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 “紳”化改革,盜夢入神
楊奇在濟平市時很謹慎，主要因為那里是自己家，一旦出了問題連周轉的余地都沒有。:3w.但在成都就可以稍微放大膽量，有一些應對的方法。尤其是在世界觀測局的論壇上逛了一圈之后，發現天選者的生態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惡劣，他也漸漸可以放寬心了。
卓一航是老相識了，雖然交流不多，但楊奇有種感應：這個人應該不賴。當然，每一個心理醫生都必須給人可以信賴的感覺，這是他們的職業要求。但楊奇分辨力終究高于常人太多，他能看出哪些是流于表面的親切，哪些是深入骨髓的儒雅。
既然一切隨心，那就敞開說話，這讓他覺得更舒服。
果然，卓一航在經過了最初的驚詫之后，也很快淡定下來。尤其是遇到一個享有共同秘密的“同類”，這個同類還一直都是熟人，觀感也都不錯，他也顯得很興奮。兩人一邊走，一邊聊，有楊奇在，當然不至于會被別人偶然聽去什么不該聽的東西。
卓一航的經歷很神奇，堪稱奇遇流經典開局。七月中旬時，他人在家中坐，寶從天上來。
“我只是在家睡了一覺，閉眼之前還在我的臥室里，睜眼之后卻已經到了一個古怪的地方。”具體怎么古怪的，卓一航沒有介紹。總之他走啊走啊就撿到了一本書，這本書很奇特，又有古風又很科幻。那是一個殘篇，沒頭沒尾的，但內容十分深奧。大師兄翻看一遍之后。那奇特的書竟然就消失了。
頁眉上寫著書的名字——無常心術。
“那本書我只記住了五六分、理解了一兩成。能應用的就更少了。剛剛好還和我專業對口。是一篇和心理有關的專著，一定是某個極其厲害的心理學高人所寫的。”根據卓一航所說，他沒有學會什么亂天動地排山倒海的威能，但在催眠方面卻有了極大的提高。“自從學習了那本書的內容之后，我對心靈力量的認識徹底改變，而且有時候甚至能感應到奇特的…怎么說呢——思維波。”
“思維波？”楊奇好奇的伸手一指不遠處走過的學生妹：“你是說，你終于能通過偷窺她們的想法來把妹了嗎？恭喜恭喜，看來你終于完成了‘紳’化改革。”
“哪能啊！你當人的頭蓋骨是擺設啊！”卓一航秒懂“紳”化改革的意思。為防止被當成“紳士”，立刻苦笑解釋：“人的精神往往復雜難辨，自己看自己都看不明白，別人就更不懂了。而且人們都在心里設置了一條閉鎖的防衛線，寫那本書的前輩或許能做到吧，但我可沒本事在人的意識里興風作浪。精神越強的，我就越沒得辦法。”
“那你說的思維波是指…”楊奇剛問出來，然后他腦子里微微一轉，好像懂了什么，露出了微妙的恍然神色。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卓一航也有些諱莫如深的無奈感，聳聳肩道：“我就不宣之于口了。你知道的，就是‘那個’東西。看那邊——”兩人身在一座橋上，這橋近似呈“x”形，蘇玥曾經還介紹過這個被稱為“分手橋”的地方。兩人站在交叉點上，卓一航往北側指的地方是一片湖區，風光秀麗景色宜人，在夕陽下很是好看。
但卓一航臉上卻帶上了恐怖片中靈媒的專用表情：“天下校園多怪談，我原來呲之以鼻，但現在知道真是沒錯。就在那里，我就感應到一些古怪的思維波。剛剛順便了解了一下，這湖邊也偶爾會發生怪事。如果迷信一點說的話，就是‘哥偉’…”他竟然不敢把鬼字宣之于口，嘴唇一哆嗦就變成了拼音，沒想到他竟然還挺怯這個東西。
“你臉上的表情太烘托氣氛了，嚇唬小孩子嗎？不就是‘思念體’，或者‘執念’么。”楊奇一片自若，鬼魂之說原本他不信，所以無畏。現在即便知道有，他也依然無畏。而且仔細想想的話，也的確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存在了——金輪舍利里面的老爺子說白了不就是那一類的么？
“我感應不到你說的思維波，但我想這種存在大抵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才會凝聚不散吧。你能知道湖里的兄弟姐妹有什么心愿嗎？”楊奇看著湖面，目光清澈：“如果能幫一把的話不妨幫一把，讓死者往生去吧。”
“這…我還從來沒試過。”卓一航撓撓頭，赧然道：“一開始聽到的時候，簡直就像陰風呼呼的吹風聲，真把我嚇得不輕，后來淡定些了也沒膽子仔細聽過。但經你這么一說，也是啊，了結了執念不就好了么。這玩意，其實也只是來不及說出口的遺言、遺囑罷了，沒什么好怕的。你等等，我試試啊。”
說罷，大師兄昂然立定，右手插兜，左手憑欄，雙目注視著眼前安靜的湖面，似神游，如靜思，微風吹來，水波淺興，大師兄衣袂飄動瀟灑飄逸，傲世出塵——好吧，其實卓一航發呆的時間還沒有寫下前面這句話的時間長，然后就忽然臉色狂變，一邊“誒？！！！你說什么？！！！”的大叫著，一邊像至尊寶手上燃起了白骨火一樣不停地甩手、拍打，又跳又叫，渾身哆嗦。
兩個路過的姑娘對視一眼，同時低語：“搞基的表白了…”
楊奇一臉黑線，恨不得伸手過去糊他一熊臉，口中聲如綻雷音功爆發：“清醒些！”
天龍道音入耳，卓一航渾身一震，然后雙目恢復了清明。緊接著他全部五官像垮塌了一樣，苦的不能再苦，身形都搖晃了：“兄弟，救我啊！哥哥我啊——被纏上了！”
十分鐘后，楊奇在大學生生活服務區找了個咖啡吧，正是上一次和蘇玥來的那家。卓一航坐在楊奇對面。渾身籠罩在陰影里。
“你應該看開點。你有了這種能力。自然就會碰到這種事。我有別的能力，也會碰到別的事，這是躲不開的。與其在這里消沉，不如想辦法破解。能夠做成這件事的話，你也是大功一件了，對湖中靈和這里的師生都有好處。”楊奇淡定開解。
“問題是我沒轍啊！我只聽到一飄渺的聲音喊‘畢業’、‘畢業’，然后就有一股陰氣繞在了身上！你不懂，那陰氣真的超級超級的陰。簡直就像是在皮膚上爬了一條蛇似地！絕逼錯不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咒怨，七天內搞不定我就完蛋了！”卓一航像搞笑動漫里的人一樣捧著腮幫子，一臉豆大的汗珠子不停往下滾，整個人都灰白了。
“哪來什么咒怨啊，什么‘七天’啊，鬼故事聽多了吧。你一個心理醫生，竟然自己都有心理疾病。你的診所要是有團購啊，我第一個給差評。”看熱鬧的不怕事大，楊奇沒覺得卓一航身上真的會發生什么。所以很淡定的喝茶補刀。
“人人都有心理疾病，因為人人都有不敢、不想、不愿意面對的東西。”說到專業領域。卓一航終于恢復了他華山大師兄的風采，揮灑自如侃侃而談：“有些人怕老鼠，有些人怕女人。哪怕明知道區區蟑螂無法對人造成傷害，但看到亂竄的小強時，還是有很多人會像中了恐懼術一樣——這是人之常情，也是我專業所在。若非如此，你又怎么會來找我呢？我說的沒錯吧。”
看到他這個很高逼格的狀態，楊奇倒是稍微放心了點。要是剛剛那個被嚇成二傻子的狀態的話，還真不敢讓他看病。“我這次找你，是因為我失憶了。”
找普通心理醫生會有很多顧忌，有很多無法宣之于口的東西，所以不可能有什么效果。但卓一航就不一樣了，一來同是天選者，二來專業水平有保證，就可以放心坦言。
楊奇向他詳述了自己的癥狀（當然沒說雙生體的事），卓一航捏著下巴思考了半天，最后搖頭道：“你的情況很復雜。你先是夢游態，然后不正常醒來。從夢游態到清醒態之間一定發生了什么，讓你的記憶體系發生了錯亂。一般來說，精神力衰弱的人才可能發生這個情況，但你的精神力又特別的強。而且又牽扯到時空變幻、白夜降臨等等因素，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病例，只能摸索著治療了。”
摸索？摸索就說明還是有點想法的，完全一頭霧水的連摸索都摸不了。楊奇燃起希望：“怎么治？需要準備哪些東西？要不要找個安靜的地方？”
“沒事，就這兒，就現在。”卓一航很自信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微微一笑顯得信心十足牛氣沖天：“時間不在長短，如果我沒法在一分鐘內解決問題的話，那就說明以我現在的水平一輩子也解決不了。所以，一分鐘足夠了。”
楊奇好奇心也上來了：“那就讓我見識一下高招吧。”
“高招談不上，其實也是催眠。而且因為你的精神力太強，說到底也只是引導你自己去催眠自己罷了。”
“自己催眠自己？”楊奇點頭：“如果需要入定的話，我倒是沒有問題。”斷情絕念大法在身，如果有必要時可以冒冒險，甚至能做到心如堅冰。
“不用緊張，我的用戶體驗不會那么差的。”卓一航搖著咖啡杯，嘴角神秘一笑，聲音輕緩：“看過《盜夢空間》么？我不用藥，不用麻醉，不用任何外在手段。只要一、二、三——”他每數一個數就搖一下咖啡，最后啪的一聲，咖啡杯被放在了桌子上。
楊奇雙眼直了一下，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
卓一航自信一笑：“看，你已經在夢里了。”(