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陰山度惡鬼
被那些掛在樹上的天仙尸骸盯得毛骨悚然，龍石年詢問身邊地官：“這些天仙怎么死在這里？”
“這些人擅闖地界，妄想干涉地界輪回，被業火焚燒而死。”在這些天仙額頭，都有一個小孔，其中元神早已消散一空。
地官道：“剛剛你看了那些凡人在輪回的經歷，如今我們再說說仙人。你也知道，人死之后魂魄歸入幽冥，不拘凡人仙家皆是如此。但那些仙家有一個好處，死后轉世可以在來世某一個時機重新尋得前世記憶。”
龍石年道：“此乃仙道特權，怎么了？”
“若是他們尋得來世記憶，那么你覺得他們對前世將自己殺死的仇家會怎么想？一笑泯恩仇，感謝對方幫自己轉世，還是找他們算賬？尤其看到他們侵占自己洞府，祭煉自己法寶的時候。”
“你是說，因果糾纏？”捫心自問，換做龍石年，肯定不肯放下仇恨。
“不錯，剛剛你也見了，便是那些凡人們對一世仇怨尚且看不開，更何況繼承記憶的仙人們？一笑泯恩仇的人有，但很少，大多數人還是找前世那些仇家報仇。人間爭斗不斷，故而如今仙家達成默契，保留元神死亡不可行，必須徹底魂飛魄散才可放心。”
原本在輪回開辟之前，十方冥君以森羅大陣消磨魂魄塑造空白靈魂，那時候除卻仙君之外都難以輕易轉世，所以仙家斗法，殺了就殺了，能夠回來報仇的人少之又少。但現在，隨著輪回開辟，他們下殺手的時候根本搶不過輪回樹的吸引，唯有仙君才能徹底滅殺魂魄。天仙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敵人元神逃離，然后在輪回中重生。
所以，有一些天仙強行闖入地界想要誅殺敵人元神，斬草除根。可惜輪回本能反彈。僅僅是業火擊殺，就把一群天仙們誅殺，將尸體掛在輪回樹上示眾。
“輪回開辟，對仙家還真沒多少好處。”對仙君們而言。原本就可以轉生，如今借助輪回轉世非但在輪回留下印記，胎中之謎的強度也比原來提升一倍。而他們門人原本可以自行借助仙君之力轉世，但如今必須經過陰司，利大于弊。
當年許多中立人士不由暗暗后悔。若是站在姜元辰這邊，非但可以巴結一位混元圣仙，行事起來也不會如今這樣束手束腳。
若是站在開辟輪回的一方，好歹能夠分潤些功德氣運，總比目前兩邊不討好，反而被輪回制約要強。
“這么說，輪回有錯？”龍石年模模糊糊有了自己的想法。輪回，似乎弊大于利？至少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利益可言。他若證道太乙，自己就可以轉世。干嘛要輪回啊。
“別急著下定論，一切還是慢慢看。”地官也不好下定論。輪回，并非外人指手畫腳就可以一言而決。
“那若是以強力強行洗去靈魂中的記憶，讓他們以空白靈魂的狀態轉世，豈非可以避免這種前世牽絆？”
“嘿嘿，若那樣一來，和一世而亡有什么區別？那么，開輪回有什么用？”地官嘲諷道：“某些人明知道自己的道錯了，也不肯跟大天尊低頭。”
大天尊？難道地官前輩指的那位反對輪回的大能，是天外天那位？
“攔下他！”遠處一片警報響起。空中有一道黑影飛離地界，地官看了一眼，道：“看到沒，即便是陰司管理。仍然會有怨氣積累。此子積累九世怨氣化作無上天魔道果，已經堪比天仙正神。”伸手一撈，那天魔被他強行抓住。
遠處一位冥君現身，對地官微微點頭，繼續回去進行審判。
“九世怨氣，怎么這么濃厚？”龍石年剛剛看了陰司審判。對這種怨氣之靈不是會早早預防？
地官翻查天魔記憶，道：“此人數世為惡，按照陰司審判應該生生世世以畜生道贖罪。不過有一世化作妖靈，后來作惡之時被人打死。但靈智大開，有些修行在身，逐漸有了對陰司的憤恨，數世而不消。”即便是刻意引他去金仙道消弭戾氣，最終反而破除各種戒律作惡一方。
如今九世怨恨積累，便有了天魔之資。
“小友，你覺得陰司審判善惡是對是錯？”
“自然是對，人道善惡秩序得以彰顯。”
“但對這魔頭而言，陰司強行干涉他的來世，給他制造一世世的悲慘人生，便是大惡。”
“那也是他前世造孽而來。”
“但人是利己的，對自己不好的便是惡，可不管你什么善惡正邪。”地官似笑非笑：“對陰司，對天地的執念一生，怨念糾纏九世，匯聚地界邪戾之氣便可證天魔道果。”拉著龍石年來到陰山腳下。
陰山山腰有一座寺廟，寺廟中有兩個和尚帶領一群僧眾在度化惡鬼。上空佛光普照，蓮花飄飄，地官笑指寺廟道：“這寺廟中有兩位大能以宏愿度化地獄無邊惡鬼，你覺得他們德行如何？”說著，手中天魔拋向寺廟，被一朵金蓮承接，落入凈土佛國中慢慢度化。
“度化地獄惡鬼，自然是有道之士。”龍石年不假思索道。
“但如果他們度空地獄之后要跟仙道一決雌雄呢？”
突然，龍石年變了臉色，不假思索道：“那么，讓他們永遠度不空地獄好了。仙道獨尊于世，豈容左道爭鋒？”
即便是一個天仙都是這般態度嗎？地官不自覺想到神道。
自太昊開辟仙庭以來，仙道統治天地便是正統，是常識。在百萬年的教育下，根本沒有仙人動了心思要另開一道。佛道不行，神道也不行。
“不過仙庭留不久了。”地官轉念一想：“如今輪回一成，仙庭讓出一步，就要不斷讓步。”
當初輪回最初開辟，根本沒有陰司負責來世凡人的命程，僅僅是粗糙進行轉世即可。但因為怨氣叢生，最終仙庭派人進行處理。可仙道若論道勘天可稱絕頂，但在司掌命程上這是神道的范疇。
想要真正完善陰司，必須有神道出面，這就是地母昔年留下的方案。
仙庭手中明明有著地母派人留下的真正輪回方案。卻不敢施行。為什么？
按照地母的計劃，想要輪回真正運轉，并且消弭怨氣。不單單要從地界下手，還需要在人間設置城隍、山神、土地。天界也必須依托命河冊封司命之神，從三方面聯合調控凡人的一生。
此外，還必須減少仙人對凡間的干涉。絕地天通，徹底將仙人局限在天界，不容許仙道對凡人的干涉。
這可是真正神道大興。天庭治世的方案。
若按照慕容婉兒的計劃，仙庭必須廢黜，然后冊封天帝，另立群神。這是裸斬斷仙道根基的方案，仙庭能夠容許才怪。
“但不容許也沒轍。隨著仙道當初選擇開輪回，便是主動放棄仙道最有利的環境，隨著輪回開辟輪轉眾生，終有一天會將整個仙道納入輪回的循環中，到時候仙道的超脫逍遙就是一句笑談。”雖然玄天君禮敬姜元辰，但分屬神道的他可看不上仙道。他的心思是讓姜元辰來做天帝。以神道治世。
大天尊的稱呼，在神道中可是至高者的象征。
“地母下得一手好棋，如今真正的方案留給仙庭。仙庭不從，便是私心作祟，日后獲罪于天，必有其咎。”
“而若是從之，一步讓，步步讓。如今仙庭已經發覺輪回開辟后的各種缺漏。但隨著打補丁，會讓仙道氣運一點點敗壞。”
目前不就讓出一小步，讓十方冥君審判善惡。進行來世的轉生？
可隨著仙神力量的干涉，陰司編織的命網難以真正實行。只需一個天仙送上一塊金子，就能讓一群凡人搶破頭，陰司的干涉成為笑談。勢必要加大陰司的力量。阻止天仙對凡間的干涉。
“絕地天通不可避免，想必那位仙帝也在頭疼吧？”
忽然，玄天君想到姜元辰當初封印大少司命沉入命河的舉動。
“如今看來，陛下是早早看到神道復興的一步，刻意封印二神，斷絕仙庭借助二人的意圖？”
能夠看出來。這些年過去，姜元辰對輪回這件事仍然有不滿。不是對輪回本身，而是對當年那些人的選擇。
輪回開辟已經是定局，對天地轉化歸墟有利，姜元辰也樂得清閑，反正不用他操心以星辰轉化歸墟，那么也無所謂。但誰造的孽誰來抗，日后人道反噬，仙道崩滅，他只管坐看眾人倒霉即可。當初支持的人要遭劫，中立的人也別想逃過去。
地官一邊嘀咕，一邊帶著龍石年走上陰山。陰山上有無數僧侶的金身尸骸。當初姜元辰狠心將這些人逐出金仙道。其中可有不少修為不到家的低階修士，如今壽元耗盡，只能困死在陰山。
“若這樣下去，日后這座寺廟早晚要絕跡。”龍石年打量寺廟，看得出來，不是這里的人不想離開。而是周圍有仙尊們施加禁法，不容許他們離開。就連清明和木蓮兩位尊者都被某一位仙尊釘了琵琶骨，徹底困在寺廟中央不能動彈，只能日夜誦經消弭地界戾氣。
地官和龍石年遠遠看著寺廟中幾尊不朽金身，指著其中木蓮道：“此人本是昔年那位反對開辟輪回大能的弟子，因為背叛其師尊被貶謫在此。他有心另開一脈，但度不盡地獄惡鬼，永遠沒有開道的一天。”
龍石年心中一顫，脫口道：“背離師門，叛離自身堅定無數年的大道，死有余辜。”
地官深深望了龍石年一眼，對他的態度頗為滿意。“罷了，隨我在地界轉悠這么久，我送你回去吧。你損了東公寶樹，我就在生死簿上幫你將那些寶樹續命。回頭你去大鯤祖師處尋些三光神水滋養神木即可。”伸手一推，龍石年元神順著杳杳青冥路，回返肉身。
送走龍石年，地官前往九幽大帝處復命，將龍石年的情況一一描述。姜元辰這尊化身聽了龍石年的話，笑道：“本尊因木蓮之事，如今不欲收徒。但這條石龍干系重大，刻意請我等十二化身試煉。日后若有機會，我等也可向本尊進言，替代了那人的位置。”看了陰山一眼，九幽大帝閉目養神，地官徑自離去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