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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看鐵心桐等人皆躍躍欲試,也能知道他們的心思。
在散修眼里,湖澤荒原是一座未開發的處女地,是一座蘊藏無限兇險跟機緣的寶庫。
以往散修力量分散,即便鐵心桐等有威望的人,能聚集十數人協力合作,進入荒原探險,已經是殊為不易。
這點人手對三四千里的荒原來說,只是滄海一粟,還不足以挖掘荒原深處真正的寶藏。
三年前,陳尋只身闖入荒原,也刻意從強橫荒獸棲息地的邊緣摸進去,所采集的多是低級靈草;為治蘇棠所受重傷,兩人才冒險闖入玉柱峰。
而那一趟的收獲,要是說出去,就足以叫全滄瀾的散修,熱血都沸騰起來。
這次兩宗派出弟子進入荒原,雖然不會有還胎境以上的強者參加,但千余青陽境弟子從南北兩側,往玉柱峰挺進,實力依舊極其強橫。
以往散修所不敢深入的區域,不敢招惹的強橫荒獸,這次則能犁庭掃穴般過一遍。
這次散修跟著進入荒原,哪怕是在兩宗弟子外圍活動,收獲也有可能遠遠超過以往。
以往滄瀾學宮也會每隔十數二十年,就組織大批量的弟子。深入涂山采集修煉資源;隨之進山的散修,收獲都是極豐。
陳尋與左丘、鐵心桐等人交談過,才知道這幾日來涌入天馬湖周邊的散修已經激增逾兩千人。
陳尋微微一嘆,跟鐵心桐說道:“三年前,大量青狼集群南下,北山近有三分之一的部族,寨毀人亡。除此之外,各部族損失都極其慘劇。宗崖的左臂,就是在那一役之中,被一頭金狼咬斷。玉柱峰那邊集結數以萬計的青狼。實力強橫的金色巨狼可能有三五百頭之多。兩宗千余弟子。再加上三五千散修,真要將玉柱峰附近的青狼惹得傾巢而出,兇險難以預料啊…”
鐵心桐沉吟片晌,說道:“你在滄月小樓。跟靈音長老說。修道乃一意孤行之事。這話。我等聽后感受猶深。這片荒原上,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散修崛起,不知道有多少散修殞落。都默默無聞的掩在黃土之下,又能說什么幸事。修行,從來都是兇險之事,我等不能避之。”
陳尋點點頭,鐵心桐等人有此豪壯心志,玉柱峰此行的兇險,也無需他再額外提醒什么。
“我等不便向學宮弟子出手,但倘若鬼奚部真想仗勢欺人,以眾凌寡,我等必不會袖手旁觀!”鐵心梅說道。
“多謝。”陳尋說道。
他雖然將大話丟出去,但鬼奚部真要扯破臉,連臉都不要,由樓適夷領著數十真陽境巔峰的子弟,跑過來喊打喊殺,他也只有落荒而逃一條路可走。
而兩宗弟子比試,以玉柱峰附近的狼群為目的,涉及到玉柱峰孤崖石柱內所藏的驚世之謎,陳尋就不能什么事都不管,就遠走他鄉了。
左丘亦說道:“我們北山九族子弟,也不會坐看鬼奚部仗著人多欺負人…”
南獠讓趙屠在院子里擺酒設宴,招待鐵心桐、鐵心梅、周贄、左丘等人。
推杯換盞之際,近兩年沒見面的葛異跑上門來。
陳尋這才知道蘇青峰三天前已到北山,人就坐在滄月小樓里,知道他在閉關療傷,沒有派人打擾,午后閑下來,讓葛異跑過來看他沒有出關。
陳尋就將鐵心桐等人丟給南獠招呼,他隨葛異趕往滄月小樓見蘇青峰。
比起樓下富麗堂皇的宴客廳堂,滄瀾小樓頂樓的布置,則要清雅得多。環中庭分布數間靜室,走上圍廊,就聞得有靜心寧神的檀香從門窗透出來。
蘇青峰坐在一座鋪有雪虎毛皮的椅子上,以他的修為完全不懼酷冬的寒意,倒是享受生活似的,懷里抱著一只精致的獸首銅火爐暖手——檀香就是從火爐中散發出來。
燒萬年古檀取暖,才能體現蘇家十三爺的富貴。
待陳尋隨葛異推門進來,蘇青峰赫然睜開雙目,眼瞳里似有一團火點燃,盯著陳尋,將一道神蘊光照直接打入陳尋的眼瞳,似要將陳尋的內心看個透徹,問道:“你怎么還停留在真陽七重?”
陳尋倒是不懼,要是蘇青峰能隨隨便便看透他的魂海,也就能助他破開肉障。
云洲天域顯然沒有這種便宜事。
除姜冰云外,寬闊的靜室還有三名還胎境初階的強者坐在蘇青峰的左手邊。
他們三人雖然刻意收斂著氣息,卻如凌厲之極的利刃,在那里閃爍砭人寒光,都在好奇的打量陳尋。
無論是氣血精純還是伐毛洗髓,對上階蠻武來說,都不存在很難跨過的關卡。
上回在滄瀾城相見,蘇青峰等人,都還以為陳尋一時遇到了什么瓶頸了,進展才要比其他人緩慢一些。
但再緩慢,三年都停留在換血七層,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再者,陳尋與樓礁一戰沸騰北山,蘇青峰用腳也能想到,陳尋停在換血七層滯步不前,并非瓶頸所致。
陳尋恭敬的說道:“真陽九重修者,能突破晉入還胎境者,百中無一。陳尋心里就想,就算以最快速度將氣血精純到極致,以最快速度完成伐毛洗髓,晉入真陽九重,對突破肉障也無多大的益處。故而陳尋想緩一緩,將基礎打得更牢靠一些,再去想其他事…”
姜冰云嫣然一笑,說道:“你這基礎打得也夠牢靠的!”
蘇青峰琢磨陳尋話里的意思,倒沒有吭聲。
陳尋說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陳尋還是在青木前輩尊前聆聽教誨…”
“左青木是有些見識,”蘇青峰也沒有再糾纏這個話題,說道,“三年,樓適夷被你生擒,因此生下心障。之后樓適夷拜入青陽師祖門下修行,此時樓適夷邀你一戰,我們也沒有辦法幫你拒絕。為這事,我還專門到青陽師祖那邊走了一趟…”
陳尋等著蘇青峰接著往下說。
“滄瀾學宮與玄寒宗弟子比斗的事,你知道了?”蘇青峰問道。
“今日剛聽左丘提起。”陳尋說道。
“兩宗弟子比試,以三月為期。你與樓適夷的比斗,也在這三個月內進行。在這三個月內,你不能離開玉柱峰千里方圓之外。要是三個月內,你都能避開樓適夷,你與樓適夷的前仇舊怨,悉數作罷…”蘇青峰說道。
“這是青陽師祖定下的規矩?”陳尋問道。
“…”蘇青峰點點頭,“你要是三個月內都避而不戰,樓適夷的心障自然也就能解開;青陽師祖也沒有道理,再強求你接受樓適夷的挑戰。之后,你與樓適夷、與鬼奚部再有什么恩怨,都與滄瀾學宮無關…”
陳尋心想青陽子活了兩三百歲,總算是要臉皮的,沒有想著說將他摁在地上,任樓適夷喊打喊殺。
當然,這也有蘇青峰、蘇靈音等人替他爭取的因素在內,不然青陽子滅他如螻蟻,何需搞出這些規矩?
“多謝十三爺維護之情。”陳尋感激道。
“要謝,你謝蘇棠吧,雖然不能幫你拒絕樓適夷的挑戰,但也不能讓鬼奚真仗勢欺負你。”蘇青峰說道。
陳尋心里一笑:蘇青峰將一切事情都推到蘇棠頭上,多半還是想蘇棠出關后,承他的情,實際上,鬼奚部能被北山九族壓制住,蘇青峰、蘇靈音能從北山獲得的利益將遠遠超過以往。
就憑這點,蘇青峰就不應該坐看鬼奚部殺了他。
蘇青峰哪里知道陳尋腦子里想的事情,比他所想象的要周密的多,接著說道:“冰云看過你與樓礁一戰,你的肉身修煉強悍,真陽境罕有敵手,但步法修煉是弱項,我這里有一本云遁術,你拿去修煉,先把這三個月撐下來再說…”將桌案上一本邊角都有破損的帛書,叫葛異拿了遞給陳尋。
雖然蘇青峰篤定認為他不是樓適夷的對手,但贈送他所急需的云遁術,還是叫陳尋感激。
陳尋走后,蘇青峰問姜冰云:“你覺得此子如何,你真要撮合他與青璇,日后還多安排青璇與他一起修煉?”
“這小子太聰明了,我現在倒是不喜歡他了——我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聰明過頭了。”姜冰云憑窗遠眺,看著陳尋走進尋仙齋,才轉回身幽幽說道。
“哦,怎么個聰明過頭法?”蘇青峰疑惑不解的問道。
“七天前,此子在滄月小樓,看似狂妄到極點,要挑戰鬼奚部全族的真陽境子弟,將自己置入必死之地,然而置死地而后生,最危險的地方也往往是最安全的——我懷疑他打一開始就想透其中的關節。”姜冰云說道。
“這小子不至于滑頭到這地步吧?”蘇青峰笑著說道。
“怎么不至于?”姜冰云說道,“他與樓礁戰后,這七日的形勢變化,哪點不是對他有利?而這七日來,他坐在尋仙齋絲毫不為北山城的形勢擔憂,甚至在你面前也能面不改容,要不是早就料到形勢會如此發展,那他就是比豬還要愚蠢透頂!”
“蘇棠看重的人,總歸不會簡單。”蘇青峰輕嘆一聲說道。
青璇侍立一旁,聽著養父與姜冰云的話,心緒卻是復雜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