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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堅決

  高鉅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下不了決心。他打算去問問母親張夫人的意思。

  到了張夫人處,張夫人正在看禮部送來的畫卷。裝畫卷的匣子就隨意擺放在桌上,她好象還不知道里面曾經裝過什么東西。

  見兒子來了,張夫人笑吟吟地招他近前:“過來瞧瞧這些畫像,哪一位閨秀你瞧著喜歡?”

  高鉅斜了那匣子一眼,湊上前去,胡亂掃了畫卷幾眼,發現這些畫都畫得非常精細,畫卷一角還注明了畫上閨秀的姓氏與家世,有幾個的父親官位瞧著竟頗為眼熟。他有些意外:“這些畫卷…不是新畫的吧?”

  張夫人嘆了口氣:“你也看出來了吧?難為禮部怎么找出來的。這些都是先前朱麗嬪為兒子挑媳婦時畫的,這幾位閨秀的年紀都大一點兒,原是沖著側妃位去的。朱麗嬪那個女人雖然可惡,眼光倒還不差,挑中的這幾個女孩兒,都長得端莊秀麗,家世也好,品學俱佳。雖然她們的家族如今都敗落了,父兄叔伯的官位也不保,但好歹不曾落到抄家流放的境地。她們的教養都是極好的,比隨便從外頭的小門小戶里選人強得多。咱們母子如今都這樣了,也沒必要挑剔人家的家世,只要女孩兒人品好,知道照顧人,也就足夠了。”

  高鉅冷冷一笑,抽出了一卷畫:“這一個…怎么也被禮部送上來了?他們先前沒挑過么?”

  張夫人一瞧那畫上女子的姓氏家世,竟是鐘家嫡長女,也就是已故廣平王妃鐘氏的內姪女,頓時嚇了一跳:“怎么把她也算進來了?她不是早就許了山陰侯的么?先帝已下過旨意的。”

  跟著高鉅前來的黃公公上前看了一眼,回稟道:“夫人,此女原被朱麗嬪定為山陰侯側室,山陰侯被貶后,婚事作罷,又另聘了方家的三姑娘。后來方家三姑娘死了,山陰侯要守先帝的孝,婚事也無人提起。眼下鐘家因罪敗落,合家回鄉去了,這鐘氏女似乎是出了家,帶發修行呢。想來是禮部疏忽,見她年紀稍長,便隨意將她的畫卷也摻進來了。”

  張夫人這才明白,笑道:“在瀛臺住了這許久,外頭的事我都不知道呢。”隨手就將鐘雅致的畫像放到一邊去了。她才不會讓兒子娶差一點就做了他堂兄的妾的女人。那讓她覺得是對她兒子的一種羞辱。

  張夫人又展開了別的畫卷給高鉅看,讓他仔細挑一位看得順眼的。哪怕是年紀多相差幾歲也不打緊,反正他還要守父孝,得過兩年才能成親呢。其實皇帝提早這么多就為高鉅擇妻,她還是挺驚訝的,卻并不反對。

  高鉅哪有心思看這些?隨便掃了兩眼,就命屋里侍候的人都出去。張夫人驚訝極了,笑道:“這是做什么?男大當婚,在母親面前,有什么可害臊的?”

  高鉅苦笑:“母親先讓他們都下去吧,兒子有話跟您說。”

  張夫人面露疑惑,依言將人都打發出去了,只有黃公公留了下來。

  高鉅對他說:“你也出去。”黃公公愣了一愣,彎腰一禮,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母子二人,高鉅便在母親驚訝的眼神里,將懷里的書信拿出來給她看。

  張夫人只看了信的開頭,就飛快地將它丟了出去,活像那是什么可怕的東西:“別理他們!別信他們的話!他們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高鉅連忙將信揀了回來:“母親,您仔細瞧一瞧吧,兒子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什么好瞧的?”張夫人冷然道,“這種東西,很該直接交給外頭守衛的人,讓他們呈給皇上御覽才是!”她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這是哪里來的?”

  高鉅只能將黃公公的話說了一遍,張夫人臉色都白了:“方奕山?你是說每日來給我們匯報禮部辦事進度的那位方大人?他竟然是那些人的同伙?!”她越想越害怕,緊緊抓住了兒子的手腕:“快把東西交上去!讓皇上治他們的罪!若讓皇上從別處知道了這件事,我們又瞞著不提,皇上一定會降罪于我們母子的!”

  高鉅遲疑地看著張夫人:“母親,這些人都是父親僅存的心腹,您…真要將他們交給皇上么?那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他們早就該死了,能茍活到現在,已是他們的福氣!”張夫人對亡夫的這些心腹一點好感都沒有,她警惕地看向兒子,“鉅兒,你該不會聽信了他們的花言巧語吧?那些人能是什么好東西?從前你父親還在時,我才是你父親的正妻,你才是你父親的嫡長子,也是朝廷欽定的世子,可那些人從來沒把我們放在眼里。你好好想一想,他們的人每次進府,有來見過我們母子么?又可曾見過田氏和她的兒子?!”

  高鉅臉色變了,他想了起來。父親手下的人,無論是明里的人手,還是暗中的爪牙,都只把他那個庶弟當成是未來的主人。至于他這個病秧子,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心中生出怨忿,也想將那封信丟了,可是一想到信中所言,又猶豫起來。

  對自由的渴望始終糾纏著他,令他遲疑,不知是否該放棄這一線希望。

  張夫人看著兒子的表情,臉色也變了:“鉅兒,我知道你想出去,可是眼下你萬萬不能犯糊涂!皇上的皇位已經坐穩了,你出去了也做不成什么,可跟那些亂臣賊子混在一塊兒,你又能有什么好結果?困在瀛臺,雖然地方小些,可好歹還有體面。若是你也做下了謀逆之下,就是自尋死路了!母親只有你一個兒子,你出了事,叫母親怎么辦?”

  高鉅忙道:“母親不必擔憂,兒子并不想謀逆,兒子…”他頓了頓,“兒子只是想帶母親離開這里,等出去了,兒子自然會收服那些人,遠走高飛,到一處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

  張夫人苦笑著搖頭:“不可能,等你真的出去了,落到了那些人手里,就由不得你了。你不想謀逆又如何?他們打著你的旗號做了事,罪名還不是要算在你頭上?真被朝廷拿住了,你還是一個死。”她肅正了神色,鄭重對兒子說:“鉅兒,你不能相信他們。若你真的決定要跟他們離開,那我寧可先吊死在這里!也省得看著你日后身首異處。”

  她是不可能離開的,不但因為信不過穎王的人,也因為她身后還有娘家。張家人涉入謀逆不深,只是丟了官職,卻保住了身家性命,如今低調度日,并不難過。可要是她跟著兒子逃走,又或是放縱兒子獨自逃離,她固然難逃罪責,張家人也會遭受池魚之災。她不能這么做。張家生她養她,將她嫁給了一位親王,還沒真正從她這里得到什么好處,只平白受人輕視,就被她連累得丟官去職。她怎能再做出傷害他們的事?

  高鉅見母親堅決不肯,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忍痛聽從了母親的意愿。他下令外頭的宮人拿火盆來,黃公公親手捧了個火盆進去,就看到他遲遲疑疑地,將信丟進了火盆里。

  黃公公驚訝萬分,再看向張夫人,見她一臉滿意的模樣,心中明了,只得重新低下頭去。

  張夫人囑咐兒子:“你既然不肯將此事上報,那就當作沒發生過。只是那方奕山,我們不能再見他了。”高鉅點頭,就讓黃公公去向守衛們傳話,拿了鐘雅致的畫像做借口,說方奕山做事馬虎,讓禮部今后不要再派他來了。

  張夫人很滿意,但見兒子無心挑選畫像,就讓他回房去休息。她沒想到,一出屋子,高鉅就叫過了黃公公:“先別忙著傳話,等我…等我寫一封信。”

  黃公公眼中一亮,忙壓低聲音問:“公子是想瞞著夫人行事?”

  高鉅卻搖了搖頭:“母親不答應,我也不可能將母親丟下不管。你…你就照著我方才說的去做吧,若方奕山過來賠罪,你就悄悄把信給他,讓他們趕緊離開京城,不要再想別的了,免得誤人誤己。若是他不來,你就當我什么都沒說過吧!”

  黃公公眼里閃過一絲失望,低頭應下了。

  話傳出去不到兩個時辰,方奕山果然過來賠罪了。他其實不想來的,他恨不得不能來呢,可是他頂頭上司罵了他一頓,責令他過來賠禮,他也只能依從了。張夫人自然不會見他,高鉅也沒見,倒是黃公公出來傳話時,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什么東西,讓他心驚肉跳。

  匆匆出了宮,他躲在馬車廂里,才敢將那東西拿出來瞧,原來是個紙團兒。上頭是高鉅的筆跡,講的也不過是讓亡父的舊屬盡快離開京城,一應產業、財務都任由他們處置,當作是他們多年辛苦的獎賞,往后好生過活,不要再提信中所提之事了,云云。

  方奕山重新將紙團成團兒,露出了苦笑。穎王世子竟是位超脫的主兒,還真是讓人慶幸,只是這樣的回答,能讓那些人滿意么?

  回到家,他將紙團兒小心藏在了書房暗格里,也不知道該如何聯系穎王那幫死士,但他總不能天天揣著這東西去衙門吧?他就這么一邊發著愁,一邊離開了書房。

  他哪里知道,當天晚上,這團紙團兒里的內容就被人呈到了皇帝面前。皇帝看著,露出了微笑:“王嬸當真深明大義,識大體,顧大局。有她管教鉅弟,朕也能放心了。”卻命人加緊了瀛臺一帶的防衛,以備萬一。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張夫人與高鉅見沒有人再送什么書信來,心中稍安。而另一方面,方奕山一直沒能等到故友出現,心中卻越發焦躁不安。轉眼就到了方家大姑娘方慧珠下定禮的日子,方家嫡支大宅內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方奕山聽著隔壁宅子里的喧鬧聲,只覺得心下煩悶。

  方慧珠下定,本沒有趙琇什么事兒。但方家夫妻感念趙琇提點的恩情,又見她與自家小女兒交好,便由方太太出面,請了趙琇過來吃茶。

  趙琇剛剛結束了祖父的祭禮,才歇過一口氣來呢。老郡公的祭日因做了百日法事,本來是想做大一點兒排場的,但碰上山西地震,張氏與孫子孫女一商量,便把做排場的銀子撥了一半去外城贈藥施粥做善事,為老郡公積陰德。受到周濟的貧苦人心里都念叨建南侯府的好,時時稱頌老郡公生前的功績,張氏聽了就滿足了。祭禮當日廣平王父子都在宮里,沒能親身來參加,卻派了新上任的王府長史與王府總管一道來拜祭,她也非常感激。如今她就在自己院子內特地為老郡公與兒子、兒媳所設的小佛堂里,每日念經祈福。

  趙琇忙完了事,就閑下來了。她實在不想被祖母叫去一塊兒抄經念佛,想著也有日子沒見方仁珠了,等方仁珠隨母去了其父任上,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自然應該趁著如今都在京里,多見幾面,于是便稟告了祖母,又與兄長打了一聲招呼,意思意思地備上一份賀禮,到了正日子,便穿戴一新,帶了隨從,坐著馬車,直往方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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