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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耳聞

  “高凌波好狠!”

  雖然已經過去半個月了,盧思安依舊恨恨不已,尤其是到了七月末八月初他出京赴任的日子。

  怪不得他要如此憤恨,因為原以為自認罰去西北已經算是夠可以了,沒想到高凌波幾番進言,最后竟然讓他去南州路了。

  說的還理所當然,姜文元是南州路起家,在那邊剿滅過南人蠻夷,為了讓盧思安好好的了解一個將官如何辛苦得功,所以要他從其最初察起。

  話說得好聽,但誰都明白這是擺明了要盧思安的命,南州那種地方,瘴癘遍地,去了十個九個喪命,還有一個病疾纏身茍延余生。

  這是殺雞給猴看,好讓別人都看看,跟他高凌波作對是什么下場!

  京官外放都不情不愿,在京中能拖久一點就久一點,盧思安也是這般,更況且他要去的地方可謂必死之地,家人都已經恨不得要提前給他辦喪事了,但吏部卻催促他出京赴任,幾乎是立逼著。

  “這是送赴任?這是押解!”盧思安將手中的酒碗放下,又是憤恨又是悲哀說道。

  此時坐在德勝樓上好的包房里,陪酒送行的人心里都是如此心情。

  悶酒喝的人易醉,在座的好些人都帶著了醉意。

  “…什么不察之過,污蔑將官之罪,一個武將有什么不能說的…”一個人放下酒杯,醉醺醺的說道,“有功。有功怎么了?當年王文成有大功,不也是說殺就殺了,連個敷衍的理由都懶的想…什么時候盧大人這般的文官,連武將說都不能說了?真是顛倒了乾坤陰陽!”

  “那又怎么樣?這件事跟那些武將無關,是因為高凌波!”另有人憤憤說道。

  這句話讓在場的氣氛再次變得沉悶。

  是啊,都是因為高凌波,而且高凌波也做到了,這真是讓人灰心喪氣的事。

  “今日是給思安兄送行,別再提那厭物了!”有人打起精神說道。

  “對。這是我給盧兄你的好東西。”有人說道,一面拿出一個小瓷罐。

  在座的都有些好奇紛紛問是什么。

  “這是我從童內翰家好容易才得來的丸藥。”那人有些得意的說道。

  此言一出滿座的人皆驚喜。

  自從三年前童內翰死而復生之后就成了奇聞,尤其是他白發變黑,面容光澤,猶如返老還童,這絕不是他一直服用金石的緣故。而是從那位神醫那里得到的一味藥。

  神醫自此后悄無聲息,但卻有一個藥鋪曾有這位神醫坐鎮過,據說童家的還有另外彭家都曾從藥鋪里買到過這種藥。

  只是這種藥太稀少了,其他人誰都沒搶到,尤其是這兩年藥也斷了,藏在童家和彭家的這種藥就成了千金不換的珍品。

  沒想到這人竟然搞到一瓶。雖然只是一小瓶,那也夠眾人驚喜不已。

  “童內翰當初服用金石。就是因為年輕時在南州傷了身子,如今金石不用吃了,吃著這藥丸健步如飛,新生的女兒比孫女還要小幾歲….”那人說道,一面將瓷瓶遞過來去,“盧兄,你帶著這個。到了南州定然能護身養氣。”

  這個倒真是不錯。

  雖然鬼神之說不可信,但這世間的確有些秘技神奇。

  盧思安終于露出一絲笑。伸手接過道謝。

  “說道驅瘴癘寒氣,我本來在神仙居定了過路神仙,只是沒想到今日神仙居竟然歇業。”另有一人想到什么說道,帶著滿滿的遺憾,“過路神仙,離了京城可就吃不到了。”

  “也容易自己做嘛。”有人笑道。

  “那就不是過路神仙,那是樂得自在。”先前的人忙搖頭整容說道。

  “神仙居為什么歇業?連過年他們都不歇業呢?”有人好奇的問道。

  “好像伙計說要接他們東家。”那人說道,“接東家也犯不著歇業啊,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眼瞅話題轉到酒樓上去了,有人忙咳了聲。

  “他人的事莫要操心,我們今日是給盧兄送行。”他說道。

  “對,對,事已至此,我們要向前看,相信陳大人一定會有辦法保你的,說不定不等走到南州,調令就重新頒發了。”有人也忙符合轉回話題笑道。

  盧思安露出牽強的笑,和大家一一飲酒。

  是啊,還能怎么樣?只能寄希望與陳紹盡快占上風把他撈回來,可是俗話說人走茶涼,京中這么多人,到時候還有人記得他不….

  盧思安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一口菜送入口中,卻散不去滿口的苦澀。

  席間正勸酒熱鬧,忽地聽的大街上一片騷動,伴著人聲喧嘩,大家不由對視一眼,便有一個窗邊最近的人起身推開了窗戶。

  喧鬧聲頓時更響亮的涌進來。

  “街上好多人。”那人說道。

  “街上本來都很多人。”在座的人笑道。

  “不,不,好像有什么事,有人分開了路,還擺放什么…”那人接著說道。

  京中人的好奇心從來不分地位尊卑老幼,在座的好些人也都忍不住走過來向外看去,果然見下邊街上站滿了人,并且人越來越多,旁邊的窗戶也接二連三有人探出頭看熱鬧,走廊里也響起腳步聲。

  “擺得是酒壇還有碗。”有人說道,看著街道上。

  “為什么在街上擺酒壇子?是哪家酒樓要招攬生意做出的噱頭嗎?”也有見多識廣的人猜測道。

  “你們看,不止擺了一個,整條街上隔不遠就有一個。”有人伸手指著下邊說道。

  眾人抬眼看去,果然見整條街上每隔一段便有一堆人濟濟。

  在座的人基本上都站起來去窗邊看熱鬧了。獨有盧思安依舊坐著慢慢飲酒。

  這就是京城,富麗繁華,新鮮事層出不窮,只可惜自己就要有一段看不到這個了,也許一輩子也看不到了,在這一片熱鬧繁華中,盧思安心內凄涼如寒冬。

  他飲完酒站起身來,看著還聚在窗邊對著下邊指指點點的同伴們,沒有打招呼拉開門走出去了。

  走廊里也不安靜。不少人蹬蹬的來回跑。

  “到底是什么事?”

  “你們問清了嗎?”

  都是各家的伴當小廝被打發去問熱鬧的。

  在這里里外外的熱鬧里盧思安邁步而行。

  街上發出詢問的人越來越多。

  “是酒,是酒。”被纏問的無奈的擺放酒壇的男人答道。

  這回答立刻引來更多的詢問。

  “是什么酒?”

  “是要賣的嗎?”

  “不是賣的,是送的。”男人答道。

  竟然有便宜沾!這種好事立刻讓四周更加熱鬧起來,同樣的問答在別的地方也在發生這,瞬時讓整條街都沸騰起來。

  “不要擠,不要擠!不是現在送。等人家東家來了才要送的。”

  東家?到底是什么樣的東家?

  人群里要穿行而過的盧思安不由停下腳,忽地冒出適才聽同伴說的一句話。

  “神仙居為什么歇業?連過年他們都不歇業呢?”“好像伙計說要接他們東家。”

  莫非這男人說的就是神仙居的東家?

  果然是賣酒做噱頭的。

  盧思安搖頭抬腳邁步,還沒走兩步,聽的身后喧嘩更甚。

  “…..東家是死了的?”

  死了的東家?

  盧思安站住腳,回頭看去,見那站在路邊被人群圍著的男人點點頭。

  “是啊。人家東家不在了,這是要接他們靈柩安葬。”他說道。“我們就是被雇傭來的散酒的。”

  安葬!

  這是要送靈?

  “是送靈,從正西門入城,一直到正東門出,擺了一路呢。”男人接著說道。

  那可是穿過了整個京城!

  盧思安不由踮腳看去,單單這一條街上類似這樣的男人就有十個,從西門到東門至少要穿過十幾個這樣的街道,那得雇傭了多少人。擺了多少酒啊!

  “你們這酒是什么酒?便宜的吧?”

  什么東家怎么死的,這并不是大家關心的問題。便有人問最關心的問題。

  不過免費送的,能是什么好酒。

  “這是人家自己釀制的,獨一無二,不外賣,據說是世上最烈的酒。”男人答道。

  這話引的眾人再次熱鬧,紛紛指責這男人說的不對。

  “最烈的酒明明是德勝樓的云裳..”

  “…什么呀,是秋水臺的棗紅釀…”

  男人面對爭論一臉無辜。

  “那我就不知道了,人家是這樣說的,待會兒大家嘗嘗不就知道了。”他說道。

  這話攪的現場更加熱鬧,更多的人涌過來。

  這酒價值幾何盧思安不在意,單單看雇傭的這些人就可以知道價值不菲了。

  這些看起來普通卻明顯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能說會道的男人們,哪一個的工錢也不會少。

  如今京中有些人家行事越來越鋪張,不僅婚事大辦,連喪事也要大辦。

  可是這就是京城,這樣的繁華富麗堂皇。

  再也跟他無關了。

  盧思安轉過頭輕輕嘆口氣。

  不知道自己將來死的的時候會是怎么樣的凄涼。

  “這東家到底是什么人啊?”身后傳來越來越多的詢問。

  什么人?有官身的人肯定不敢這樣,只有那些什么都沒有只有錢的人!

  “說是西北當兵的,戰死的。”

  “五個人呢,一起都死了,很壯烈。”

  當兵的!戰死的!

  哪個有錢人會去當兵?哪個有錢人還會去送死?

  怎么可能!

  西北,五個,戰死,家在京城…

  怎么聽起來有些熟悉…

  盧思安猛地站住腳回過頭,神情驚愕。

  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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