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想與退稿
“這么說，你是拒絕我們的邀請了？”馬主任沉思片刻，手指輕輕敲著茶杯，瞇眼看著賀晨。
這不是第一次被拒絕，國內高考狀元那么多，總有他下手遲，被其他名校搶走的時候。
可是這卻是他感到最惋惜，最不解，甚至最憤怒的一次！
你說你如果是因為想去其他名校，他可以理解，只會嘆息自己慢了一步，并送上祝福。
但是竟然被賀晨以哪種小孩子的玩意為理由拒絕，馬主任異常生氣。
有多少學者勤勤懇懇地工作著，貢獻著，卻最終因為天賦被擋在精英的門外，可是賀晨竟然糟蹋著自己的天賦，這是對那些籍籍無名卻貢獻自己一生的科學家的侮辱！
姚凝停下筆，在賀晨的身上，她忽然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是追逐著夢想的青春！
曾幾何時，她忘記了公正客觀報道一切的初衷，開始追求著讀者的眼球。
和固執的賀晨相比，她妥協了，被現實磨平了棱角；而賀晨卻沒有妥協，哪怕不被世人所接受，哪怕被世人所鄙夷，他也在為自己的夢想奮斗！
她忽然很想看看賀晨，他是否能完成他的夢想？
賀賢惱怒，別人求之不得的機會你不珍惜不說，還口出狂言，他剛想教訓賀晨，卻被陳萍拉住。
只見陳萍輕輕搖頭，多年夫妻，兩人早已經心意相通，賀賢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孩子已經長大了，他未來想干什么，可以自己做決定了。
賀賢看著目光堅定的兒子，從他最開始說話，一切都有條有理，顯然這不是他一時沖動，他早就準備多時。
賀賢長嘆一聲，兒子的固執和自己很像，一旦決定好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徹底放開了身體，深靠在沙發上，對于孩子的決定他不再干涉，身為父母他不求孩子能出人頭地，但求他能一輩子平平安安…
“不。”
賀晨卻搖搖頭，看著手中的手冊，作為綜合姓學府，燕京學院當然有藝術學院，里邊有一個美術專業，課程介紹里有繪畫課。
既然這個世界沒有漫畫專業，那就選這個，去學習基本繪畫筆法。
“我想進燕京大學藝術學院美術專業。”
馬主任愣了一下，隨后恍然，看來這孩子真的不是異想天開，他希望將美術藝術融入到小人書里。
可是這可能嗎？小孩子看得懂嗎？大人會去看嗎？
“好，沒問題！”
燕京大學藝術學院本來還需要考核一下專業技能，可是馬主任卻很想看看賀晨在認清夢想和現實之后的反應，于是直接拍板決定。
“倘若你想換專業了，隨時可以找我！這句話兩年內有效。”
馬主任實在不忍心賀晨荒廢，給了一個承諾。
這個承諾的分量可是極重的，一般情況下選定專業后將不允許更換，倘若要更換，還只能在第一年，并且需要有一定的關系，而且還得通過專業考核，程序極其麻煩。
因此人們在選擇專業的時候才慎之又慎。
可是馬主任竟然給了賀晨一個兩年內的承諾，這就意味著，只要在這兩年內，賀晨放棄了自己的漫畫，那么隨時都可以換專業！
可是賀晨會放棄嗎？
“不好意思，怕你永遠都等不到我的！”賀晨抬頭自信一笑。
馬主任也跟著笑了起來：“那就拭目以待吧，我也希望你永遠不會來找我。”
若是找他，賀晨的夢想就預示破滅；
若是沒找，那么賀晨的夢想或許已經成功，即使沒有成功，也表示賀晨依然沒有放棄夢想，追逐夢想的人，即使他的夢想再怎么不被人所接受，他的精神都值得所有人尊重。
他很想看看和賀晨未來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將事情談妥，馬主任等人告辭，賀晨以及父母將他們送到門口。
賀晨雖然和馬主任有分歧，但那只是堅持的理念不同，對于可以對他說出那樣肺腑之言的馬主任，賀晨很尊重。
姚凝在離開之前，對賀晨說了一句：“你的漫畫故事非常精彩。”
她是唯一一個將那短短四話內容瀏覽了一遍的人。
“謝謝！”賀晨笑了，很開心，不是因為姚凝對他的夸獎，而是因為即使跨越了世界，eVA的魅力依然被人所承認。
這是第一個讀者，而賀晨的目標是將那些經典推廣到全世界！
“小晨，你就這么自信？這種小人書真的有這么大的魅力？”回到家里，父親賀賢隨意翻看著eVA，對此表示不解。
四話僅僅第一集內容，才剛剛介紹了eVA的幾名角色，其深度還遠遠沒有展開，而且這是一個幻想類故事，本身目標群眾就是青少年，父母不喜歡是理所當然。
“不，我不是自信，而是相信漫畫的魅力！”賀晨特意強調了一句，他相信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些超越了國家，超越了人種，超越了世界的經典所蘊含的魅力！
“哥，小人…漫畫真有那么好？”
賀菲菲也一頁一頁看著，之前沒有仔細看，此時靜下心來細心端詳，忽然發現這些風格與現實中電視電影決然不同的人物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吸引著她看下去，將一個真實的，完全不弱于電視電影的世界展現在她的面前。
“你會知道的…總有一天，哥會讓他們將漫畫列進教科書中！”賀晨揉著妹妹的頭發，從不被認可，到列進教科書中，賀晨的野心很大，路還很長！
賀晨很慶幸自己有一個開明的父親，如果不是父母最終的默認，他根本無法做出這種叛經離道的決定。也因此，他要做的更加好，如此才能證明父母的決定是多么正確。
他向父親詢問了一些出版社的情況，出版社出版有自費出版以及出版社代理發行出版，前一種沒有任何要求，只要給錢就能出版，出版渠道卻得作者自己去聯系；后一種是投稿，投稿審核通過后和出版商簽合同，出版社出版發行，作者只用寫書收錢就行。
父母不反對他走這條路，他已經很感激了，更加不會用父母的錢去出版——即使他對eVA信心十足。于是只能走投稿。
賀晨挑選出幾個本市內，出版過小人書的出版社，將eVA寄出去。隨后就一邊信心十足等著回信，一邊繼續畫著eVA后邊的內容。
在他想來，eVA通過審核是鐵釘板上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不通過的可能，就算不說故事內容，僅僅eVA的畫風就已經完爆那些小人書數倍了。
可是，僅僅五天后，第一個出版社就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恢復。
退稿…
特么的竟然退稿了！
賀晨怒了，審核eVA的編輯眼睛是長狗身上去了嗎？能通過哪些垃圾，怎么就無法通過eVA？！
他心中將出版社以及編輯的女姓親屬全部問候了一邊，才去看退稿理由。
“您好，賀先生，由于您的作品《eVA》不符合本出版社的要求，因此我們無法出版，歡迎您繼續投稿，如果需要自費出版，請聯系電話XXX－XXXXXXXX，和編輯XX商談相關事宜。”
不符合要求？
到底是哪點要求啊！
賀晨有些抓狂，eVA要說血腥吧，有些畫面確實非常血腥，也有某些擦邊的…可是這些統統都沒有在第一集里啊！
而且eVA是架空世界，又不映射現實，第一集講的還是人類面臨怪物襲擊時的反抗，滿滿的正能量，為什么就不符合要求呢？！
這幾天出版社回信陸續回來，無一例外都是退稿。
賀晨苦思冥想，甚至暫時放下了eVA后邊的內容，他想不通，堪稱動漫界的里程碑的eVA，為什么會被退稿呢？
直到看到最后一家出版社的回信…
“您好，賀先生，您的eVA故事非常精彩…”
嗯，賀晨邊看邊點頭，這編輯不錯，至少認真看完了，不像其他的，一看就是隨便掃了一眼就將eVA丟到一旁了，既然這位看完了，那總該通過了吧！
“人物特色鮮明…”
論形象的塑造，eVA絕對首屈一指，甚至eVA之后的動漫，每個都可以從eVA中找到原型。
“繪畫技法前所未有…”
這不廢話么，雖然賀晨的水平很差，可是他是照著臨摹出來的，風格還是很明顯。就憑那些隨手涂鴉的垃圾，能跟專業的畫師相比？
“可是…”
就在賀晨以為大局已定，出版社已經通過審核之后，這兩個字突然冒了出來，將賀晨的心一下揪了起來。
可是？可是什么？eVA還有什么不足的？
賀晨揣著好奇，繼續看下去。
“這種題材不適合兒童，不建議出版。”
信紙從賀晨的指間輕飄飄落下，賀晨的內心猶如一萬只初號機在狂奔，腦海中只回蕩著那一句話“不適合兒童”。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eVA會被退稿了！
合著他們的目標就只有兒童！那將我們廣大的青少年置于何地！
這一次，賀晨連罵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終于明白了自己路途的艱難，這種根深蒂固的對漫畫的歧視不是嘴上說說，是根植在他們每一個人的意識中！
首先一點，如果目標人群不是兒童的話，出版社是真的連考慮都不會考慮！
難道，他真的只有走自費出版這條路了嗎？
可是自費出版的花費極其高昂，而且即使出版了，銷售渠道如何去聯系？出版商都是這種認識，如何說服渠道商同意讓自己這個完全不屬于兒童的漫畫上架發行？
賀晨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