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尋搖頭苦笑,都不知道這丫頭毛手毛腳在胡思亂想什么,竟然不穿裙裳就往外闖。
看著南珂重新鉆回里屋,陳尋抬開門,讓南行意進來,說道:“我行功助阿珂洗脈,阿珂一身腥臭,這時候在里屋洗漱呢。你去拜見慶王,有何說法?”
南行意從懷里取出一枚暗金色三角小旗,上面誘有一條體形纖細的靈蛟,張牙舞爪,栩栩如生,像是要從旗面上躍躍飛出,說道:
“慶王說宗主拿了此旗,不需要通告,就可以直接進行宮見他;慶王還說宗主要是在澹州不方便公開身份,可直接說憑借此旗說是他身邊的隱龍衛。”
過去四千余年,姜氏帝室培養了大批修為在元丹境以上的強者,但并未在云洲公開出現,策天府、補天閣的名冊里,也沒有這些人的記錄,但這些人才是絕對忠于熹武帝的嫡系精銳。
熹武帝進入天鈞境修煉,除了三十六神將宗裔有諸多強者率弟子相隨外,還有就是將絕大多數的隱龍衛帶在身邊。
當然,熹武帝諸多子嗣中,像慶王這種有望繼承帝位的核心嫡子,身邊也有隱龍衛貼身保護。
陳尋有這么一個身份打掩護,至少在澹州城里,行事要方便許多。
陳尋又問南行意:“慶王身上有幾人知道我進入天鈞了?”
“是上卿葛同直接領我進的慶王行宮。”南行意說道。
陳尋點點頭,知道他行蹤的人越少,將來萬一出了什么問題,就越容易查到問題出在誰的身上。
“好,我馬上去見慶王,”陳尋想著還是先跟慶王見一面再說,又想到一件事,說道,“我手里沒有什么合理的法器給阿珂祭用,但我昨日進澹州城時,看到城中似有市坊可換售修煉資源,阿珂可以先去看看。我待見過慶王后,再去找阿珂匯合,買了一兩件法器,算是收徒之禮。”
“這怎么能讓宗主破費?”南行意誠惶誠恐的說道。
陳尋哂然一笑,說道:“我難得收名弟子,可不能讓她在外面丟了我的臉。”
熹武帝進入天鈞境修行,在澹州城立基,諸嫡子即使不會都進入天鈞境,追隨熹武帝開疆辟土,但在澹州城的建設都不能不盡心。
慶王姜瀾在澹州城北的行宮,依山傍水而建,是極致富麗堂皇,宮室之亭臺殿閣綿延有兩三里,外圍還有銅澆鐵鑄的高大宮墻圍護。
除了慶王行宮內部自有封禁級法陣防護之外,澹州城北一大片山嶺都籠罩在六陽山河法陣的靈罩之中,陳尋要沒有那面代表隱龍衛身份的三角小旗,非要層層通傳,才能見到慶王姜瀾的面。
現在,陳尋直接穿過重重法陣,在慶王行宮北面的一座小湖畔,見到慶王姜瀾。
“策天府那邊還吹噓絕不讓一個可疑之人,漏到天鈞來,我都差點信以為真了,沒想到陳真人還是神通廣大啊。”慶王姜瀾哈哈大笑。
小湖畔除了慶王府上卿葛同外,沒有其他人跟著慶王身邊。
陳尋上前跟慶王姜瀾及葛同見過禮,笑著說道:“陳尋想修煉真身法相,但缺幾味靈藥,未云洲能有,這才進天鈞撞撞運氣,但陳尋勢單力微,怕進入天鈞后惹來性命之憂,才百般做作,還望君上莫責陳尋不告之罪。”
“何罪之有,何罪之有,”慶王笑道,“有什么需要本王相助的,陳真人盡管說來,可莫要將本王視為外人。”
“多謝君上,陳尋若有相求,必不會客氣。”陳尋笑道。
陳尋想修真身法相,倒不缺什么靈藥,但十二面都天拘魔旗想要修補完整,所缺的離火精金、玄母胎銅等物,云洲并無所產,只能進天鈞境撞運氣。
此外梧山想獲得天地級護山法陣,進入天鈞境想辦法,想來要更容易一些。
“陳真人以我身邊隱龍衛的名義,在澹州城活動,會不會太委屈陳真人了?”慶王問道。
“若有機會貼身保護君上的安危,于陳尋是莫大的榮光,”陳尋謙虛的說道,就眼下的形勢來說,他還是真心希望慶王能繼承帝位,想到這個,又試探的問道,“諸宗聯軍進剿黑陰嶺魔族之事,熹武帝可有知曉?”
“這次就是父皇出關,本王才到澹州來,前兩天說及此時,父皇甚為滿意,對諸宗都有賞賜,到時候會有策天府頒下去,”姜瀾說道,“若非你的行蹤不便叫田氏知曉,本王倒想帶你去見一見父皇他老人家了。”
熹武帝六七百年前就悟徹大道,晉入涅槃境,陳尋不曉得自己站在他的面前,會有多少秘密被看出來,心想還是不見為妙,說道:“下回總有機會瞻仰熹武帝的天姿。”
湖心有座小亭,陳尋、葛同陪同慶王飛到湖心小亭坐下說話。
諸宗聯軍進剿黑陰嶺魔族一事,陳尋相信阻力還在于想蠶食西北域、北域的神將宗裔,而就熹武帝本身而言,應許是更期待云洲形勢穩固,不發生什么大的變故,才有助他在天鈞境開疆拓土。
當然,陳尋與慶王在湖心小亭坐下,開疆拓土之事是繞不過的話題。
“說到開疆拓土一事,父皇倒是期待諸宗都能進澹州多建行館道院,要是梧山與六宗有意,可以與神將宗裔一樣,在雪龍山封地建城。”慶王姜瀾說道。
陳尋點點頭,說道:“我等在云洲,奉姜氏乃天人共主;到天鈞境,自然也是唯姜氏馬首是瞻。不過,天鈞境乃大千世界,隨便拎一兩個部族出來,實力都要比云洲的頂尖宗門強盛,對天鈞境情況不明,也是諸大宗門不敢輕舉妄動的主要原因。”
“澹州名義上控制著雪龍山北麓萬里疆域,但實際有效控制的區域還極為有限,關鍵還是缺人,”慶王姜瀾坦誠相告,“就算是外圍還有三五十小部族降服姜氏,但非我族類,心思或隨時都生出變化。父皇左思右想,還是從云洲移宗遷族、進行分封的策略可用;我這次被召見,也是商議這事。”
陳尋昨夜從南行意那邊,就了解到一些更詳細的情況。
算上外圍降服于姜氏的小部族,澹州在雪龍山中麓控制的萬里疆域,總人口僅有五百余萬。這么點的人口,不要說往外擴張了,就是想守住雪龍山中麓萬里疆域,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熹武帝在澹州大興分封,陳尋也有所了解,就是從雪龍山中麓劃出一塊塊千里之域,分封給三十六神將宗裔去建城發展。
現在梧山與龍門、玄都七宗,既然能享受跟神將宗裔的同等待遇,也就能在雪龍山北麓獲得一塊千里之域建城發展,但這事聽上去好,行則不易。
要是天鈞境的好處那么好撈,神將宗裔何苦削尖了腦袋,去蠶食云洲西北域、北域的地盤?
要是土著勢力那么容易屈服,魔族侵犯云洲,也不可能那么苦逼了。
梧山能在雪龍山中麓拿到的封邑,必是澹州控制區域的外圍邊緣,面臨的環境將極其惡劣,稍有不慎,就是城滅族亡的慘淡結局。
話又說回來,熹武帝若是將云洲帝位禪讓給慶王繼承,在希望慶王能掌控云洲局勢的同時,還能提供絕大資源助他在天鈞境開疆拓土。
慶王要想順利繼承云洲帝位,必然此時就要在這方面有所表示。
慶王要有所表示,自然是支持慶王一系的宗門、宗族要有所表示。
陳尋坐直腰脊,說道:“玄都教、龍門宗那邊,陳尋不敢打什么包票,但梧山自是聽從慶王吩咐的。我不便出面,但會盡快請東澤進澹州,晉見熹武帝。”
陳尋有這樣的表態,慶王自然是極為滿意。
慶王心里也清楚,澹州城根基一天不能穩固下來,父皇就不可能將云洲帝位禪讓出來;他自己想早一日繼承云洲帝位,也要極盡可能推動蘇氏、衛氏在雪龍山北麓遷族建城,鞏固澹州的根基。
玄都教、龍門宗那邊,關系還剛剛親近起來,慶王府這邊還不便直接提出什么要求,梧山能先行一步,就是一個好的開端。
慶王也怕陳尋今日所言是拖延之計,想著打鐵需趁熱,從懷里取出一幅獸皮地圖來,在小亭里展開來,說道:“本王前些天剛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說是要在這七處封邑建城,但這時候還一愁莫籌,蘇氏、衛氏都人手緊缺得很。陳真人今日如此說,當本王就真當陳真人是真心要替本王分憂。這七處封邑,就由梧山先挑,省得拖延時日,好地方都讓蘇氏、衛氏他們都挑走了,會讓本王對不住梧山。”
陳尋心里苦笑,心想慶王這是趕鴨子上架,他今日不確定在某處建城,只怕會被慶王拖在這里不讓走了。
陳尋定睛看向亭子里獸皮地圖,姜氏天鈞境控制的區域,僅僅是雪龍山脈中間的一段,兩翼及北邊叫大鴻與風后的兩大部族鉗制住,南邊是神魔莫渡的風暴海。
慶王所負責推動_遷族建城的七處封邑,有兩處距離澹州頗近,相對安全些,但陳尋怎么好意思跟蘇氏、衛氏爭這兩處封邑;有四處分別與大鴻、風后部族毗鄰,在那里建城,只怕夜里誰都睡不著覺;還有一處封邑,是延伸到風暴海里的一座狹長半島,想著風暴海里的強橫妖獸,夜里誰都不敢睡覺啊…
陳尋心里罵道:就沒有一處能讓人安心建城發展的好地方。
陳尋想到臨行青牛兕師所說的氣運、業障之說,暗感他能在天鈞境建立勢力,有助增加梧山的氣運,而他必然要在大千世界建立勢力,后期才有可能對抗羿族叛帝,但他一方面不想跟大鴻、風后如此強大的部族對抗,另一方面也不能大肆殺戮,憑添太多的業障,選擇實在有限得很。
陳尋沉吟片晌,指向地圖上那座狹長的半島,跟慶王說道:“若是可以,梧山可以在此建一座島城,侍奉熹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