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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節 手中的牌

  “真是急不可耐呀…”抓著手里的那張剛剛從榆林塞發回來的情報,劉徹嘴角微微一彎,露出一絲冷笑:“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古人誠不欺我!”

  北匈奴選擇在此時開啟西征,在劉徹眼里看來,這其實是妄圖孤注一擲,做最后的賭博。

  賭贏了,匈奴帝國還可以茍延殘喘,甚至是卷土重來。

  而一旦賭輸,匈奴人的所有一切,都將葬送。

  站在漢室的立場來說,劉徹自然希望,匈奴人不要贏。

  可惜…

  “炸彈拍臉,大夏人和月氏人怎么玩啊…”劉徹一點都不看好廣大中亞人民反抗匈奴帝國侵略的偉大事業。

  因為,這些年來,漢室俘虜了大量的匈奴西征貴族、士卒以及大批的被匈奴人俘虜的大夏、康居、月氏戰俘、奴隸,甚至還有著貴族。

  無數的證據都表明,無論是大夏還是月氏或者是康居。

  在匈奴騎兵面前,都跟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

  尤其是大夏王國,甚至曾經被一千匈奴騎兵連續擊破了三個軍團的方陣!

  與經過了漢匈戰爭洗禮的匈奴軍隊相比,中亞各國,不僅僅在戰斗力上孱弱,就連裝備、技戰術以及組織、部署上,統統被匈奴人甩了幾十條街。

  大夏的希臘軍團,到現在還活在兩三百年前的亞歷山大時代。

  他們渾然不知,哪怕是在他們的故土歐陸,新的羅馬軍團方陣早就完全淘汰了馬其頓步兵方陣。

  而大夏人卻依舊在用著老朽緩慢的馬其頓步兵方陣。

  其臃腫的方陣,在匈奴騎兵面前,簡直就是一個個活靶子。

  至于月氏和康居的軍隊,看上去人數不少。

  但實則,也就是大夏的軍團方陣要好一點,在匈奴人面前還可以選擇逃命和崩潰。

  但也就是如此了。

  匈奴騎兵在過去的兩次西征之中,摧枯拉朽一般的擊潰了所有攔路的敵人,攻克了大夏重鎮,然后帶著數不清的奴隸和財富東返。

  如今,匈奴人雖然在燕薊一戰,遭受重創,其絕大部分主力精銳,幾乎損失殆盡。

  但只需要湊出一支作為骨干的精銳騎兵,就完全可以在中亞如入無人之境。

  除非,漢軍能夠不遠萬里,前去支援…

  但這是不可能的。

  漢軍到現在為止,根本就不具備跨越上萬里的地域遠征的能力。

  甚至,直到目前為止,漢家連幕南地區也沒有完全掌握。

  實際控制區域,到昨天為止,只不過是長城之外的數百里土地以及散落在廣袤草原上的戰略重點和主要水源。

  剩下的地圖依然是全黑。

  許多部族,只是明面上說效忠龍城,朝拜長安,實則就是個土皇帝。

  漢室料理和控制幕南,都已經忙不過來,哪來什么精力去關心匈奴人對中亞地區的征服?

  但,若是就這樣讓匈奴人這么愉快的西征吸血,劉徹怎么都覺得有些不爽。

  為了讓自己的念頭通達一些,劉徹想了想,下令道:“尚書錄詔,傳詔忠勇軍、歸義單于及樓煩軍,命令其等于今歲秋八月至秋九月,進軍至浚稽山一帶,展開騎兵演練…”

  浚稽山是目前漢室與西匈奴、北匈奴之間勢力交叉的地盤。

  三家沒有一個能完全控制此地,也不會有人愿意放棄此地。

  一旦漢軍在浚稽山周圍集結重兵,恐怕無論是西匈奴還是北匈奴,都要坐臥不安,反側難眠了。

  特別是北匈奴的句犁湖,他若是不想自己西征后,被漢軍從浚稽山放一條黃鱔進自己的菊花,那就得在幕北留下重兵防備漢軍的突襲。

  畢竟,漢軍沒有跨越大漠的遠征能力是一回事情,漢軍要不要跨越大漠去遠征,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面對兩三萬的漢騎集結,匈奴人敢不加強戒備?

  要是萬一漢軍真的順著浚稽山突襲,那一路可是能夠捅穿弓盧水,甚至捅到狼居胥山的單于庭的!

  不要多,只需一個漢軍騎兵,登上狼居胥山,匈奴帝國的僅存的余威和威信,都將蕩然無存。

  到時候就是——莫道漢騎千余人,挑動西域天下反。

  整個西域都會開始擺脫匈奴控制。

  所以,北匈奴不敢不留下一支重兵來防備從浚稽山方向北上的漢騎。

  當然,這種做法,其實也就是只能惡心惡心匈奴人。

  浪費他們一點精力和資源罷了。

  匈奴的西征,已經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

  能夠派出軍隊,象征性的牽制一下匈奴的力量,劉徹覺得,自己已經很對得起廣大中亞人民了。

  對中亞人民來說,這次的匈奴西征,很可能只是一個災難的開始。

  對他們來說,艱苦的歲月,已經開始了。

  匈奴人必定會不斷的通過西征,來獲得人口、財富,以維系其存在和統治。

  因此,劉徹在心里給中亞王國默哀了一秒鐘,然后他就站起身來吩咐道:“馬上去通知所有在京兩千石,兩個時辰后到宣室殿,參與廷議!”

  “諾!”左右連忙恭身領命。

  匈奴西征一旦開始,從過去的經驗來看,哪怕一切順利,匈奴主力和精銳都會離開幕北至少一年。

  雖然漢軍不具備跨越大漠的能力,貿然遠征很可能血本無歸。

  但這并不意味著,漢室就要站在原地,等著匈奴人西征歸來。

  匈奴主力西征,對于漢室來說,利好也是空前的。

  這意味著,劉徹和漢室,終于可以不用顧忌,不用忌憚,可以大刀闊斧和鐵腕的清理幕南各部和那些三心二意的墻頭草。

  抓住匈奴人無暇南顧,力量空前衰弱的機會,將整個幕南徹底納入漢室的疆域。

  無論是建立一個個列侯貴族把持的所謂牧區侯國,還是扶持和建立起一個個定居部族城市,都將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甚至很可能是足以改變未來千年東北亞政治格局的大事!

  “朕手里面,現在有多少牌可以打呢?”劉徹坐在御座上,思考著如今漢室手里掌握的牌。

  想了想,劉徹低聲說道:“朕手里,現在應該有兩張王牌…”

  第一張,自然是龍城的歸義單于夏義,這個歸義單于有著大義名分在手,背靠著漢室,拿著孿鞮氏宗種的名頭到處忽悠人。

  至少在明面上來說,幕南各部,都必須服從他和他的命令。

  當然,這些部族可以不承認夏義的地位和他的單于威權。

  但問題是——既然你不承認夏義和漢室對幕南地區的控制權,那么你還留在幕南做咩?

  意圖頑抗中國?

  大逆不道!

  這種人直接可以用軍隊洗地,或殺或囚,他的部族成員,統統可以抓起來,送去挖運河!

  渭河漕河在上個月正式開工,關中的包工頭們,對于廉價的勞動力,可是望眼欲穿啊!

  所以,夏義這個傀儡是很有用的。

  其二,當然是軍隊了。

  忠勇軍和樓煩軍,鎮壓整個幕南,萬族俯首。

  在這兩支精干勇敢忠誠的漢化胡騎面前,幕南各部根本就翻不出什么浪花來。

  只要他們不能團結,任何單一或者幾個部族聯合起來的反抗,都如同雞蛋碰石頭,注定要粉身碎骨。

  有著這兩張王牌,幕南地區雖然情況復雜,局勢動蕩,但漢室依然牢牢控制著局面。

  若非忌憚過于急切的改變和變動,會導致這些部族用腳投票,劉徹早就已經要下令洗地了。

  現在,匈奴主力西征,這些部族全部失去了最后的唯一依憑。

  他們已經是待宰的羔羊。

  可以被漢室隨意拿捏,讓他們身不由主。

  但劉徹很清楚,鐵腕和高壓政策,只能穩定一時,不能穩定一世。

  壓力越大,最終反彈的力量也越大。

  要想漢室能夠長久的控制幕南,光靠殺人,無法解決問題——除非學習米帝,直接上種族滅絕,殺光和屠光所有部族。

  這樣做,不是不行,劉徹也考慮過這樣做的可能性。

  但思量許久后,被他否決了。

  原因很簡單,首先,現在不是排隊槍斃的年代。

  米帝能夠屠滅印第安人,靠的是燧發槍以及大炮。

  即使如此,為了滅絕印第安人,米帝也是花了百余年時間,最終通過一次西進運動,才得以解決問題。

  在這個沒有排隊槍斃的年代,想要進行種族滅絕,對漢室來說壓力太大了。

  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完崩。

  再說了,中國與諸夏民族,自古以來,就不是靠著屠殺和種族滅絕來統治世界和主宰天下的。

  文化與制度,才是中國和諸夏的最大優勢。

  放著好好的祖宗制度不用,去學歐米鬼畜,那不就是間接的拉低了中國的逼格,說不定,三代先王們若知道這個事情,會在墳墓里打滾,在墓穴中哭泣。

  殺人只是解決問題的手段,而不是方法。

  在異族問題上,屠殺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良藥。

  更何況…

  中國的士大夫,中國的人民,中國的士兵,中國的貴族,中國的將官們,未必會同意和愿意進行這樣慘烈的種族滅絕。

  漢室和劉徹,一直以來告訴天下人,特別是告訴漢軍士兵和將軍們的事情是——匈奴稽粥氏率獸食人,朕受命于天,天命朕以保諸夏…伐無道,誅暴政,三王之所昌…

  總的來說,就是擊敗匈奴,是為了復仇,也是為了正義,為了三王五帝和王道教化。

  忠勇軍和樓煩軍,以及其他許多投誠和投靠漢室的部族,也都是在這些口號和理念下,為了漢室而戰。

  一旦,劉徹和漢軍開始在草原上玩什么無人區,種族滅絕。

  叫忠勇軍和樓煩軍的士兵們怎么看?

  叫天下人如何看待?

  叫諸子百家怎么去評論?

  到時候,別幕南沒搞定,自己內部倒是烽火四起,辯戰不休。

  所以,還是那句話。

  一手拿詩書,一手拿刀劍。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愿意當中國人,愿意學習中國文化制度的,那就給與優待,給他們政策,給他們出路,讓他們生活變好。

  不愿意當中國人的。

  瀚海沒加蓋,狼居胥山依舊在。

  滾回幕北去!

  既不肯當中國人,還不肯滾回幕北去吃沙子。

  那劉徹只能說,運河歡迎你。

  大漢帝國在未來十年,會需要成千上萬的勞動力,來開鑿運河,建設水利,甚至于建設工業。

  這也符合自古以來中國的價值觀,更加符合普世承認的真理。

  夷狄需要教化,教化的成的,那自然轉化為諸夏。

  屢教不改,頑劣不堪,那是無可救藥,需要人道毀滅的渣滓!

  想到這里,劉徹忽然停頓了一下,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貌似還有第三張王牌——肥料!

  作為穿越者,劉徹很清楚,不僅僅農業需要大量的肥料,畜牧業想要發展,想要興盛也同樣需要大量的肥料。

  如今,漢室在農家學者和官僚們的帶領下,已經走向了精耕細作的時代。

  各種新技術和新工具以及全新的耕作方式不斷被推廣,糧食畝產一增再增。

  但草原上的牧場,卻是幾千年來都沒有什么變化。

  自從地球上出現第一個游牧民開始,這些游牧部族就是逐水草而居,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他們生活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之中,不得不與人斗,與天斗,與自己斗。

  這些特性,決定了游牧民的桀驁不馴和反復無常。

  但倘若——假如說,一塊牧場生長的草料,就已經足夠一個部族一年不需要遷徙呢?

  樓煩軍的定居模式,已經被證明,可以在這個時代,用技術和新的牧草草種實現定居的目標。

  雖然,這是在長城之內,肥沃的牧場上取得的成績。

  但問題是——草原的環境,并非不可改變。

  只要草原的牧場土壤有著足夠的肥力,那么草料的生長,自然會迅速而繁榮。

  “鳥糞石!”劉徹從嘴中吐出一個名詞。

  他確信,這是漢室控制草原的最大王牌,更是讓游牧民再也無法威脅到中國的最大保障。

  只要有足夠的鳥糞石供應,草原的游牧民就可以定居下來,至少是可以在一定范圍內定居,不再需要逐水草而居,他們的牧場會不斷生長青草,供給他們的牲畜所需。

  假如不需要遷徙,也可以吃飽肚子,誰會去遷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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