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住在這兒,會不會太浮夸了點?”楊奇看著眼前的大酒店,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一點都不浮夸,大公司、大老板、大人物,就是要到大酒店里來住才行。其實今天我來得匆忙,都沒用上好車,要不然應該用大豪車來接您才匹配您的身份。”阿波拍了半晌馬屁,然后又小心翼翼道:“親王殿下,您表情怎么這么奇怪?”
“沒啥。”楊奇詭秘一笑,輕撫阿波狗頭:“我只是覺得,你就是個兒矮點,只是個小胖子。你要是個大胖子的話,就很像我的一個朋友了。”
嗯,或許大客棧、大妓/院、大世界的想法也可以在這個世界里應用一下。別人穿越都是把地球的產權抄到異界去,咱穿越卻把異界產權抄回地球來——這才叫可持續展!
好吧,總之,大老板楊奇的車隊來到了上海浦東新區的香格里拉大酒店。要說豪華,這香格里拉也并不夸張,永夜旗下有幾家更爆的——當初白夜事件時的那個酒店就是其中之一。但知道歸知道,當一大齊排的車開到了酒店門口,黑衣人啪啪推門而下,毫不客氣的擋開想上來接待的侍應生,然后幫楊大老板打開車門的時候,楊大老板還是有一種濃濃的違和感。
感覺到四周那種“我靠這是在拍黑澀會電影嗎?”的微妙目光,楊奇就有種脫力感。
咱啊。其實是“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的類型。冷不丁的來這種陣仗,還有點不自在呢。
“親王殿下。這邊請,小的已經給您準備好了最豪華的房間!”阿波以一個合格狗腿的行為規范嚴格要求自己,像村支書接待視察領導一般引著楊奇前行。好吧,這馴服模樣應該是因為女王調教的到位,我是應該感謝一下另一個自己,還是應該為阿波撒兩滴眼淚呢?
一群黑衣人很職業的分散開,有貼身護衛的。有站遠觀察的。一路經過寬敞豪華的大堂走向深處,所過之處很多人都驚奇的看著這邊。“明星?”“領導?”“神壕?”猜測不斷。
“親王殿下。您的房間在最好的觀景房,能夠看到上海市最美的夜景。”
我說,阿波,能不能別再一臉自然的叫“親王殿下”了?附近偶爾聽到的人已經開始掏手機微博了!
就在這樣別別扭扭的行進之中。楊奇的表情卻微微一變,眼神也一愣。他只是漫無目的的掃視,卻看到了一個背影。這背影在遠處的走廊拐角處,距離這里有幾十米,中間隔著來來回回走動的各色人種。而且,那人剛好就是往拐角那邊走,一轉身就不見了。
一個大酒店,人群中偶然的瞥了一眼,但楊奇卻瞬間愣住了。
有什么奇特的感覺襲上心頭。讓他不由自主的啟動了夢海拾遺的能力。強大的記憶力突破了時光軸線的限制,讓片刻之前的情景以第一視角重播、慢放。
無數行人之外,那個背影若隱若現。不清不楚。不是被擋住了這里就是被擋住了那處,但楊奇的大腦卻瞬間拼接還原,將那背影在心中完美重制。
那是一個女子,身高適中、瘦削勻稱。行動正常、舉止普通,沒有任何習武的跡象,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如果真要說有什么的話。那就只有一點——這是個很筆直、很雅致的背影,筆直的很自信、雅致的很不同。就這么一個背影。就這么遠遠一眼的背影,卻牽引住了他的心神。讓他沒辦法轉開目光,也沒辦法松懈心神。
“這個人是誰?為什么覺得…好熟悉…”
夢海拾遺在緩緩播放,他看到那女孩緩緩轉身,自拐角處轉向了左側。側臉一分一分展現,先露出一個耳朵,然后延伸向眉角、眼角——明明是在夢海拾遺的回憶之中,楊奇卻覺得自己緊張起來。
多久沒有這種緊張了?
但下一刻,她的上半身包括面容都被作為景觀擺設的盆栽擋住了。
“該死!”明明是在回憶中,楊奇卻忍不住罵了一句。但隨即,在某種他自己也完全不明白的情緒中,他的目光盯住了女孩的腿部、膝蓋。夏末秋初,上海卻還很熱,女孩穿的是短褲。在她轉身九十度向左走去的時候,楊奇清楚地看到,她的左腿膝蓋上有塊疤痕。
很淺、很淡,在白皙的皮膚上并不顯眼,而且也沒法目睹全貌,但楊奇卻忽然有種心臟猛震的感覺。
“左膝蓋…”他失神的喃喃自語。
“親王殿下,親王殿下?”一個好似來自天外的聲音傳來,是阿波,楊奇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退出了夢海拾遺的奇特狀態。他下意識的環視了一圈,只見阿波疑惑的看著自己,四周的黑衣人也都在關注著自己,自己已經呆了好幾秒鐘了。
楊奇卻沒有理他們,他處在一種奇特的失神狀態中,低頭喃喃自語:“左膝蓋…疤痕…除了左膝蓋還有一個地方,還應該有一個地方才對…右…右手…右手肘!對,是右手肘!”
“右手肘?”阿波不明所以,和黑衣人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明白楊奇到底忽然了什么瘋。
其實不光阿波他們,當“右手肘”這個詞突然跳到了他的腦海中時,楊奇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到底從哪蹦出來的。但楊奇卻撥開人群快步奔了上去,好在他還知道不能驚世駭俗,沒有施展太過火的力量,但腳下行云流水之間已經閃過了所有路上的人,奔向了那個轉角。
幾十米的距離眨眼就過,楊奇轉過轉角看向左邊——看到了!一個女子混在人群中。她在等電梯。電梯的門已經打開了,所有人一齊邁步走進電梯里。一片混亂中,女子的相貌再次被遮擋。但是楊奇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視覺從來沒有如此明晰過。畫面減緩再減緩,楊奇在一片重疊在一起的剪影中找出了正確的那一個,然后自然而然的看向了手肘的位置。
右手肘——也有塊疤!
這塊疤痕在右臂肘部偏外側,因為電梯在右手側,所以基本可以看清全貌。淺淺的疤痕在心中飛拓印、組合、還原,楊奇下意識的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是一個摩擦傷。是摔在地上之后形成的。
叮,電梯門關上了。阿波也喘著氣跟了上來。“怎么了殿下?出啥事了?”阿波急切的看著楊奇,然后現楊奇呆呆的看著電梯的方向,嘴里念叨著“左膝蓋…右手肘…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似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黑衣人們用目光詢問阿波的意思。如同開會時瞞著老板在桌下短信一樣,大意是:親王咋了?鬼上身了?
阿波挑挑眉瞪瞪眼,回了一條信息,大意是:滾粗,別瞎整有的沒的,這分明是失憶了!
黑衣人們明明都戴著墨鏡,但卻清晰無比的繼續信息,大意是:你咋知道是失憶了?你有經驗啊?
阿波微微點頭,自豪一笑。大意是:對,這方面我經驗充足——他和老板一個癥,不愧是表兄弟。
好吧。說起來,當初強納森的追憶之旅中,阿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前前后后的癥狀、行為、舉動,他都有詳細記錄。現在看到楊奇那半帶追憶半帶迷糊的眼神,阿波就明白該怎么做了。
“她在幾樓?”楊奇忽然開口。
“啊?”阿波沒聽清,立刻問道:“您說什么?”
“嗯?”楊奇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才現自己已經站了很久了,立刻對阿波搖搖頭道:“沒事。”深深吸了口氣。楊奇收拾心情,微笑道:“走吧,不是說給我訂了最好的房間么,我去見識見識。”
他看了一眼電梯上跳動的數字,明明追上去就可以了,但某種奇特的情緒之下,他卻不想就這么過去。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但就是走不動腿。
入夜,楊奇站在窗邊。這個套房的確豪華,大落地窗前的上海夜景也不錯,剛好能夠看到金碧輝煌的外灘。但楊奇卻眉頭微鎖,心頭翻騰的都是那個背影,還有那兩處淡淡的傷疤。
“左膝蓋,右手肘…”楊奇搖晃著一杯紅酒,這紅酒已經緩緩搖了半晌了,他卻沒有喝下去。心頭總有什么在閃,好像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但又摸不著頭緒。忽然,電話叮鈴鈴的響起來,是笨蛋萌的:“喂,傻瓜奇,我到上海了!”
“哦?我也到了,我去接你吧,咱現在也算有座駕的人了。”那么多車,隨便開一輛唄。
“哈哈,機場那么遠,騎自行車就算了哈!不用這么麻煩了,我直接打車去曦曦那里借宿一晚,明天再說別的吧。”電話那頭的笨蛋萌好像還有點小興奮:“據說可以睡一個豪華房,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豪華房?”那種奇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楊奇虛著眼苦笑道:“在哪里啊?”
“香格里拉大酒店。”
嘀,掛斷了電話。
啪,放下了酒杯。
楊奇無端端的產生一種煩躁的情緒,這套房、這環境——不,準確的說是這種霧里看花的朦朧感,讓他覺得心情不順。出去走走吧,在上海的夜景中轉轉,或許能想起點什么。十分鐘后,楊奇走入了一家市。沒錯,他沒有去東方之珠、上海外灘等著名景點,卻不知不覺中走入了一家市。
這是一家頗大的市,一排排貨架,往往來來的人。楊奇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飲品欄位。
買點酒?不,算了,沒心情喝酒。那么…目光尋游,楊奇忽然看到了貨架上層擺著的養樂多。不知道為什么,平時沒有任何感覺,但今天看到養樂多卻很想伸手拿下來。
于是他伸手了,滑稽的抓了一板養樂多在手里。話說自己平時又不喝這個,為什么要把這個東西拿下來?緊接著他聽到了一個聲音:“抱歉打擾一下,能幫我個忙嗎?這兒養樂多放的太高了,能不能幫我拿…”這話沒說完,因為楊奇回頭看向了那邊,那人也抬頭看向了楊奇。
楊奇的眼睛瞪大了,氣息也停頓了。
是那個女孩!看骨骼、看衣裝、看任何方面,就是那個女孩錯不了!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巧合!
女孩的眼睛也瞪大了——這一刻,楊奇甚至連女孩長什么樣子都忽略了,都模糊了,都沒看清沒注意,他只看到了女孩眼中從疑惑到驚訝再到不可思議的目光的轉變。她的眼睛瞪的老大,嘴里還慣性般把話說完了:“下…來…”
某種意義來講,這行為絕對算是天然呆了。但沒關系,還有更傻的。因為下一瞬,楊奇傻了吧唧的說了一句話:“你住哪間公寓?”
這問題實在太突兀、太詭異了。但震驚中的女孩同樣呆呆的看著楊奇,呆呆的回答道:“我住2121。”
公寓園區,五號樓,二十一樓,2121宿舍!
心像世界之中,虛幻大門上,“21”的按鍵亮起。
三個密碼,全部集齊。
轟隆,心中閉鎖的大門忽然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