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完全沒想到李優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一柄劍直接插在幾案上,不想引人注目都不行,原本熱鬧的言談聚會,瞬間安靜了一下來,都看著那柄扎在幾案上不斷搖晃輕鳴的寶劍,沒人敢繼續說話。
這一刻李優身上的冷厲甚至讓遠在對面的諸葛亮感覺到一種壓力,諸葛亮仍記得的李優一直平淡無情的神色,什么事能讓一貫平靜的李優動怒到這種程度。
“咦…”張氏突然聽到外廳一陣寂靜,皺了皺眉頭,隨即站起身來欠身施禮說道,“諸位還請稍待片刻,我且去看看外廳發生了何事。”
“敢問李師為何如此。”諸葛亮起身對著李優一禮詢問道,他可是很清楚的聽到那句“天既不公,吾必自強,千載萬世,人定勝天”,能讓一直平靜自若的李優說出這種逆勢之話,陳曦到底說了什么。
法正這個時候也站起身來看著賈詡,能讓李優說出這種話,他對于這群人在談什么也是非常感興趣,這么重要,這么引人憤怒的話題居然不帶他。
“呵呵呵,恨天不公,中原百姓食不果腹,我等奮起全力只求一地之安康,兢兢業業僅能護佑一方之百姓,順勢而為傾十年之力方能再造華夏之輝煌,不想如今才得知,天下有一年三熟之地,一年三熟!”李優直接將自己的佩劍拔了出來,面上看不出絲毫的喜怒。
“李公還請息怒一二,玄德前去更衣,稍后及至,這等政務還請押后。”張氏對著李優盈盈一禮,聲音清麗的回道,話說她還是第一次在人前暫代劉備。
隨后不等李優回答。張氏對著門外的仆人一招手,命人將幾案抬了出去,換上新的幾案吃食。之后又命人提前將歌女舞姬派了上來,讓氣氛再次活躍之后。確定李優不會再次發飆才緩緩地退了出去,
“派人去通知玄德公,衣服不重要,正廳里面發生的事情一字別落的告訴他。”張氏退出之后,對著身旁的侍女吩咐道,到了現在,劉備這里的侍女也知道在必要的時候將張氏當做主母,至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還有些猶豫什么的。
“文儒,你的動靜有些太大了,至于嗎?”陳曦苦笑,看著一旁面色陰沉端坐著的李優,完全不明白李優之前的憤怒從何而來。
“文儒消消氣,消消氣,那些地方遲早是我們的,放心放心。”魯肅也拉著李優勸說道,一旁的賈詡也明顯的陰沉了很多。
“你們不懂,不管是子敬還是子川你們都沒有真正見過人間慘劇。子川出身自豪族,子敬錢糧無數,你們沒經歷過。”賈詡聲音低沉的說道。“相比于你們入主泰山之后,這一塊地區就不算慘了,在西涼,你能見到,為了一口飯吃拼命,死了變成別人一頓飯的人!”
這一刻賈詡雙眼閃爍著寒光,相比于魯肅,陳曦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家伙,他是真真正正見過成百上千流民怎么只剩下數人的。也見證過因為大漢朝無力救援,雍涼百姓外出就食。十不存一的慘劇。
相比于雍涼那種真真正正沒飯吃,青兗地區不行還有世家可以打劫。流民到一定程度搶奪幾個世家也就有飯吃了,雖說傷亡慘重,和雍涼那種地方比起來,這種慘真的不是一個級數。
尤其是陳曦入主泰山之后,青州壓根就算不上慘,至少陳曦為了保證青州黃巾數量,賑災就沒停止過,雖說青州黃巾吃不飽,但是至少餓不死,尤其是那些人夠團結,都吃不飽也都餓不死,估計真正餓死的不過一成,比之雍涼那種千里無雞鳴根本沒有一點的可比性。
“呃,我確實沒有見過真正多慘的情況,最過分一次就是徐州了,其他的,至少我來泰山之后,盡力保全了不少的百姓。”陳曦點了點頭說道,他沒有李優和賈詡那種對于糧食的深沉感情,但是不妨礙他理解這種感情。
“人間慘劇我一般是不看的,我只會盡力去做,就比如現在。”魯肅神色平靜的說道,“這個時代不管有多悲慘,我不會去咒罵,我會用的雙手,我的頭腦去改變這個時代,曾經的悲慘我不能改變,但是我死亡后天下依舊如此,是我的無能!”
賈詡點了點頭,陳曦和魯肅的回答是兩個方向,但是他們的回答都讓賈詡震撼。
賈詡不由得回想二十年前的自己有沒有這等覺悟?十年前,好像才萌生了這樣的想法,不過八年前賈詡徹底放下改變世界的理想,只為自己活著,貌似世界的枷鎖不是他所能擊潰的,到現在他已經習慣了自保。
李優側頭看向賈詡,魯肅這番話很對他的心思,相比于賈詡,他至始至終都沒改變過要打碎世間規則的想法,不管是被反擊的遍體鱗傷,還是遭遇到董卓的背叛,就算是心灰意冷他也未曾改變。
“對,人不能只看著過去,未來才是最重要的,我等死之后,天下依舊如此,那是我等無能。”陳曦點了點頭,魯肅的話讓他深有感觸,這個時代再壞又能如何,至少我們都在努力讓其變得更好。
“還是一句話,上天不給,那就讓我等去拿吧!”李優冷笑著說道。
“算我一個。”賈詡眼中滑過一抹波瀾,“沉淪了十載,當自保變成習慣,當習慣融入身體本能,居然連我也會習以為常,倘若連自己的思想和行為都無法掌控,我還是我?人活一世,總歸需要留下點什么,天不公,我自取,誰敢攔!”
這一刻賈詡身上流露出來的鋒芒不由得讓陳曦感覺到刺眼,極致的輝煌。
至今數年何曾見過如此鋒銳,李優不由得有些走神,這是他等待的賈文和?也許吧,鋒芒畢露璀璨無比,這才是真正的賈文和?
“呵呵呵,這等大事怎么能少了我。”換好衣服的劉備中途偷聽了一個大概,到賈詡開口的那一刻,他終于邁出了里廳。
“玄德公。”陳曦一拱手,其他人也都起身相迎。
“今日乃是私宴,諸位不必拘禮。”劉備朝著眾人說道,回頭心思再次放到面前四人身上,長嘆了一口氣,“子川,你若早生二十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