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師傅再開快點!”大馬路上,大萌正在焦急的催促著的士師傅。她的心頭閃過不安的預感,讓她心悸,好似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一樣。輪脈功到達聞所未聞的第八輪,讓她似乎有了什么神秘的靈能。
“不用這么心急,看,那里不就是了么,就兩步了。只不過這個輔助環道要稍微繞遠一點,前面車不少,但至多也只有五六分鐘…你干什么!”開車的師傅正老神在在的說著話,就見副駕駛席上的漂亮姑娘忽然一伸手拉起了手剎!
吱——,爆鳴的剎車聲中,出租車的四輪在地上摩擦出四道痕跡。出租車師傅先是驚魂未定的摸摸自己全身,揉了揉被安全帶勒的有些疼的地方,然后轉過頭去就要破口大罵時,卻見車門大開、副駕駛席上留下兩張毛爺爺,而乘車的姑娘已經以一百一十米欄的姿態飛速躍過綠化帶,狂奔向賽道場館入口。
出租車師傅看看飛速遠離的姑娘,再看看毛爺爺,終于還是瞪著眼睛不可思議的搖頭感嘆道:“去個賽車場而已,非趕得跟救火似得,現在的年輕人啊,不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奔跑中的大萌越跑越焦急,從和齊曦打過電話之后她就覺得不太對,而越往后她的預感就越發清晰。就好像死神世界中的靈媒看到死亡預感一般,雖然沒那么明確沒那么直觀,但她確信一定有什么事情、很壞的事情,要發生。而她,不能坐視。
正奔跑中,一個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我們約定好了的。上海發生的一切事情都順其自然、不可干涉,你這樣做可是違約了。”
“我知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并沒讓大萌驚愕,她反而早有預料一般,一邊狂奔,一邊還罕見的帶著點潑辣的味道光混叫道:“但那又怎樣?你罰我好了!”
“唉…”神秘聲音幽幽嘆了口氣。然后不再言語。
而大萌,卻遠遠看到了齊曦。她揮動雙臂全力大喊道:“曦曦!曦曦!等等我!”
但場館入口處,同樣焦急的女子沒有聽到這一聲遙遠的呼喚。大萌的聲音被淹沒在汽車狂飆的轟鳴聲中,齊曦快速走入門中,快步走入通道。在接到大萌電話的那一刻她并不知情,她立刻找了可能知情的人——背景女。語氣嚴厲的問出情況之后,便一邊通知了大萌,一邊火速的趕了過來。
因為住處更近一些,她到的要稍早一些。
走在通道中,齊曦一路小跑。她知道兩人都在賽道上飆車。所以根本就沒去觀眾席,而是奔向了賽道通道。“不要出事,千萬別出事!”腳步不停,地面上鋪就的地磚一塊塊倒退,齊曦疾步走向賽道。不多時,路途已盡,前方就是出口。
視線穿過出口,看到正對面直線上遠遠近近的有不少人。遠處有人在內圈小賽道上開卡丁車。近處有尚未上道比賽的人在等待,但是她發現,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卡丁車也不開了。等待的也坐不住了,所有人都站起來瞪著眼睛看著某個她看不到的方位,然后一個個都張開了嘴,緊接著就是劇烈的喧嘩和驚叫。
“怎么了?!”齊曦心中一驚,腳步更快。不長的距離眨眼便已到盡頭,齊曦奔出出口。奔過亂竄的人,奔出了等待屋。奔上了賽道,看向了所有人緊盯的方向。
然后。她首先看到了幾個飛起的路敦。這路敦是緩沖材質地,用來減速、保護,外形類似足球比賽時場地周圍的廣告牌,不輕不重的很皮實。但是,好幾個路敦就這么高高飛了起來,如同一發發投石一樣砸向了看臺。
接著,她看到了撞飛路敦的罪魁禍首——兩輛如同發狂的野獸一般互相糾纏撕咬的汽車。
齊曦的眼睛瞬間瞪大了,瞳孔縮小了,大腦空白了。她設想過無數種惡劣的情況,但是沒有想過會這樣的惡劣——關鍵是這兩輛失控的車在所有人的驚叫聲中以不下于三百公里的時速,直直的碾向了她這邊!
兩輛車,距離她已經不足三十米。三十米距離,對兩輛車的速度來說,不需要零點三秒鐘…
時間往回倒退一丁點。
朱銘的黑色戰車對布加迪開槍了,特殊的微粒子彈出膛激射,直沖布加迪后輪胎。但朱銘顯然選錯了時機,楊奇此時雖然處在失神的狀態,但越是失神,他的本能就越強。不經大腦的一個急轉,朱銘的暗算失敗了,但他卻成功的挑起了楊奇的反擊本能——還引來了那股讓人難以忍受的無名之火。
于是,楊奇眼中放著紅光,臉上一片寒霜,手臂急轉,布加迪便咆哮著撞向了黑色戰車。看那架勢,根本沒有一丁點回環余地,完全是不惜同歸于盡一般的感覺。
“媽的,這瘋子!”黑色戰車中,朱銘恨恨罵了一句,眼中黑氣更盛,然后同樣一臉狠戾的下達了瘋狂的命令:“納米中樞,不玩陰的了,給我直接搞死他!”
于是,兩輛車在所有觀眾的驚呼聲中,上演了奪命飛車的戲碼。蕭景哲眼中亮光一閃,已經豁然起身拿著戰錘飛身從看臺上躍下,全速沖了過去。在激烈的躲避和攻擊中,沒人知道,狂暴的布加迪駕駛座上的楊奇,是處在一個類似發愣的狀態。他只分出了極小一部分意識在機車操控上,更多的心神和意識,還在全力和心魔爭斗。
“真厲害呢,都這樣了還沒有徹底喪失,我覺得他一定可以注意到我。”遠處的屋頂上,木訥的臉語氣極其平淡。
“哼,無謂的掙扎,但這樣不才更有趣、更有價值么!來,找到機會。再給他來一發好了。”瘋狂的臉緊盯著楊奇的心靈光芒,再次架起了彈弓的架勢。不過這一次他很快就拉過了五十公分、六十公分,越拉越開。他也顯露出吃力的神色,但是臉上卻越發的興奮、瘋癲:“來來來,再多掙扎兩下。別認輸啊!”
而楊奇,此時掙扎的真的很辛苦。
他跌落到記憶的深井中,虛幻與現實在交雜,物質和精神在互動。他的理智尚未放棄,但外界環境實在惡劣。如果有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讓他一個人呆著,他或許還能努力掙扎上來。但現在。記憶的相關人就在不遠處,而且還開著一輛車在暗算他!每一次沖撞與躲閃,都會在楊奇的心湖中掀起同樣的風波,把艱難掙扎的理智再次撲打下去。
橘黃混合著微紅的記憶無窮無盡,長時間積累下的分量在短短的一分鐘內爆發。讓他的理智深感吃力。這些洶涌而來的東西,讓楊奇甚至有些恍惚了,恍然回到了兩年前,變回了兩年前的自己。從那之后的種種境遇,都好似不存在一般開始模糊。
他知道,這不是好兆頭,但是他只能勉強掙扎,保有自己的一點靈光。
轟鳴狂飆的汽車。已經不在劃定的汽車賽道上奔跑了。宛如公路大戰上的警匪雙方,碰撞、摩擦,讓車殼都不時飛濺出激烈的火星。兩輛車撞飛了防護的路敦。讓路敦如同投射的巖石一樣劃過遙遠的拋物線。又碾壓過了卡丁車賽道,讓所有卡丁車統統緊急剎車,慌張躲避。
慌亂的尖叫、不可置信的高吼聲中,兩輛車如同糾纏在一起的雙蛇,極高速的失控沖向了緩道。要上賽道飆車的車輛,都要從車庫開到這個緩道中。然后再上正式賽道。現在,這服務通道也是空無一車。如果正常來說。兩車雖然失控,但會擦著路的邊沿。險險掠過。然后再斗到哪里去,那就只能到時候再說了。
可就在這時,那個本不應該有人的位置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即便在急速的奔馳中、在與心魔的全力斗爭中,楊奇依然清楚地看到了——齊曦,呆著一臉錯愕,正正站在沖擊區里!
三十米,說起來不短,但只要不到零點三秒就會相撞!
零點三秒,她只要晚零點三秒,就只能看到兩輛車劃過后的尾跡。但偏偏就在這零點三秒之前,剛剛好出現在了那里!而零點三秒,絕對不夠她躲避、逃生!
這一瞬,楊奇目眥欲裂,時間極限的減緩了,宛若停頓。
現實與回憶的領域,在交疊。真實與虛幻的邊界,在模糊。
那是最深刻的記憶場景之一,也是讓他最后怕的場景。
夏日,夕陽,金色的世界。
“不…”
單車,下坡,買菜的歸途。
“不…”
快樂的交談,甜蜜的憧憬,還有放的不那么牢靠的背包。然后,背包落下、絞入前輪,兩人——跌飛。
“不…”
凡胎,面對的是飛奔的汽車和無情的碾壓。身在半空,他尚且記得,她錯愕的表情和蒼白的臉。今日與當時何其相似,只不過,自己變成了開車人。根據趨勢推算,自己這一輛被黑色戰車別住前輪的布加迪,無法轉向也沒有時間減速的布加迪,就會成為殺人的——兇手!
“不——!!”
轟隆,似有一道巨大冰層震顫一樣的聲響自心底傳出,在這一刻,楊奇拼著心神受損,爆發性的掙脫了心魔的束縛。他的精神力全力運轉,般若功被開到了極限。下丹田中的奇寒玄氣引流而出,楊奇的一縷頭發瞬間變成白色——
嘭!一聲撞擊的巨響,伴隨著觀者的尖叫聲響起。齊曦只覺自己先是騰空而起,然后天旋地轉,接著摔在了地上…但是,等等,好像不是被撞的。驚魂未定的她在剎那間的茫然之后,立刻激靈靈的看向了身后。后面,同樣臉色蒼白倒在地上的大萌喘著粗氣看著她,雙手還死死抓著她的胳膊。
剛剛那一瞬,竟然是大萌將她一把拽向了后面,拽回了等待區中!
啪,大萌抽手在她腦袋上扣下了重重的一個腦崩,完全不顧形象的大吼大叫道:“你是白癡嗎!往賽車場上沖?不要命了王八蛋!”
“我…”齊曦被這一個腦崩扣的有點傻了,一方面是驚魂未定,一方面是從沒見過一直很溫柔的大萌發飆的樣子。當然,這個時候的她自然也沒想到,大萌到底是怎么在那么短的一瞬中把自己救走的。
“別在這兒傻呆著!去看看你惹出來的好事!”大萌不由分說,硬扯起齊曦。齊曦一個機靈想起了現狀,也慌張的看向賽道。卻見面前的賽道上,留下了無數道錯綜復雜的摩擦線。如果有痕跡學專家的話卻能發現,在最后一刻,布加迪的動力和抓地力忽然猛增,合身將黑色戰車撞開,頂著戰車一起側滑了出去。
那聲嘭的巨響,便是這一撞的響動。看軌跡的話,即便大萌沒有救駕,也能夠差之毫厘的安全掠過。
但車呢?
兩人兩人連忙一望,只見兩輛車都已經停下了。只不過都在地上劃過各自的凌亂自旋線條,一個個的輪胎都冒著煙,整車更是破敗處處狼狽不堪。不過好歹,都沒事…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哦,好厲害啊,竟然暫時掙脫了。”木訥臉已經拉開八十公分了。
“哈哈哈,好,好一個強行突圍!暫時算是壓住了,就像拿冰山壓住了火山口一樣,但下一次反撲會更強烈!我有預感,機會馬上就要到了!”瘋狂的臉說著,將手拉開了九十公分。
賽道上,布加迪的車門咔嚓一下打開,楊奇飛身彈出。他緊張的看向來處,卻見兩個姑娘都沒事,仔細開動超視覺上下掃描一圈確認沒有什么事之后,終于放下心來。一放下心,另一種情緒就占了上風,于是楊奇目光陰郁的扭頭看向了黑色戰車。
戰車門也正好開了,朱銘甚至不顧得隱藏自己的納米戰斗服,連滾帶爬的撲下車,同樣首先看向了齊曦。松了口氣之后也看向楊奇時,楊奇眼冒寒光已經大踏步的逼了過來。嘭,一擊勢大力沉的重拳,砸在了朱銘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