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陳翎等人要回宗門歸還借用的星云舟、混天靈網,在城門口與陳尋約好相見之期,就直接往東面的崇山峻嶺飛去。
陸俊與張順、陳翎等人,畢竟是同門,雖然言語尖酸苛刻、粗脖子紅臉,但積怨再深,還不至于在鳳州城門口公然就大打出手。
陸俊此次進鳳州城有事情要辦,看張順、陳翎等人狼狽而走,心里也是得意之極,飛往城中里,有意無意的往陳尋這邊瞥了一眼,殺機暗藏。
陸俊眼里的殺機一閃即斂,陳尋卻是暗暗心凜。
雖說陸俊不至于在東曦門所轄的重鎮鳳州城內,公然殺戮他域散修,但背后糾纏陸氏、張氏的宗族恩怨情仇,雙方必然不擇手段打壓對方的勢力,陳尋心想自己真要叫姓陸的盯上了,就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事。
跨步邁入鳳州城,陳尋才發現城內的靈氣,竟要比城外濃郁數倍,心想這必是與城中二十八座玄磁通天塔有關,也難怪會有大量的宗門弟子、散修,會長期選擇在鳳州城落腳。
陳尋沒有急著去找落腳的地方,先在城里閑逛起來。
在他跨入一座名為明心齋的丹藥法器鋪子里,心神微微一凜,轉頭看到一角青色衣袂閃入街尾的一座玉器堂里,卻是陸俊身邊的一人。
要不是他道心洞明如鏡,都未必能感應到有人暗中尾隨,陳尋心里冷冷一笑,心想那個姓陸的還真盯上他了。
陳尋心想他要想趕在太元仙殿再次出世之前回到天鈞,就必需要在三五十年謀得一艘珍品道器或極品道器級的星云舟。
但他手里除了都天拘魔旗跟一堆殘破道器、天器碎片外,另無長物,連丹藥都沒有幾枚,怎樣才有可能在三五十年內,從皇曦宗這樣的仙道宗門手里換得一艘頂級星云舟?
照張順的描述,最頂級的星云舟,都不見得比徐崢老魔的浮屠戰舟稍差啊。
常規辦法是肯定不行的,而說到白手起家、發家致富,從來都沒有打家劫舍來得快。
雖說陳尋不愿隨意結下惡緣,但姓陸的一定要找上門來,陳尋也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而看姓陸的囂張氣焰,陸氏在鳳州及東曦門的勢力絕對不會弱,陳尋心想這事還得好好謀劃,不能亂了陣腳。
料定姓陸的此時還不會公然拿他怎么樣,陳尋就耐著性子在附近幾條坊巷的丹藥、煉器鋪子閑逛。
陳尋已經修煉到天人境圓滿。
在天鈞時,有天道龍血能源源不斷化變天地精元補充消耗,他又忙于御魔諸事,根本就沒有去想修煉元胎的事情。
這次,他被迦黛拖入虛空亂流之中,天道龍血近乎耗盡。
九獄神王誅魔戰車、璇龜古鏡等道器又不在身邊,他此時的實力,相比較在天鈞時,陡然下降了好幾個層次。
現在不僅要考慮怎樣逃避迦黛這魔頭的追殺,考慮怎么暫時在鳳州城立足的問題,將來就算他獲得星云舟,再次進入茫茫星域,還不知道會遇到怎樣的窮兇頑險,同樣需要他能有絕對強的實力去應付。
修煉元胎,將都天拘魔旗提升到道器層次,不計一切代價的提升實力,才是他當前迫切要做的事情。
陳尋在鳳州城里,看似漫無目的的閑逛了十數日,實是暗地里將東曦門與鳳州城的情況重新梳理了一遍。
倒不說張順此前有什么事故意隱瞞著他。
交淺言難深,短短兩三日的相處,張順也只能簡單介紹鳳州城的基本情況。
要真正說到東曦門數十萬的傳承歷史,下轄百余中境、下境宗門以及諸多宗族世家、諸郡諸城之間的恩怨情仇,還真不是一時半會,能說完的。
而張順更不可能在相識才兩三天的他域散修面前自曝家丑,說及他張氏一族與陸氏的恩怨仇恨。
然而這些恰恰是酒樓茶坊間,諸多凡民修士最喜歡議論的話題,陳尋“閑逛”十數日,就將這些摸得一清二楚。
了解過這些之后,陳尋就決定接受張順的推薦,進入東曦門擔當普通客卿,先獲得立身之地再說。
陳尋走到東曦門設在鳳州城中的客卿總院明海堂前,還沒有向守門的侍役遞上名帖,就聽見張順爽朗的笑聲從門內傳來:
“張順在明海堂,恭候陳真人多時了,”
張順跟隨一名中年人之后,跨過齊膝高的門檻走出來,爽朗大笑著朝陳尋稽首施禮,
“我到明海堂有四天了,得知陳真人這些天就在城里閑逛,沒有派人去打擾陳真人的雅興,就在明海堂等陳真人過來…”
陳尋稽首回禮,又聽張順介紹他身邊不言茍笑的中年人張汝成乃是明海堂的總執事,也是張順的族叔、東曦宗張氏一脈的第二強者,陳尋又趕忙施禮問候。
看張汝成氣機渾如一體,看不透他氣息的強弱,陳尋心想張氏一脈,確如傳言所說,擁有不弱中境宗門的實力啊。
張汝成以他這一身修為,能走出明海堂的大門相迎,已經算是禮賢下士到極致。
他暫時看不出陳尋有特別值得重視之外,但相信張順的目光不會看錯,而此前這人能在鳳州堂中閑狂十數日,不經意間將張氏一脈與東曦門的諸多事了解清楚后再做決定,看似過于穩重,卻從側面說明他事前對張氏一脈沒有什么圖謀,倒是值得招攬的青年強者。
張汝成小敘片刻,便有事離開,留張順領陳尋到客卿院住下。
數間精舍、三畝小園、一眼活泉,山石池水,靈氣濃郁,結成淡青色的云霧環繞院間。
陳尋還能在院子布設一座法陣,防止外人闖入。
“普通客卿,每月百點供奉,但陳真人初到鳳州城,想必要置辦的東西甚多,這枚客卿玉碟里,我事先錄入三萬點功績,還望陳真人不要介懷。”張順說道。
不同身份,不同的玉碟。
看張順、陳翎他們為借用星云舟、混天靈網,好不容易才湊出三十萬點功績來,想來這三萬點功績是張氏宗族提供。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陳尋接下這玉碟,實際就要算東曦門內張氏一脈名下的客卿了。
陳尋十數日來也了解過來,東曦門的真傳、嫡傳弟子,嚴禁私斗,但有些恩怨以及見不得光的事,多是通過門下客卿或下屬的宗派解決——宗門內對此也是睜只眼閉只眼。
張順看陳尋沒有接過玉碟,又說道:“陳真人請放寬心,張家若是有事相求,也是通過宗門的功績碑發布任務,陳真人身為宗門客卿,誰也不能強迫陳真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陳尋微微一笑,接過玉碟,說道:“相識雖短,但我與張兄交談甚歡,我于煉器有所心得,我剛才倒不是想別的事情,而是想,此時借張兄的雷云矛一觀,會不會有些唐突了…”
“啊!”張順又欣喜是遲疑的說道,“我與照月宮的嫡傳顧明月相爭,雷云矛受損嚴重,宗門內只有上師級煉器師才能修復,但要價不菲。因陳翎師妹急于捕殺幻面盲蛇,我這事就拖了下來。”
陳尋不知道東曦門內的煉器師如何分級,但要修復道器級的法寶,除了在煉器上要有極深的造詣外,自身也需在涅盤上三境巔峰的修為,唯有如此,才有絕深的功力,到修復道器內部那玄妙精微之極的陣法禁制。
張順有所遲疑,陳尋倒不奇怪。
不過,法寶是玄修的立身所在,張順能暫時放下本命道器的修復,先助陳翎捕殺幻面盲蛇,卻是有情有義之人。
看張順遲疑一瞬,又果斷將七支雷云矛遞過來,陳尋探出神識,一一探察雷云矛內部禁制受損的情況,說道:“一到三重受損的禁制,張兄都已找人修復好,倒是減少了一些難度。”
見陳尋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雷云矛內部的情況探察清楚,張順對陳尋的信心又添加了幾分,苦澀笑道:
“在東曦門內,修復一到三重受損的禁制,倒是容易,而想修復第四重禁制,就只剩三五人了。恰恰這三五人里,有兩人在閉關苦修,其他人都出身陸家一脈。他們雖然不能拒絕助我修復道器,但要價真是不低。要不是這些雷云矛,是我祭煉近千年的本命道器,我都想棄之不用了。”
常規說來,修復第四重陣禁完全受損的道器,比重新煉制一件下品道器,容易不了多少,問題在于這七桿雷云矛是張順的本命道器,與張順的神魂契合,不是其他道器能隨便替代的。
而七件成套的下品道器,威力直逼上品道器,又怎么容張順輕易舍棄?
這時一縷香風,直接闖入院子。
見張順竟然將珍如性命的雷云矛,隨意交到陳尋手里,陳翎遲疑的問張順:“你將雷云矛,交給不相關的人玩耍做甚?”
“陳尋乃煉器宗師,要助為兄修復雷云矛,”張順也不責怪陳翎突然闖進來,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陳翎沒說為何突然趕到明海堂來,滿臉不信任的打了陳尋幾眼,不屑的呲笑道:“要是小貓小狗都能修復道器,那宗門花大力氣培養的煉器宗師,豈不是都成了不值錢的貨色?”
“陳翎,不得無禮,快向陳兄賠禮道歉!”張順見陳翎話說得難聽,沉聲喝斥道。
“陳姑娘不相信我,也不奇怪,”陳尋不以為意的一笑,說道,“星域之外,陳尋無意闖入大禍,只想盡力彌補一二。說起來,修復雷云矛,我也只有三五成的把握。”
“待他修好雷云矛,我再向他賠禮道歉不遲。”陳翎哪里會信陳尋的鬼話,但張順語氣如此之重的喝斥,也滿心委屈,賭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