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看不到腳趾頭

　　“你再吃，體重就要直接突破200大關了！”丁旭有些好笑地警告道。

　　“你又在擔心沒有女孩能承受得了我的體重？”唐浩擠了擠又粗又短的眉毛，笑道，“看不出啊，原來你總是想著最骯臟的事情！”

　　唐浩的五官長得很像他的老爸唐北鳴，眉毛粗短，眼睛小，加上臉胖得像一張攤平的面餅，因此做出這種曖.昧表情時，總顯得格外猥瑣。

　　“滾你的。”丁旭笑罵道，“要我說啊，就是你老爸把你慣的，要是他一個月只給你三百塊生活費，保證你一個月減十斤肥！”

　　丁旭知道，在唐浩考上大學后，唐北鳴一個月給他一萬元生活費，供他消費、交際和泡妞。

　　這個數字，像丁旭這種家庭是想都不敢想的。

　　丁旭前段時間還確實動過向唐浩借點錢炒股的念頭，畢竟現在的抄底時機很難得，而且丁旭那時也隱約知道父親炒股出現了較大的虧損，正琢磨著怎么彌補損失。

　　那時候，丁旭認為自己和唐浩從小玩到大，兩家人的私交也不錯，通過唐浩向他老爸借點錢應該不難。

　　但丁旭沒想到，隨后父親就向自己說了挪用公司資金炒股的事情，之后自己更是向唐北鳴打了一百萬的欠條。

　　既然已經欠下了唐北鳴一百萬債務，丁旭自然不好意思再開口向唐家借錢。

　　在處理這件事時，丁旭也沒有找過唐浩幫忙說情。因為他知道，唐北鳴如果肯考慮這層關系，就一定會考慮，用不著唐浩出頭。而且站在唐北鳴的角度換位思考，他也只有同意自己的還款方案，才有可能拿回這一百萬。

　　至于讓唐北鳴免掉這一百萬債務的可能性，丁旭想都沒有想過，三個字就足以概括：憑什么？

　　而且，這里面還有另一層原因，涉及到一些別的東西。

　　比如自尊，比如驕傲。

　　對于小人物來說，傲嬌是一種很奢侈很夸張的東西。而驕傲，有時卻是一種生活必需品。

　　所謂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所謂風骨，指的就是這類東西。

　　身為同一個班兩個學生的家長，丁懷廣卻是唐北鳴的手下，雖然得到了比原來高得多的薪水，卻損失了一些自尊和平等對話的機會。

　　比如在兩家人的私下交往中，丁懷廣作為一個下屬，多少會有些不自然，甚至說話時還會下意識地討好唐北鳴一下，這讓丁懷廣父子都感覺有些沒面子。

　　或許正由于這個原因，丁懷廣才那么想證明自己，才會那么癡迷地投入炒股事業中，一心想著實現財務自由，不用再上什么班。

　　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丁旭也下意識地不想求這個情，否則就算唐北鳴肯減免一部分債務，但自己在唐浩這個死黨面前，或許會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因為自己會始終欠著這筆巨額人情債。

　　丁旭正是風華正茂的年輕，骨子里也是驕傲的。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欠人情債，特別是無法償還的人情債。

　　自尊、驕傲，這些東西確實不值錢，但有時候，錢也買不到這些東西！

　　“喂，你在想什么？”見丁旭突然陷入沉思中，唐浩驚訝地推了他一下。

　　“沒什么…”丁旭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笑道，“走，吃飯去。”

　　“不吃了，我在減肥！”唐浩啃了一大口火腿腸，咬牙切齒地說道，“中午就這一根火腿腸了！”

　　“你在減肥？怎么可能？你神經錯亂了？”丁旭驚訝萬分地看著唐浩，就像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丁旭對唐浩最深的印象，就是唐浩兩只手各抓著一只醬豬肘子，左一口，右一口，津津有味地啃著。那副滿足和陶醉的表情，就像抱著天底下最圣潔、最美好的東西。

　　高中時，唐浩也曾經受不了女同學的嘲笑，下過幾次決心，聲稱要節食減肥。但他每次堅持不過三天，就又故態復萌，薯片之類的油炸食物反而吃得更加變本加厲了，人也變得越來越肥。

　　所以到了高三之后，唐浩已經開始自暴自棄了，再也不肯用節食的方式減肥。

　　至于運動減肥法？每天坐著專用汽車上下學、放學后還要做一堆試卷的唐浩，哪有機會和決心去做運動？

　　像這樣一個對于食物特別感興趣的人，居然會下決心減肥，這不由得丁旭不驚訝。

　　“昨天我鼓足勇氣請陳笑老師去吃飯，她說…”在丁旭的逼問下，唐浩把丁旭拉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左顧右盼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居然敢請她吃飯？行啊，你出息了！她說什么？”丁旭好奇地追問道。

　　丁旭知道，陳笑老師是武陵大學中文系教古典文學的年輕老師，是個大美女，而且身材格外火爆，學校里有很多老師甚至男學生暗戀她。但像唐浩這樣敢公開請她吃飯的學生，還真是有些罕見。

　　不過，丁旭不止一次聽唐浩說過，他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老師，根本不在乎什么師生戀之類的名聲不好聽。因此，盡管陳笑老師比他大七八歲，但他還是下定決心去追她。用唐浩的話來說，就是“試都不去試，一定會后悔一輩子。”

　　在丁旭的追問下，唐浩終于說了實話。他聳拉著腦袋，憂傷地盯著自己滾圓的肚尖，憤憤不平地說道：“她看了一眼我的肚子，居然笑著說：‘這位同學，等你能看到自己的腳趾頭時，再來請我吃飯，好嗎？’靠，哥有那么胖嗎？哥只是瘦得不明顯！”

　　“看得到腳趾頭…哈哈哈，這好像是從《功夫熊貓》里一句臺詞改過來的。”丁旭忍不住狂笑起來。

　　不用丁旭提醒，唐浩也知道這句話的出處——山道上，一只胖熊貓搬起肚子，努力探頭，試圖看到自己被大肚腩遮住的腳趾頭，卻不幸因為重心失衡而摔倒…

　　一想到那個滑稽的畫面，再聯想到自己，唐浩的臉都綠了。

　　看著唐浩悻悻的表情，丁旭忍不住再次大笑起來，邊笑邊勸說道：“你活該！老師是用來尊敬和欣賞的，不是用來泡的。先不說師生戀的問題，陳笑老師至少比你大七八歲吧？就算她同意，你能長期接受你的女朋友比你大這么多？就算你能接受，你爸也絕對不會同意。他一定會說，臭小子，我給你錢，是讓你找女朋友的，不是找干媽，哈哈哈！”

　　“笑個毛！靠，你再笑，我就不和你合作炒股了。”唐浩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掐住了丁旭的脖子。

　　“合作炒股？”丁旭一驚，笑容從臉上斂去，疑惑地問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