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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蓮醒來的時候,伸手往旁邊一摸空空的,郎君什么時候起床的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她把光溜溜的玉白胳膊伸出被窩伸了個懶腰,聽到屋子里悉悉索索的有動靜,以為是那小女孩董三娘,便問:“什么時辰了?”
一個柔軟的聲音道:“快中午了,看你睡得香,我就沒叫你。”
“呀!”玉蓮聽得聲音陌生,不禁驚呼了一聲。轉頭看時,只見一個窈窕婀娜的身影正走過來,她頓時想起是京娘帶回來的美人楊氏。玉蓮拿被子把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皺眉道,“你怎么進來的?”
“門開著。”楊氏的口音很不一樣,聽起來又輕又軟。
楊氏忽然掩住朱唇“嗤”地笑了一聲,她看著玉蓮亂糟糟的頭發和床鋪,輕輕道:“很累吧?”
玉蓮臉上刷地一紅,不知如何作答。
楊氏小心走過來坐在她的床邊,小聲說道:“你可別多心,我又不會和你搶什么。我只是主人的一個小妾,只要個容身之處,真不愿意在這么個院子里斗來斗去,太費心了。你要是愿意,我還能侍候你。”
這楊氏長得明眸皓齒,身上每一個地方都十分講究,從衣著到手指都修飾得非常精致。所以玉蓮一看到她就有種本能的威脅感,但聽到她這么一說,玉蓮心下便一軟,沒多想就說道:“我也不過是個妾,唯一的依靠就是郎君。”
楊氏姿態很低,又很溫柔,輕輕拉住玉蓮的手道:“凡事總有個先來后到、大小之分,以后我把你當姐姐一樣看待。”
玉蓮被三言兩語就說得十分受用,態度也溫和起來:“我初見你的模樣以為是大戶人家的娘子,倒沒想到你是個這么好相與的人。”
楊氏聽到她提到大戶人家,想起自己確實也是宦官之家出身,便幽幽嘆了一口氣。只這么一嘆氣也是如有婉轉風情。她臉色凄清,苦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
楊氏收住心神,彎腰拾起掉在地板上的玉蓮的胸衣,又看玉蓮羞臊的神色,便輕輕把東西給她藏到床頭的襖子下面。她又悄悄說道:“我注意看了一下,內院住的人就玉蓮姐能服侍人,其它的不是粗手粗腳的婦人,就是兩個身子單薄的小娘,不像是能侍寢的。以前就你一個人和主人…你還真受得了?”
玉蓮紅著臉,沒好氣道:“你說這些作甚…”
楊氏輕笑,悄悄說道:“我在淮南時,被皇帝送給主人,第二天一整天腿都站不直了,累得連著幾天人都是恍惚的…要是每天這樣,誰受得了哩。所以多兩個姐妹還是好事,只要人好相與,玉蓮姐你說是不是?”
玉蓮想了想,說道:“郎君可能要娶妻了,衛王家的二娘子,卻不知道是怎樣的人。”
楊氏道:“衛王?符家么,那她的姐姐應該是當今皇后。”
玉蓮點頭道:“正是。”
楊氏道:“如此尊貴的女子,我們更沒法和她比的。要是今后咱們自己又生出間隙,上下受氣,這日子還怎么過?”
玉蓮當下看楊氏便越來越順眼了。她最是容易生出同情心,心道:楊氏在淮南被武將搶了來,就好像當年李守貞府被攻陷一樣…幸好搶她的人是郭紹。不過也是無依無靠地來到郭府,在這里人生地不熟,自己干嘛還要欺負人家?
玉蓮又想起以前那個武將家的妻妾把自己當貨物一樣賣,只覺得自己不是那樣惡毒的婦人,不能那般對待楊氏。
楊氏也挺聰明,在府上才沒幾天日子,瞧出玉蓮是內府最有權力的女子,便多般討好。
楊氏又一面夸贊玉蓮的模樣兒,一面痛心疾首地說:“主人是大周朝廷有數的權貴人物了,你怎么還穿這種粗糙的布料?”
玉蓮道:“郎君讓我管著收支,要是婦人不持家,金山銀山都會銷空的。”
楊氏笑道:“玉蓮姐可不能這么想。主人到現今這個位置,錢財多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地位。你不用給他節省一些身外之物。”
郭紹從向訓家回來,左攸一路,二人一前一后先在外院的客廳里又坐下來談論。
左攸皺眉道:“不是去拜訪向將軍,我也沒聽說趙匡的元配過世了。趙匡急著要去河北娶王璋的女兒。”
郭紹道:“趙將軍如今貴為殿前司都指揮使,和王侍中家聯姻并不奇怪。”
左攸沉聲道:“主公可還記得董遵訓說他娘在幽州的事?”
“記得。”郭紹點點頭。
左攸道:“董遵訓是高懷德的外甥,他的娘就是高懷德的姐姐。高懷德如今可是侍衛步軍司都指揮使…上面主公任侍衛馬步司都虞候,下面虎捷軍左廂的兄弟是您的底子;那高懷德不上不下卡在中間,直接管轄虎捷軍,位置十分重要。要是高懷德被趙匡拉攏過去了,咱們以后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左攸口氣很焦急地說:“那天主公所言,董遵訓說起他娘的時候,趙匡也在場。趙匡這次去河北,會不會也想到通過搭救董遵訓娘親的事,試圖修復和高懷德的關系?”
郭紹沉吟不已,心里尋思了一遍:高懷德被從殿前司踢到侍衛司,據說是因為趙匡說他不會帶兵。趙匡剛剛才說人家的壞話,這就要想方設計拉攏了?
不過也說不定。郭紹的腦海里閃過趙匡那張黑胖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偏見,郭紹總覺得黑臉趙匡很厚黑。為了權力布局,他想盡釋前嫌也說不定。
郭紹想到這里,從懷里把符彥卿的邀請信掏了出來,這時在攻陷壽州后,符家派門人送到淮南的信。郭紹遞給左攸:“你來保管這份東西。”
左攸謹慎收好,說道:“東京市井南北商賈極多,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可以讓楊彪去找幾個去過幽州的向導,楊彪嗜賭,和坊間烏七八糟的人頗有來往,讓他去辦這事最好。”
“甚好。”郭紹點點頭,“左先生稍等就去找楊彪。”
左攸又道:“羅猛子忠心最可靠,可以讓他帶親兵輪流到主公府上當值,既能保衛主公安危,也多差遣的人手。”
郭紹采納了左攸的全部建議。
他想了想又問:“在濠州時,我布置的傳令兵組織是否堪用?”
左攸的臉一黑:“太繁復了!沒打仗的時候,尋思起來還是那么回事;一打起來,諸事緊迫,不僅軍令十分緩慢;而且一道軍令要經過太多繁復過程,極容易出錯。”
郭紹想起在濠州月城上左攸滿頭大汗的樣子,點頭道:“我覺得不適合實際。不如解散了,把覃石頭的傳令兵指揮改編為鎮節部曲,讓他們先去許州駐扎落戶。還有在淮南抓到的周端,可以先讓他去許州住著,我看此人沒什么問題。過陣子如果他愿意,就讓他領許州幕府的長史。”
左攸以為善,贊同郭紹的考慮。
郭紹現在是許州忠武節度使,這種鎮節沒精兵,建節就是圖個地位和俸祿…但節度使依制可以開府。許州雖然沒什么兵,大小也是一塊地盤,沒必要嫌棄。拿在手里,開個府總是能增強一點實力。
…侍衛司還有很多事需要考慮,官場上還有不少人應該拜年、走動,但郭紹打算抓住最重要的事辦,便是去河北。現在正值年節,各機構只有少數留守的人,諸事運轉不靈、效力緩慢,正是可以抽身之時。
一番準備之后,他向侍衛司告假出行。
隨從選定:左攸、楊彪、羅猛子,最初都那批親兵十九人,都是郭紹心腹中的心腹,還有雇傭的商幫向導四人。
眾人議定先去大名府,衛王符彥卿的地盤、天雄軍節度使的鎮所。
從向導那里得知,從東京出發一過黃河,到河北大名府不過四百里。這是郭紹第一次要去大名府。記憶里曾經在符彥卿府上呆過不段時間,做衛兵,但那時符彥卿出鎮的地方不在大名府,而在兗州。
郭紹安排:我們對大名府不熟,雇來的沈三等不過是販夫走卒,也和衛王府沒關系…左攸先帶幾個隨從先行,找到衛王府后、把拜帖和衛王的邀請信送進去。然后我和剩下的人在大名城驛館等王府派人來聯絡。
于是他們擬定分作兩路,各自備好旅途用度、向家人道別,然后在郭紹府邸聚攏。
時值正月初,過年的氣氛還沒過去,東京的市井街巷中,百姓還沉浸在佳節之中…和趙匡續弦王侍中的女兒一樣,郭紹這回也不是為了美女,主要為了聯姻。
郭紹等走出府門,只見東京的雪還沒停,小雪在空中紛紛揚揚,大家都準備了蓑衣。他牽著馬走到街上,翻身上馬,旁邊的隨從已先行,雪地上留下一竄黑的馬蹄印…
要往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見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郭紹忽然之間有種相親的感覺,心中多少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