“何故發笑。”
“想起盧子家當年的鉆牛角尖時的問題。”陸遜笑著說道,韓信稍一思慮就對上了人,那個家道中落,但是自身才智極佳,又有名師調教,和陸遜關系極好的同齡人。
“當初子家和我一同去青徐游歷,連帶查證各地官員,在社學的時候,我們也曾旁聽。”陸遜想起幾年前的事情感慨連連,“自家才思敏捷,而同學之中有一人天資不差,但是在辯論之中輸給子家,心有不服道,我若與你同學,何至于此!”
韓信聞言驟然沉默,隨后嘆了口氣,“這樣啊,畢竟所受到的教育不同,此話未必沒有道理,同樣的資質,不同的教育開發的層次不同,最后所能展露出來的水平也是不同。”
“是啊,是以子家在離開社學的時候頗為為難。”陸遜輕嘆道。
“你不為難?”韓信看向陸遜詢問道。
“我沒有任何實質的感受。”陸遜搖了搖頭,他沒有經歷過家道中落,陸家就算是倒了血霉,被孫策盯上了,哪怕是沒有陳曦的援手。他家也最多是慘點,更何況后面還抱上了陳曦的大腿,自然陸遜對于這種話并沒有什么明顯的感受。
盧毓則是明白過自家擎天柱倒下,兄長皆沒之后自己只能帶著寡居的嫂嫂找人庇護,寄人籬下的苦悶,若非遇到了荀爽,之后遇到了王烈,后面又有劉備這個父親的徒弟從旁幫扶,再蹉跎幾年,就算能遇到賈詡,他的才智也不可能徹底發揮出來了。
自然盧毓對于那句話感同身受,更是慶幸自己的運氣,進而鉆了牛角尖。
“也對,你就算不是鐘鳴鼎食,也是錦衣玉食那一行列,自然沒有什么感受。”韓信點了點頭,陸遜的出身他還是很清楚的,后來迎娶了糜貞之后,錢財方面更是沒有了顧忌。
陸遜聞言也是笑了笑,沒說什么,他確實是沒吃過苦頭。
韓信轉而開口道,“那后來是怎么化解的?”
“我師父只說了一句話,你一代人超過了別人十代人的積累,那別人是不是應該氣死了?”陸遜無比鄭重的說道。
韓信聞言不由一愣,隨后大笑,默默地點頭,“是啊,確實是如此,誰祖上不是披荊斬棘拼搏過,哪怕是從龍也是腦袋掛在要帶上,后人才得享了部分的余澤,只看到自己在努力,沒看到別人也在努力啊,確實是如此,確實是如此。”
“當然這是開解子家的話,等子家走后,我師父又告訴我,首先一代人超越十代人的積累確實是能做到的,二則這種話也就是在上升通道確實是存在的情況下說一說,公平不易,公平不易!”陸遜學著陳曦的口氣復述了一遍,韓信默默地點頭。
“是啊,人生來不同,有些人努力了一輩子,也不可能達到別人的起跑線,這種事情如果還能用父輩余蔭來勉強皆是的話,那天賦這種東西真的就不講理了。”韓信拍了拍陸遜的肩膀沒有再說什么。
如果說父輩的余蔭什么的還可以用后天的天賦和努力來抹平,那么先天的天賦到底用什么來抹平?
任何道路走到最巔峰的時候,需要的可不僅僅是汗水,三更起,五更眠,日日如此這種事情能做到的人不少,可缺了了一絲天賦,那么再多的努力恐怕都只是在鋪路而已。
同時代堪比牛頓努力的物理學家,數學家并不少,但是與之比肩有幾個,沒有啊,完全沒有!
“你師父說的確實是不錯,這世間的公平也就是這么一回事,相對的公平即可,絕對這種事情,沒人能做到。”韓信很是自然的岔開了話題,之前的話對于他而言也近乎是晨鐘暮鼓,讓他明白了很多。
是啊,作為一介草民,游手好閑,從青皮流氓都惹不起的雜魚,到國士無雙,天下聞名他用了多久?那些熟讀兵法的先秦將門,兵家后輩在看到他的時候嫉妒嗎?
恐怕已經不敢嫉妒了,因為差的太遠太遠了,遠到他們所學兵法的創始人可能都不及自己了,這么一想,這世間果然有毒!
“嗯,我來教你統兵作戰吧。”韓信將內心深處那些想法強壓下去之后,默默地換了一個話題,沒辦法,剛剛陸遜那一碗毒雞湯就算是韓信也有些難以平息。
“好。”陸遜一貫的來者不拒,不過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么身份,話說要是知道了身份了的話,恐怕輸了也不會有這么多的感慨,只會覺得理所應當。
畢竟證明一個人的戰斗力,很多時候都是看對手,就拿長平之戰來說,如果趙括和白起鏖戰一場,最后趙括狼狽的帶著趙軍半殘撤了下去,那趙括妥妥會被后人大吹特吹,因為對手是白起,初戰能活著回來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如果趙括能小勝一局,那后面哪怕是趙括下了長平直接暴斃,這貨也能混個七十二將,然而現實是他被打了一個史上最大規模的全殲戰役,釘死在了恥辱柱上了。
陸遜也是這么一個心態,如果知道自己的對手是韓信,之前差點反殺那一場,陸遜也會默默的給自己算一個戰績,而且還會擺在比較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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